【清韵】葬花(散文)
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
洒上空枝见血痕。
——《红楼梦.葬花吟》
经典如花,开时美,落时残。待得春来花开尽,谁与争锋浪蝶吟?我曾想,当百花齐放,是否有人会料到它凋谢的场景?我曾想,当百花凋零,是否有人还记得当初开放时的美丽?我曾想,当我们老去,是否有人会记起种花人?我曾想,自己是否就是那葬花人?
花,开在黎明,落在黎明。晨曦,有一抹阳光透过窗洒落在我的脸庞,眯着眼慵懒得伸个腰。站在窗前,拿起《红楼梦》细细品读,阳光仿佛带我穿梭时空,让我置身于一片花的海洋。突如其来的美妙让我沉醉,我知道,这是一个梦,可我却不愿从梦中醒来,不愿让这梦境破碎,不愿让这感动消散。我也知道,梦终究会醒。
我看见,一朵摇摇欲坠的芙蓉花上悬浮着一本书——《红楼梦》。这让我想起了林黛玉,聪明清秀却怯弱多病。“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林黛玉爱花,怜花,惜花。她小小的心,装了多少委屈与迷茫,载了多少孤独和痛苦,可她又能向谁去倾诉?又能向谁又诉说?唯有花。花,给了她太多,是她心灵的寄托,是她温暖的家。“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黛玉葬花,葬的还有自己的心,将心底的委屈和痛苦一起埋葬,埋葬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再一次把笑容挂在脸上。她没有屈从“天命论”的压力,反而发出“何以重这邪说不重人”的强烈抗议,用“制天命”的思想发起挑战。黛玉特立独行,写诗作词不让须眉,最后看自己爱情无望,心中的郁结又无法解开,终日以泪洗面,焚稿。那是她的心血,是用血和泪写成的啊,她将血与泪葬在火中,她将所有都带走,她的诗,她的词,化做一缕烟随她而去。她是种花人,名副其实的种花人。
我看见,一朵长满荆棘的玫瑰上悬浮着一本书——《百年孤独》。这让我想起了马尔克斯笔下的何塞,他不甘心已有的生活,他为了走出那狭小的村地,为了连接外界的科学文明,他带着一帮人披荆斩棘干了两个多星期,却以失败告终。后来沉迷于炼金术,整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久而久之,他渐渐被孤独吞噬,陷入孤独中不能自拔,以至于精神失常,被家人绑在大树上,几十年后才死在那棵树上。可他的精神还在,为了科学文明,为了走出去,后辈都在效仿他的精神。有一些人活在记忆里,永远走不开;有一些人活在身边,却很遥远。他是种花人,名副其实的种花人。
我看见,一朵迎风摆动的迎春花上悬浮着一本书——《童年》。这让我想起了阿廖沙,他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也看透了太多。从外祖父将他打得失去知觉那天起,他就开始怀着不安的心情观察这周围的人。他的母亲不堪忍受如此生活,便丢下他,离开了这个家。外祖母的善良,老工人葛利高里的正直,茨冈人的纯朴,雅科夫的优雅渐渐深入他的心。外祖母是他的精神支柱,她信仰上帝,相信善终究会战胜恶,她知道很多优美的民间故事,那些故事都是怜悯弱者,歌颂正义的。他是种花人,名副其实的种花人。
终究,天还是变了。乌云渐渐吞没晴空,电流交错,雷声轰鸣。一道道带着通俗文学,掺杂着网络小说的闪电落在了花的海洋。《红楼梦》、《百年孤独》、《瓦尔登湖》、《童年》……一部部经典,一段段回忆,就这样被撕成了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愿落下,甚至飞向远方。带着不甘,带着落寞,带着伤心,离开了这片天地。
梦,碎了。睁开眼,窗外高楼林立,车来车往,人群中拿着书的却寥寥无几。时代的进步湮灭了人们对经典的热爱,现在的青年对小说有着盲目的追求。
经典如花,花开时美丽,花落时无人怜惜。种花人有心种花,葬花人无心葬花。
时代的进步,小说的复出,成为了经典名著的坟墓。
“昨宵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朦胧中看到花魂插上双翼,越飞越高,越飞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