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春天,一首诗正穿过村庄(散文)
我一直都这样认为,真正的春天,必定是住在村庄里的。
春天,也只有在村庄才最显眼、最生动,也才最美丽、最真切的。如果,你曾经在村庄里居住过,生活过;如果,你热爱过你的村庄;如果,你读懂了你的村庄,那么,你也一定会赞同我的。甚至,会如我一样,爱上这美好的春天,爱上这美丽春天里的村庄,爱上这浓浓诗意的春天里的村庄。
其实真的如此,春总是最先来到村庄的。当春气略略一动,看看吧,村庄里的村路上,道路的两旁,雪就在渐渐融化。每一天,每一天,那化开的土地,一层层的,从厚厚的雪被下面,一层层渐次地递进,似一朵花苞在慢慢绽放、绽放……
你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村庄,就是春天,春天就是村庄。春天与村庄,好似有种血浓于水之感呢。因为,你无法将一个村庄与春天分别开。
如果走进村庄,近前看看,再远看看。那屋檐下、院门口、村口、村前、村后以及田野,那些厚厚的积雪,都开始在慢慢开始融化,到处都晕染着花朵的信息,到处都有青青草儿合着泥土的淡淡清香气,袭人肺腑。
春阳下,只是一个不经意之间,突然就发现,那黑色沉寂的土地,不知什么时候已裸露出脚踝,裸露出了纤颈、细腕、美臀、酥胸,以至于她的脊背、袅娜腰身无不彰显出土地的肥沃,无不彰显出勃勃生机、繁茂昌盛。此刻,站在田野的广袤土地上,你会深刻地感觉到,土地按捺一冬的情感就要迸发,正在孕育着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
细心的你会慢慢地发现,村庄周围那一片片田野,由黑黑的土地,渐渐泛起淡淡的似有非有的绿意。只是不起眼,不那么的惹眼呢。当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下,站在村头的你,不经意间遥望田野,真是应了那样的诗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一种欣喜,一种期望,就跳跃在稀稀落落的草色间。让你欣喜着,让你激动着,而又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词句来形容,只是点点头说了句:真好,春天。春天,真好。
恰恰是,乍暖仍寒的时候,身上有种别样的感觉,酥酥软软间,慵慵懒懒,散散淡淡之时,好似汗毛孔也生出了那春的绿意来,新奇,滋润,有种说不上来,似乎就是,蠢蠢欲动吧。整个人儿,说不出的酥软,柔情,道不明的似水情怀。春天,不仅仅是气候,不仅仅是节气,而是,由物及人,由天及地,彻底的在更新,在变暖,在变化着。
春天,人们再也不愿留在家中,想出去走走,想出去踏踏青,想去看看流水;也想绕堤看柳,也想春地赏花;更想听听燕语、鸟鸣、莺儿的娇啼。来到河边,才突然发现,春天,最张扬的是那条河水,满河的鸭鹅,把个春天轻轻地唤。嘎嘎的欢叫声儿,把个春天真的叫响啦。于是,春天好似一夜醒来了,伸着懒懒的细腰,逶迤的一路姗姗而来。也许春天有些任性,毫不吝啬,东一把,西一把,乱分春色到人家啦。
也就是恰恰在此时,一首诗正在起步,要穿行在村庄里。想必是要从村头开始,徐徐而入。然,去年的旧迹早已掩埋,不断更新的村庄早已今非昔比。于是,回想起那一树杏花,年年做着开场白,也有:“林外鸣鸠春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也有:“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
真的如此,杏花好似春天的信使,杏花儿一开,别的花儿再也按捺不住了,次第的竞相开放:樱花儿、丁香儿、李花儿、梨花儿、桃花儿……各不相让,姹紫嫣红,千娇百媚,竟芳,争艳。
一首诗儿,此刻好似嗅到了到了村庄的味道,感觉到了村庄的人间烟火。无奈,太过激动,却一时间找不到村庄的门扉。
迷乱之时,就去问那牛背上的牧童,那牧童肩上斜扛着一枝杏花儿,嘴里吹着牧笛声声。喜气洋洋的他,牧着牛,也没忘了给姐姐摘一枝杏花,要姐姐随便插瓶还是插满头,要姐姐用春天来装扮一下自己,早早找到自己的心上人,早早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正在得意之时,听到那诗在询问,牧童毫不隐瞒地遥指满园春光的村庄:看,那里就是了。诗就倏然地,架着风儿,寻着酒香一路徐徐而入,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开满鲜花儿的村庄。
村西张家的羊儿刚刚产了小羊羔羔,一家人围着母羊和羔羊,喜得合不拢嘴:“看那,看那,羊羔儿吃上初乳了,这下放心了,没问题了,哈哈……”李家嫂子心里高兴,小儿子也跟着乱忙着:把我的棉花糖糖省给羊妈妈吃吧。好让羊妈妈身体早早好起来,好好喂养小羊羔羔儿。
这孩子,真是好孩子,可是羊妈妈只吃草,哪里会吃你的棉花糖呢?
羊羔儿趔趄着也高兴的这拱拱,那拱拱,东倒西歪的,站也站不稳。羊妈妈一刻也不让它的羔羔离开它,咩咩地向着羔羔叫:孩子、孩子,不要慌,不要急,慢慢来,慢慢来。我相信,你是最棒的,最棒的,咩咩……
这边的小羊咩咩一叫,那边的小牛儿也哞哞地叫着。这边鸡啼,那边鸭合。夹杂着村口儿孩子们的欢笑声,大人们的说笑声,此起彼伏,一只只蝴蝶儿飞过邻家墙院,也有从邻家飞过来的,穿来穿去,总疑心春色分布不均匀,总感觉邻家春色会多几分。
春阳刚好照在村中央的榆树上,一串串榆钱儿,绿意盈盈地惹着孩子们去树上摘那榆钱吃。就此惊起了树上一对鸟儿,忒儿地飞起,飞起,跟着一群群鸟儿飞起,飞起,绕着村庄歌唱着,啼叫着。这一唱,引得娇莺啼,百灵儿唱,喜鹊更是喳喳的在唱,布谷鸟儿从林间飞来:布谷布谷,插秧播谷——催促起人们农忙了。
刚在西庄李家看完了小羊羔羔,就来到了李家看起了春蚕。想象那蚕儿吐丝丝方尽的壮举,就会联想到爱情的美丽与坚贞不移。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爱情,无论何年代,无论何种境界,那种忠贞不渝总是令人感动,撼动灵魂的。春天,百花都好似在恋爱了呢,又何况人儿呢?
看那柳丝儿绕堤垂,看那蝴蝶儿双双对对,看那鸳鸯儿水中游来游去,再看那,一双双人儿如在画中行,旖旎风光处处惹人醉。好似刚提到爱情,就看见了大红的喜字,端正地贴在村东头的人家门扉两旁。春天里,好日子多,嫁娶多,喜事就多。仿佛间,就听到鞭炮齐鸣,欢声笑语。远远的,好似花轿迎进了村庄,锣鼓咚咚,唢呐声声。春天,在喜气洋洋的花轿迎亲中,也染上了几分喜气,在春阳里,分外娇娆,沉醉。于是,花乱开,小雨如酥,绿草茵茵,江水绿如蓝。再接下来,农人们进入最繁忙时候。家里做饭,坡上吃,四野无闲田,家家无闲人,一望无际的田野到处机器轰鸣,人声鼎沸,一片繁忙景象。
先是“春畲烟波勃勃,秋瘴雾冥冥”,再是“春事已不及,江行复茫然”。春天,在村庄的街头巷尾,被一首诗贯穿起来,似美丽的珍珠项链,挂在村庄的颈子上熠熠生辉,灿烂、明媚。说不清,是诗爱上了这人间的春天,醉在村庄不知归,还是,那春天醉在村庄不肯回,就这般的在村庄,无处不是春色繁盛,美如画,无处不是诗句繁衍,美不胜收。
却原来,春天只有住在咱村庄里,才会更加有意义,才会赋予给万物无限苍翠与生机,让人间处处生出暖意,生生不息。诗句也只有根扎在村庄的土壤里,才不同凡响,才富有极其旺盛的生命力,万万年年,世世代代,永远吟咏,不衰,不绝。
在春天里,在落笔要写一篇有关春天的文字时,不由的,就听到春天脚步跫音响起,姗姗而来。感受到了春天带给人们的气息浓浓袭来,杨花扑面,柳絮飞雪,梨花醉,桃花儿娇羞。紫燕穿帘,筑巢旧屋檐,小院篱墙花儿开,鸡刨食,牛羊满山坡,鹅鸭游暖了河水,人们忙忙碌碌,陶醉在春风里。忽然间,人们的心儿砰然跳成一曲曲春天圆舞曲。于是,就那么真真切切地见证了一首诗在牧童的遥指下,正欢快而沉醉地从村庄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