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星月诗话 >> 短篇 >> 江山散文 >> 【星月岁月】母亲和她那些活着或逝去的亲人们(散文)

精品 【星月岁月】母亲和她那些活着或逝去的亲人们(散文)


作者:平淡无奇 秀才,2085.3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423发表时间:2016-04-19 14:26:08


   都说年龄越大越唠叨,母亲却越来越沉默。母亲心里装的事能拉一火车,但她不说,从来不说。她就那样静静地,一动不动,端坐在岁月的波痕里。
  
   闲不住的母亲
   母亲年轻时很漂亮,不是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也不是小家碧玉的温婉娇俏。母亲就是母亲,有一种独属自己的美,既有女人的婀娜妩媚,还有农民的质朴隐忍。
   母亲在姊妹兄弟五个中居三。俗话说,头生生,晚娇娇,没福的生在正当腰。更何况,母亲是姥姥的第三个女儿。母亲出生后,盼子心切的姥爷为她取名引兰(男)。她不负厚望,为张家接连引来两个男丁。遗憾的是,姥爷姥姥福薄命短,没看到张姓子孙的繁衍就先后离世,留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正值花样年华的母亲无视自己的女儿身份,挑起生活与责任的双重重负,十五岁就当了妇女队长,与男人们同工同酬,起早搭黑为我的大舅娶亲成家后,才把自己给嫁了。
   母亲沉默寡言,对生活对命运表现出无条件的臣服和谦卑。母亲的臣服和谦卑里,有她对不可知未来的茫然与屈从,还有对生命存在的敬畏与坚守。
   经历过饥饿折磨和上顿不知下顿恐慌的母亲,把土地看得比命还重。她将一辈子的时光和情感都耗进了生她养她的土地。父亲是个文化人,村里的民办教师,挣钱不多却忙个不停,鸡叫头遍就出了门,天大黑了还回不到家。父亲对种地不上心也不在行。没有母亲领着,父亲连自家的地都找不着。到了地里,母亲的指挥棒指向哪儿,父亲手里的锄、镢、耙就抡向哪儿。在母亲心里,父亲就是个可有可无敲边鼓的角儿。
   1982年,当了十年民办教师的父亲接爷爷的班,成了那个年代人人艳羡的供销社正式职工。大队收回父亲名下的一亩多地,父亲蜕变为田地无一垄、工作在农村的城市居民。种地彻底成为母亲一个人的狂欢。要强的母亲独自把几亩地侍弄得井然有序、土沃粮丰。父亲只在和老天爷比胆量抢时间的麦收时节给母亲搭把手。择好割麦的日子,母亲整晚睡不着,起来好几次观天象,星星一会儿钻云层里,一会儿又亮闪闪地冲她眨眼睛,母亲的心也一揪一扯的担忧。四点不到,母亲催父亲“快点”的声音就高一声低一声响起来,比夏天的雨点还急。父亲慢条斯理起床、掖衣角、喝水、戴草帽、码绳子、磨镰刀。急性子的母亲等不及,抓镰扛扁担挽袖子卷裤腿,挑上一壶水俩馒头,叮叮当当一身披挂早冲进了夜色里。
   母亲关注天气预报,却不全信。每天开门头件事就是扬脖子观天象,自言自语:预报有雨不假,谁知是上午下、还是下午下?也许晚上才下,听天气预报耽误生活呢!母亲急匆匆扛家具往地里跑,又急匆匆顶风冒雨跑回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半条裤腿沾满泥浆的母亲站在屋檐下看雨,眼里流泻喜悦、满足和虔诚的光芒。母亲把粪桶、泔水桶、盆盆罐罐都摆在屋檐下,听着“咚咚咚咚”的雨声,说,庄稼人的日子就像放风筝,风好鸟飞高,没风不起浪。这风就是老天爷。庄稼人靠天吃饭,风调雨顺粮食满仓,风不调雨不顺,多大的本事都干瞪眼。
   母亲种地不怕下力,步步得走在人前,和自己较劲儿,也和老天爷赌气。有一年天大旱,眼看小麦扬花,老天爷竟挤不出一滴泪。打蔫的麦苗像成片成片正在被风耗干的草芥,随时都会被炙热的阳光付之一炬。村委会打开水库抗旱救灾,本来就不大的水被家家户户瓜分成无数条支流,流进我家地里的水小得像蚯蚓蠕动。母亲急红了眼,黑明白日呆在地里抠壕,水流一截母亲堵一截,浸透了再抠开,流一截再堵,一亩三分地被她抠得千疮百孔。地浇透了,母亲也累倒了,发高烧浑身打颤。半夜电闪雷鸣,没头没脑的大雨疯狂地下了一星期。父亲埋怨母亲,做事不动脑子,净出些死力!母亲俩眼一瞪,你本事大,让老天爷下雨提前通知你?!
   固执的母亲相信人勤地不懒,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在队里不偷奸耍猾,种自家的地更是勤勤恳恳、精耕细作,整日在地里找活计,承包的果园也见缝插针种上了蓖麻、黍谷、萝卜、红薯。她恨不得自家地里一年四季都能收获粮食蔬果。
   闲不住的母亲爱种地,还爱养猪。母亲种地种得像绣花,喂猪也比别人费功夫、费粮食。她喂猪像喂自家孩子,猪食熬了又熬,温度兑得不冷不热,生怕猪们像我小时候一样吃生冷就拉稀。猪吃惯了熟食就吃挑了嘴。农忙季节人吃饭都不能照时照点,母亲的猪可不能饿着。我被特赦留在家里做作业,执行一项顶重要的任务:喂猪。给猪熬食也得有耐心,抓在手里的玉米高粱面得一点点细细撒,怕搅成生面疙瘩,搅完了得用马勺不停扬猪食,怕溢锅。小孩子的心思在外面。小伙伴们在东厢后抓石子、跳绳、攻城,叽叽喳喳,玩得正起劲呢!抓俩把面,用父亲刮得光溜溜的长条板子胡乱搅几下,满锅飘疙瘩,再在锅边抿几抿,等锅“咕嘟”起来,“哗啦”倒进桶里,才想起忘了兑麦麸和干草叶子,捧两捧圪荡圪荡,兑几马勺冷水,“吭哧吭哧”吊起半个膀子提到了猪圈。猪食舀进食槽里,猪拱来拱去,“扑哧扑哧”光打响鼻不下货。不吃拉倒,半桶猪食提回到院当中,跳着脚早跑到了东厢后。母亲回来一边骂我,一边热猪食,你个小奶奶,就知道疯跑!端下猪食锅,坐上茶壶,母亲气哼哼地又去喂猪。等猪吃饱了,母亲还要下猪圈里给猪挠痒痒,和猪数落我的不是,直到猪“哼哧哼哧”躺下扯起了风箱,母亲这才回家和面、切菜给我们做饭。
   别人家的猪喂十个月就出栏,二百多斤。母亲的猪得喂一年,从来没上过二百斤。但猪贩子喜欢母亲喂的猪,说毛色光滑肉精好吃,私下里会给母亲每斤多出一毛两毛钱。母亲这个时候满面容光,脸色比父亲喝了酒还红润。
   母亲对猪的喜爱直接影响到从小生活在乡下的我的儿子。母亲总是一手提猪食一手抱着我儿子喂猪。我儿子见到猪就小手乱舞小腿乱蹬,儿唠唠,儿唠唠,这是他学会的第一句话。稍大一点,就抢马勺,舀得槽里槽外都是,猪吃不上两口就“噼里啪啦”甩头,猪食喷得哪里都是。儿子对猪的依恋和喜欢程度是在腊月天卖猪时表现出来的。听着猪长一声短一声的哀鸣,儿子的小脸上挂满泪水,摇着母亲的胳膊一个劲儿央求,不要卖猪,不要卖猪……猪在猪圈里嚎叫疯跑,大人们忙作一团,谁会去理一个孩子呢?绑猪腿的绑猪腿,抬秤的抬秤,把猪交了。儿子的哭声阻挡不了猪们天生被宰杀的宿命。为此,儿子好几天陷入沉默中,以他那个年龄不应有的忧伤凭吊母亲的猪。
   年轻时的母亲掇弄几亩地、养几头猪不在话下,但随着年岁增大,母亲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买辆三轮车成为母亲时时提上日程又常常被搁浅的计划。每年收秋,看着铺满地垄的玉茭秆子和大堆小堆的玉茭棒子,看着冒着黑烟的三轮车一辆接一辆“突突突”从地头驶过,母亲摘下草帽当扇子,扇得“忽啦”作响,买了也没人开!她的眼神从我身上扫到妹妹身上再落到父亲身上,叹口气弯腰杀秆子,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不喘气的节奏,秆子成片成片在母亲身后倒下。我们都不吱声,心里却有程度不同的难受。母亲地种得辛苦,不仅因为父亲半农半工,不顶全劳力,还因为她生了俩不中用的闺女,大小力气都出不了,三轮也开不成,还都不吃农民饭,收秋打夏只能干些割、掐、捡现成的手头活儿。母亲做得了的我们做不了,母亲做不了的我们更做不了。母亲孤掌难鸣啊!求人家帮忙,图情不尽,好话得唠半箩筐。这是母亲种地辛苦的根源,也是我和妹妹内心的隐痛。我们想让辛苦大半生的母亲脱离土地的羁绊,不必每天看老天爷脸色,不必把自己拉成一张起早贪黑与日月争长短的弓,我们想让母亲过城里人的生活。
   母亲六十岁时被迫进了城,和父亲一起接送小外孙上下学,买菜做饭家务活全包了。开始两年,母亲舍不下家里的地。到了农忙季节就心神不宁,这时等不到那时回家种、锄、耧、耙、收,两头不想耽误。我们给她算账,除了路费、肥料钱、种子钱、误工钱,你算算挣几个?只赔不赚嘛!母亲听不进去,说,农民不种地还叫农民吗?我不种地还能做甚?对母亲的振振有词,我们无话应对,只得软抵抗,推说工作忙没时间帮忙。看着满地玉茭棒子运不回家,母亲神色黯淡地给地找了下家,才心不甘情不愿在城里住下来。
   每次回家小住,母亲管不住自己的腿脚一遭遭往地里跑,拄把镰塄上塄下绕地转。回来就唠叨,现在的年轻人就不会种个地,垄不叫垄,行不成行,草把庄稼都糊没了!唉,南坡那么好的地荒了大半,上北山的路都找不到了……父亲说,你又不种地,瞎跑甚?再说,又没有一粒儿是自家的,有甚好看的?!母亲两眼一瞪,不让种还不兴看?偏看,就要看,回回看!
   父亲哑口无言,不再叫板。
  
   命不长的小舅
   小舅在一个暗影斑驳的黄昏被人一刀劈掉半个脑壳,嘴里含着口没嚼烂的面条。
   自从小舅死于非命,我一直忌讳提他,不去想他。那个沉默如石、犟得像头驴一样把所有的愁怨都发泄在超强度的体力劳动中的苦命男人,留给我的唯一印象就是圪蹴在角落里一锅一锅地磕烟袋灰。在忽明忽暗的光影深处,他像一只孤单的剪影,佝腰垂臂、表情模糊。
   小舅没上过学,八岁时被送给圪岭村的安家,给人家放羊讨生活。把小舅送人,也是母亲姊妹几个的无奈之举——那个缺吃少穿的年月,谁家都是老老小小一大家子,日子紧巴巴挣扎着过。
   圪岭是个弹丸小村,高居山圪嘴上,山明水秀,空气清新,一年四季云遮雾绕,像神仙修行的地方,却不适合人居住。十来户人家,走的是羊肠道,吃的是山泉水,自行车推着走,种庄稼全靠肩挑背扛。神头村离我家不足二里地。小舅家住山上,我家住山下。小舅家是自然村,我家是乡政府所在地。
   小舅对我母亲的依恋程度远远超过对他印象模糊的老娘。平日里买个油盐酱醋、小烟、洗衣粉,小舅都要拐进我家小院门,“三姐三姐”喊几声,那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对骨肉亲情的顾盼与依赖。母亲不管做啥,都忙不迭应声、急急迎出去,热情劲儿就像迎接自己久别重逢的孩子。家里做顿好吃的,母亲会从我们每个人的牙缝儿里抠一点,火边儿扣只碗跑石头坡上眊小舅好几回。
   我可怜的小舅生性懦弱,毋庸置疑地继承了父辈和长姐吃苦耐劳的品性,啥罪都能受,啥苦都能吃,干瘦的身躯里仿佛蕴藏使不完的力气。那狠劲儿里有对生活的逆来顺受,还有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和执拗。这一点像极了母亲。神头的地不成片,这儿三分、那儿半亩,条条块块散落在沟壑圪岭上,有三轮车也用不上。小舅种十多亩山地,农闲时还去砖窑上揽活,拎泥包、打零工、修房盖屋,补贴家用。小舅不会坐在饭桌上慢条斯理吃顿饭,走哪儿圪蹴哪儿扛只大碗狼吞虎咽,那样子像急于完成某项任务,又像要把生活的苦难一口气全吞肚子里;那样子仿佛吃完这一顿,马上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幸福砸中他。小舅一碗碗吃饭,一天天捱过,一步步奔向他遥远的不确定的未来生活。没有人会想到,小舅没等到他想要的幸福,这个卑微的低头吃饭的姿势却要了他的命。
   小妗是安家抱养的女儿,天生的丫头命,大字不识几个,没有承欢膝下的童年,却把为安家传宗接代当成了一生都要捍卫的神圣职责。小舅成婚不久,老两口先后去世。两间小土屋,一屋子破花烂套子是小舅家的全部家当。于是,修一处新房成为小舅奋斗的第一个人生目标。
   小舅除了能受还有个优点,给谁家干活都像给自家干活一样负责、实诚。在砖窑上他和泥、打坯、背砖,搁下耙子薅扫帚,像头牲口一样不言不语拼命干。窑主被这个瘦小男人的狠劲儿打动,不仅按时结给他工钱,还以成本价卖给他五间前墙挂面的上等好砖。修房的“积”是自己捣的,小舅和小妗抽时摸空,一身泥一身汗在村前的打谷场上把自己都捣成了土眉不忽眼的“积”。笆条是山上砍的,用镰刀剔去枝枝蔓蔓,小舅一捆一捆背回家,铺开来压在石头下淋水捋直,晚上蹲在黑暗里横穿竖挑编织成笆。
   小舅的新房盖起来了,就修在村口,孤零零一座。房前是土地,房后也是土地。极目远眺,是绵延的山峦、层叠的田地,是寡净得看不到边的藐远天空。太阳像个慈祥的母亲,一年四季都把小舅的新房罩在一片和暖敞亮里。小舅是圪岭村第一个盖新房的人。搬家那天,拙嘴笨舌的小舅喝得大醉,虾米般躬腰耸背跪在院子里嚎啕,拖不起来。
   新房盖起来了,小舅和儿子的姓也改弦易帜换作了张。小妗是安家的独女,小舅是安家的独子。小舅和小妗的兄弟姊妹都不姓安。活人怎么能被死人束了脑筋,熬煎自己?活人活的就是个人嘛!两边的兄弟姊妹轮番上阵,替小舅作说客。小妗犹豫,心不落忍,却挡不住滚滚亲情一拨拨的强烈轰炸,半夜里跑老两口坟头哭到天明,最终遂了小舅的意----一家四口三个姓了张。小舅的第二个人生目标没怎么拉开架势奋斗就实现了。小舅站在当院,身披金色的阳光,眼望青幽幽的蓝天,给自己撂下狠话,活就要活出个人样来!

共 15824 字 4 页 首页1234
转到
【编者按】《母亲和她那些活着或逝去的亲人们》,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家族史诗,是一篇生命的挽歌,也是一首人生的赞歌。文章以母亲为中心,以深沉哀婉而冷静客观的笔触,讲述了母亲家姊妹兄弟五人以及他们的后代的人生境遇和命运,表达了对逝者的缅怀与哀思,对生者的珍惜与爱,对生命的诘问。母亲、大姨、二姨、大舅、小舅,他们是手足同胞,有着相似的相貌和性格,他们热爱自己的家人,热爱土地,勤劳、节俭、善良,他们也曾年轻过、风光过、热闹过、拼搏过、但在岁月的洪流里,在贫困的生存状态面前,在改造或者满足儿女的命运驱动下,却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况味和轨迹。他们,是苦难的经受者,是时代的见证者、也是命运的牺牲者。他们或去了,或还活着;或富贵、或贫穷;或活得明白,或活得糊涂;或痛苦着,或快乐着。是什么导致了生命的早逝?是什么导致了心态的扭曲?又是什么催生了虚荣、愚昧与贪婪?贫穷、落后!在困苦的生活之网里,人们总是要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挣扎、突围,然而,个人的能力又是那么的渺小、无力,如地上的小草,风中的浮萍。然而,他们是一群鲜活的人,是我们的亲人,他们的存在或者离去,都是亲人心上永远的结。不管怎样,活着,就是一种勇气和幸福;活着,就得找对方向,为了亲人而努力。愿逝者安息,生者珍惜!文章通过五位亲人命运的记叙,表达了对贫穷与落后的痛心,对时光不来、亲人不在的哀思,对贫困滋生的社会因素的隐忧;对如母亲这般善良、勤劳、质朴的美好品德的赞颂与肯定;也对亲人们寄予了深切的关爱和希望。文章语言质朴,感情真挚,细节描写精当,人物刻画生动。在冷静的叙述中,涌动着深深的哀愁和对生命的思考,读来令人落泪。好文共享,倾情推荐!【编辑:重庆霜儿】【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4200019】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重庆霜儿        2016-04-19 14:33:05
  非常让人心痛的文字,读得人心酸。人生就是这么无常无奈,唯愿逝者安息,生者怜惜。遥抱!
重庆霜儿
2 楼        文友:重庆霜儿        2016-04-19 14:34:37
  关于生命,关于贫穷与人性的关系,还是姐姐想得深入、透彻。姐姐不愧为思想性作者。为你点赞,向你学习!
重庆霜儿
3 楼        文友:重庆霜儿        2016-04-19 14:35:23
  再次问候平淡姐,也问候你的母亲和亲人。祝福!
重庆霜儿
4 楼        文友:彩蝶飞舞        2016-04-20 22:14:21
  一篇亲情文字,细腻生动,感人肺腑。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共 4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