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迷失】果园(散文)
车子在崎岖的山道上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再翻过前方大山,就到了老家,转眼又是三年过去,崇山中的小村太过偏僻,几乎还是原来的面貌。小溪、竹林、果园、山树,依旧是从前的格局,唯一不同算是村里多了很多崭新的彩砖红瓦大房,土砌老房子已经屈指可数。
映入车窗的小村,几许亲切,几许陌生。我的老家本来是一幢四间连体的土坯瓦房,黄泥糊墙,架着一排木梁,上面盖着黑瓦,开上几扇窗,方方正正,结构简单。房子前面有片菜园,前几年房子翻建,全部浇成了冰冷的水泥地,这幢古稀老房也变成了如今的钢筋水泥房。许多旧物旧事,包括被我们掏成一个个坑一个个洞的泛黄泥墙,和泥泞的菜园,都已经沦为永远的回忆。
记忆中最深刻的,经常会在梦中踏进的土地,就是那块果园。挨着原来的菜园,绕过一堵土墙,顺阶而下就是。当时吃的没有现今这般丰富,几个小菜,大米饭,是整个儿时的食物。而果园就是舌尖上的美味,味蕾上的一抹色彩。儿时感觉,果园很神奇,不同的季节总能结出不同的美味水果,如变戏法般,让人满怀期待,总有惊喜。靠海吃海,靠山吃山,真心不假,或许我们不懂海边的乐趣,但也让海边的儿伴对山区的惊喜琢磨不透。
爷爷听到有车驶入,从房子里出来,由于我事先没有告知,可想,老人很开心,眉开眼笑。同时也喃语:怪我不提早通知,他没有一点准备,忽然又想到什么似得,朝里屋喊老婆子快出来。爷爷越发老态,岁月带走的青丝,留余的是稀疏白发,皱纹布落黑褐的脸颊。尽管年初还在家里迎接过老人,才过大半年光阴,时间又无情的抽走了老人身上仅存的一丝青春。年轻时爷爷也算十里八村的技术员,会修理打谷机、水泵之类的电动工具,只是这一生几乎待在茫茫大山中,苦了大半辈子。
爷爷与我简单的嘘寒问暖后,提起竹篮、镰刀准备去弄点小菜,我赶忙跟上,如个小孩子般期待又兴奋。果园的礼物打小就一直赠馈与我,这种心情是无法比拟的,路上听爷爷介绍:自从菜园填了,他就在果园里分出一大块地用来种植日常蔬菜,然后把果园彻底整理一遍,淘汰掉劣质品种,引进目前受追捧的水果,如冬枣、猕猴桃等。
话说间,我们已经到了,金秋时的果园,只能用迷人来赞誉她,且不说枝上已经硕果累累,更主要整片园子郁郁葱葱,红肥绿瘦,翠色欲滴。各种花色争相斗艳:茄花的紫,南瓜花的黄,野花的粉,五颜六色,撑起了另一色天堂。
猕猴桃确实是一群顽童,在树枝绿叶间到处穿梭,三五成群,或结对垂挂,或横行枝头。真没想到细小的藤茎会育结出这么多果实。比起猕猴桃,冬枣就太过纤小,躲在略微泛黄的叶中,随风摆动,若影若现,现在的季节是它迈向成熟的最后时节,所以看上去绿色的表面又拂过几抹粉色的彩晕,真如待嫁闺中的小姑娘,几分青色几分羞涩。枣树不大,独自安于一隅。与此相差无几的则是梨树,不大的树干,结满果实,着实吃惊。胖墩般的梨子,裸露叶外,尽显丰腴体态,因此也成了众多飞禽的美餐,忽然有种感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庞然大物”一直霸占着果园北角,这棵板栗树赶小就跟我一起成长,现如今已然长成巨无霸,枝头挂满刺状果实,形状丑陋,然就是这样的果实成就了“千果之王”的美誉。挨着栗树的“五果”之一的油桃树,早已过了开花结果的季节,此时满树空枝。同样,在秋天无法送给我礼物的即是杨梅树,而我偏偏对她情有独钟,有着浓厚的情感寄托。杨梅是众水果中上市比较早的,在晚春与初夏之间,在绵绵雨季中,在这个我个人认为最值得相思、浪漫、寄托与深情的季节。杨梅从青涩到紫红,无需过久等待,节气性较强,这跟中国的传统思想几分接近,讲求的是瓜熟蒂落,哪怕你提前几天采摘,都会失去她该有的甜蜜。在果实青色的时候,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而一到她变成紫红,艳红挂满整树,瞬间会让你体会到一种旺盛的生命力,并且很有穿透力。杨梅季一过,也代表乐此不疲的夏季正式拉开序幕,好玩的节目妙不可言。
角落最矮处的茶子果、底下匍匐着三三两两的瓜果,那么慵懒,东躺西倒,提不起丝毫精气神。如今的果园另一侧被蔬菜占领,如茄子、南瓜、玉米、芋头、豆角等等,都是绿色植物,总体一看,果树和蔬菜也算相得益彰。
望着爷爷略驼的项背,时间去了哪里!这辈子,爷爷全耗在了这块土地上,这片小村里。交通的畅达也没有让他迈出这座大山,我知是满腔的乡土情结牢牢栓住着他。果园也是爷爷这辈子的写实,花开花落,叶绿叶黄,如老的人生活年复一年,始终循环。夹带淡淡的忧伤,同时也羡慕爷爷的悠然自得,不用刻意追求物质生活,勿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性即可。这,不正是太多人一直追寻,却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