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节假到了，该去哪里轻松一下？红的目光落到后窗外，水泥路面已是千疮百孔，那么油光水滑的路面，这才不过两年就变成这样了，好的地方石子裸露着，自行车驶过象跳舞一样，不知道那些汽车司机，跟自己的爱车怎么交流呢，真搞不懂村支书怎么想的。
　　 当年，村里一学业有成，在北京白手起家的人，回乡说自己出资，重修条八米宽连接村镇的坚实公路，同时也修修父老乡亲的门前街道。村委和村民闻讯都暗暗欢呼，可是他又向村委提出他自己找人监督，不要村委插手修建，且立碑留名自己修的。村委坚决不同意了，因为刚好镇上向这条路沿途各村发放修路费，于是辞别那个人，村里向镇上审批款项，村委监督分段修建，由八米宽的路面除去护路修成五米宽的水泥路面，一开始的路面质量还是杠杠的，水泥逐渐减少越修越粗糙……修着修着，放风批下来的款不够了，村里人按人口分担，集资修完它，可笑的是修完没两个月其中两段路就报废了。邻村有一企业商人来村委协商，说要出资出力把连接他们村，并穿越本村的路修了，连同村里各街道一起修，也是立碑留下那人姓名，可是村委又不同意，开始发起每家每户各修门前路，后来又大队里按人口收钱买水泥石子沙子，各家再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共同修路。修路是件好事，各家都很乐意修一下，不论老弱病残都很自觉，一致后节财资不足再次坦份，修好各条街道，大家高兴极了，都说是这些年来村领导干的大好事。
　　 可惜风吹雨淋两年过去，又成了狼牙路，看着那些爱车在上边蹦蹦跳跳，老人磕磕绊绊，郁闷又浮上心头。姐姐那里多好啊！镇上绿化的好路也宽敞，两年前听姐姐说家西边的沿街公路也开始扩修建，如果连同姐姐家门外那条街，也修了就更完美了！
　　 红抿嘴一笑：“这节假同事们都去旅游，旅游旺季去也是看人头或后脑勺，挤来挤去也不轻松，去姐姐家看看……”这节日期间是处处人满为患，新闻里都是触目惊心的人山人海图片，个矮的看后背，看人头……哪里会看到风景的静美？
　　 红想决定在节假期间，去看看两年多没见面的姐姐，好不容易挤上长途车，仅两个小时就到的行程，不断有人上下车，倒是晚到了半个小时，她不想要姐姐知道自己要去，不然姐姐会带着孩子去接她，她下车后沿着熟悉的景物，寻找通往姐姐住的那条街，心里开朗得很，今年姐姐家门外及那条街肯定美得不得了，一定会与刚路过的镇委街道相仿：宽阔的沥青路，两边的绿化带各种绿化树林立，菊花花开香飘四溢……
　　 镇委街一路清爽，一转角就是通往姐姐家那条街道了，一辆面包车灰头土脸的从那条街里转出来，后边带着一溜灰尘，司机四面无表情就像神经麻木了一样，抱着方向盘狂奔而去，好像后边有追兵。她疑虑的放满了脚步，捂住鼻子口，想等灰尘一过再走，但见通往姐姐家那条街道一幕惨不忍睹的景象，心咕咚掉进了深坑，真是大跌眼镜，不相信面前这就是两年前那风风火火要大修的路：坑坑洼洼，一辆精美的钻石王慢悠悠地走过，司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后边两个骑电动车的路人，小声嘀咕：“修修修，成天嚷着修，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修好，这破路……”另一个戴着口罩：“你就等着吧！其他的路都修了也不一定修这里……”
　　 红看看阴沉沉的天色与尘土飞扬的街道，很不情愿地向前挪步，可怜的黑皮鞋没几步就成灰黄色面相，路两旁的房子拆成了废墟，杂草丛生，野蔓缭绕，枯黄的青葱的藤蔓叶片，掩饰着杂乱不堪的砖石瓦砾。还好有两段平整的，大概是些勤快人做成了小菜园，看上去较舒服些。
　　 一片残垣出现在视线里，与其说一愣还不如说被吓一跳，断墙根一个神情怪异的女人，傻笑着说了句什么，又啐了一下口水发怒，嘴里还含糊的骂着什么：“……吃人饭不干人事……还俺钱……”抓着地上的沙土就乱扔，她的喊叫声逐渐大了点，断墙里边跑出一个年轻女子，拉住她往里拽：“回家，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人家会打你的……”红疑惑的走过，不由回头扫视两眼，这个地方以前是那么显赫的门厅，印象里那女人总是衣着华丽，一副尊贵的气质，出入一辆红色小汽车……怎么会成这副模样了？
　　 快到姐姐那条街，路边是姐姐他小叔子的住宅，那刚盖起来没两年的新房子也拆翻了三间，都是半截墙矗立在废墟里，一只野狗追着一只黄猫跑过，红吓的捂住胸口，这荒凉！晚上怎么出门散步？还好，姐姐大门外百多米是三米多宽的水泥路，直伸到眼前拐弯处，大概修好是为了连接这条公路街，路边也栽了几棵紫荆和樱花虹，树下长着些青菜。
　　 红到姐家如在自家一样，跟姐姐一番问答后，建议姐姐包水饺。两人包着水饺谈家乡谈家事，又说起修路的事。因为那年镇上出资要修这条路，跟路边人家协商赔偿之时，他二叔是违法建筑，但也是因为村委当时既没地方给其审批住宅基地，也没阻止他买地建设，所以赔付给沿街房空基地两间，他们去盖楼了。另外那两家违法建筑另外有房，但不给同样待遇就是不肯拆迁，推土机到院墙前，那人就坐在铲车前，喊来许多帮手又喊又闹，跟着的城管拆迁人录像上报了。还有一家赔偿没达到要求，而停了下来。这一停两年过去了，路面因为要修路挖接自来水管子，回填没好好平整，就一直这样，现在还好，只是尘土飞扬坑坑洼洼，下雪下雨时刻就惨了，有的坑洼看不清楚会摔人的。去年下雪，姐姐邻居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出来扫雪的，姐姐把整条街扫完累趴了，看看公路上那样也没办法，这条水泥街是姐姐自家出钱出力铺好的，别人不扫她必须要扫，爱护才能长久。而那条街啥时候再修难说了，听说镇领导生气放出风来：“给他们修路还那样，有我在甭想修了！”如今好像又换了领导班子，且反腐事态很紧张，更顾不上了，村里也一直没人出面带领修。
　　 “姐，我过来看见一个疯子，是女的，好像以前她很风光的，这趟街当中数她家宅院大的……”红还没说完，姐姐接口：“别提了，说起来那家倒是很可怜的，听村里一些人说她是被拆迁气傻的。”那家男人家底丰厚，开了个什么公司收获不错，人缘也不错，结交镇委一些领导，就想扩展事业，托人转面子买了路边几亩地，打理好各界‘大神’把厂子建起来了。为了扩展投资不小，可是新厂建起来没多久，市里规划涉及厂地，他当时建厂大概只是暗地打理着地方官，也没办完正事手续。这样成了违法建筑，镇里支持他的领导也不敢出来正面干涉，暗地里指导他贿赂其他领导，为了刚建成的新厂，为了打理出去的那些，他豁出去搏一搏。人托人，不管借还是贷，反正是把钱掏出去了，那班领导也换走了，厂房被推倒，人干瞪眼，郁闷憋屈一场大病，没出一年撇下老婆孩子离开人世。厂里那样，家里也有三间房修路碍事，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日日难过，也傻了，听说好象家里背着债务了，两个孩子本来学习特别好，可是看到妈妈没人照顾，说考到北大又能怎样，也放弃了学业回到家，现在一个男孩二十出头的人了，好像没有正经业务，与城里小混混搭帮结伙，十七八岁的女孩不知干着点什么，还要照看妈妈。
　　 天要下雨，姐姐出门去舞蹈班接孩子了。有人敲门，进来两个中年男子，问西边的路那样不好走，家里人愿不愿意出份钱修一下，说如果愿意，就按每口人一百元钱交齐，有私家车的自己看情况多出点，多交更是感谢。红正不知所措，姐姐带孩子回家，很高兴的拿出钱：“太好了，这路早该修了，有人肯出这头，哪能不愿意修呢！谢谢你们啊！”这两个人也不是村委的，只是当街居住的人，说看着路那样真是顶不住了，等公家修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自己走还是自己修吧！
　　 雨下了一夜，姐姐送孩子去补习班。红想起自己空手而来也没给孩子买点什么，便锁上门准备去超市给小外甥买点吃的。走到水泥路尽头，再也不敢迈前一步，泥泞被过往的车辆碾压的一垄垄，还扭来扭去无规律交错着，更甚的隐没在浊水洼里，看是平整的水面，谁知道隐藏着怎样的状况？恰好一辆电动车扭来扭曲的走过，到最近一个水洼处，加了加电闸企图穿过，结果前轮一下陷进水洼再也上不去，车子一顿，在歪倒之际，那人还算机警，把双脚插进泥水里支撑着没全倒下，可裤子鞋子全成泥浆得了，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低声骂着什么，回头看到红，一脸的尴尬，低头用劲推出车子，又上车慢慢试探着走了。红是不敢上前帮他的，踏前一步，那泥到脚脖。正发愣之间，没堤防一辆威龙闯过，泥水四溅，甩了红一身，红那个气啊！跺着脚跑回家，脱掉牛仔裤，翻出姐姐的裙子穿上，边洗衣服边嘀咕：“破路！破车！气死了……”
　　 在姐姐家住了两天，出门也是绕东路走的，西路经太阳晒了一天，挖掘机平整了一天，一辆大车拉来几车石屑，隔一段路倒一车，铲车在后边摊开，沿路两旁的住户，也出来平整，除了两家人没交钱的住户低着头回家外，路上人都谈笑着，互相帮衬着平整。仅一天，路面变呈青灰色的，铲车来回碾压两遍，路面平好也结实很多，红被姐送到街口，上公交车前低头看一眼皮鞋，仍然黝黑锃亮，空气新鲜多了！红挥手姐姐，眼望着渐渐远去的街道，尽管这条路也不会长久如此，可是大家的心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