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那年】此间少年【征文·小说】
那一年盛夏,心愿许的无限大,说好一起闯天下,你还记得吗?
——题记
一
五月末的空气,连呼吸都是热的。教室上方老旧的电扇正缓慢地转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高旧的教学楼里,也许是线路的老化,而使整栋楼突然陷入黑暗。停电的苦楚,就是太热。同学们都忍不住抱怨起来。只有小晨还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努力的看书,做习题。她的同桌张宇航看不下去了,说:“虽然我们现在是初三,面临中考,但你也不需要这么用功吧,停电了还在学习,真搞不懂你,以前,上课就睡觉,现在却突然变得刻苦起来了?”张宇航边说边摇了摇头。
“你懂什么,我要考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你睡你的大头觉去吧,不要管我。”小晨边做习题边说。
张宇航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其实,小晨变得这么刻苦是有原因的,在初三下学期,初三(二)班转来了一个男生,据二班的同学说,他叫刘天宇,不仅人长得帅,学习成绩还好。小晨出于好奇的心理,去看了看,回来之后,就像着了魔一样,疯狂的学习。比教导主任每天对她耳提面命还管用。
虽然,小晨的班和二班有一墙之隔,但是,小晨还是很兴奋,每天的下课铃声就是小晨的福音,她一定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然后,就会在二班的教室里看到刘天宇的身影。
学校规定,是不允许串班的。但,小晨还是会冒着被罚的危险去二班,或者是,在二班的窗口偷偷地望着刘天宇。每天只要看到他,她就很开心了。
喜欢刘天宇,一直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她谁都没有告诉,但还是被她那不知死活的同桌张宇航给发现了。
“喂,那家伙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张宇航吊儿郎当地问。
“他哪里都好,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你是不会理解的。”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看到张宇航眼里的失落。
“我怎么不会理解……”张宇航看着小晨远去的身影喃喃道。
二
并非所有的倾慕都只注重皮相,小晨也并非肤浅得以貌取人。她与刘天宇的缘分其实早在八年前就开始了。
那时的小晨,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当时,正赶上她的父母事业刚起步,正是忙碌的时候,对她疏于管理。小晨那时候留着短发,身材细瘦干瘪,喜欢穿一身运动衣,看背影,与毛头小子无异。那时的小晨活蹦乱跳,喜欢到处调皮捣蛋。
就在一个盛夏的中午,小晨坐在湖边捞小鱼玩,一个不慎,“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不会游泳的小晨顿时害怕极了。因为是大中午,周围根本就没有人,她在水里挣扎了一阵子,就在要被湖水浸没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跳进湖里一手抱着她,一手奋力的向前划。
终于,小男孩抱着她爬上了岸。当时的小晨因为惊吓过度与体力透支使视线越来越模糊,在她努力睁开眼睛看了那个男孩子一眼后,便闭上眼晕了过去。
当她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被褥,以及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气味。有爸爸有妈妈,却不见了那个见义勇为的小男孩,她还没来得及多看他一眼,甚至她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但是,她却永远的记住了这个小男孩。
妈妈看她醒来,抱着她大哭了起来:“你可吓死妈妈了,大热天的,你跑到湖边去做什么,幸亏你没事,不然,你要妈妈怎么活啊!”
“妈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个救我的小男孩呢?”小晨虚弱地问。
“什么小男孩?是你刘叔叔救了你。”
“刘叔叔?”
“是啊,幸亏是你刘叔叔在,马上打电话通知了我们,不然……”
小晨看到妈妈又哽咽了,立马转了个话题。
她以为那个小男孩只是她的幻觉,从此也就再未提起。直到,与他的再次相遇。
虽然时隔多年,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刘天宇就是当年救她的那个小男孩。
三
表白这种事,一般都是男生干的,但是,小晨才不会介意。只是,当张宇航知道小晨要向刘天宇表白时,不禁张大了嘴巴。他不屑的对小晨说:“长得美的表白那才叫表白,长得跟你似的,表白那叫性骚扰!”
“你微博刷多了吧亲!”小晨冲他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写她的情书。
张宇航看着小晨毛茸茸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其实,小晨长得一点都不丑,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嘴,瓜子脸。虽谈不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怎么说也是个精致的清纯美人,和丑字一点边不沾。
至于张宇航为什么要打击她,说她丑呢,嘿嘿……你懂的
写情书,在这个科技高速发达的时代,实在是谈不上浪漫,甚至有些老土。但,小晨却觉得只有文字才是最好表达感情的方式。所以,她买了一张大大的贺卡,洋洋洒洒写了200多字的情书。落款:林枫晨。
下课铃声打响后,小晨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诚挚的捧着刚出炉的情书,来到了刘天宇的座位旁,他刚好不在。小晨偷偷把情书放在了他的书桌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叮铃铃,叮铃铃。”小晨刚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上课铃声就打响了。
在这所学校,喜欢刘天宇的不止小晨一人,因为刘天宇真的是一个很出众的男生,他品学兼优,干净帅气,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所以,给他送礼物的也很多。只是他从来都不收,但是无论对谁,他都挂着友善的微笑,可是他也很淡漠,在学校,也是独来独往。
这样的性子,小晨却是喜欢的,她想起一句很流行的话:待人友善是修养,独来独往是性格。说的,不就是他吗?
小晨觉得他是外冷内热,虽然总见他酷酷的样子,不多言也不多语,但是小晨始终相信,他是个善良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救下她。
四
情书被退回来了,意料之中的事。小晨并没有伤心,反而有些庆幸。因为她下午去倒垃圾的时候,在二班门外面的垃圾箱里看到了那些还没拆封的礼物。
最起码,他没有把这封情书像那些礼物一样扔到垃圾箱里,小晨心想。
“那就再接再厉吧。”小晨打了个加油的姿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刘天宇喜欢每天放学后,在操场上打篮球。小晨决定亲手为他做一份爱心便当,十五岁的小晨,现在已经学会怎样做饭了呢,而且做的又好看又好吃。对于做饭,她还是有自信的。
夕阳西下,天空渐渐变得暗淡,月亮慢慢爬上了天空。
“叮铃铃,叮铃铃。”放学的铃声总是出奇的悦耳。小晨像刚出笼的小鸟一样跑出了教室。
操场上,刘天宇潇洒的运球,传球,投篮。动作一气呵成,就算是小晨这种不懂篮球的女孩子也可以看出刘天宇很会打篮球。
就在他下场休息的时候,小晨抓住这个机会,递上水和便当。还不忘赞叹道:“刘天宇,你打球好好哦。”
刘天宇看着她明亮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冷淡道:“没什么。”他把便当盒递还给小晨:“这个我不要,还有,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幼稚的事了。”
“你可以丢掉。”小晨还是笑眯眯的。
“什么?”刘天宇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丢掉的,就像丢掉那些礼物一样。”小晨说,“便当既然给了你,你就有处置权。至于是吃掉还是扔掉,都随你。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介意。因为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小晨说完便背起书包转身走了,留下刘天宇在原地愣神。
他不明白,这个女生是百炼钢做的吗?为什么一次次被冷落被忽视,却还能笑得出来。
他看着小晨离去的背影,心底好像有一个地方在慢慢融化。
他因为打篮球太耗费体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着手里的便当,不禁尝了一口——诶?还不错。
就这样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觉就把整个便当吃完了。
五
从小到大,因为他的样貌,许多女生趋之若鹜。习惯了被女生追逐,他渐渐开始厌烦了,这样肤浅的喜欢,他不需要。
这天,小晨又一次来到他身旁,像往常一样给他送便当。
他突然问:“你喜欢我什么?”
“啊?”小晨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这种女生,”刘天宇等不到答案,露出鄙夷的眼神,不屑的说:“都是花痴,喜欢来喜欢去,说到底,还不是我的样子而已。你们有谁真正地了解过我?”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小晨想要辩解,可是刘天宇却早已走远。
小晨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甘心的瘪瘪嘴,轻声说:“才不是这样。”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那些送刘天宇礼物的人,在经过接二连三的拒绝后,便放弃了。只有小晨还在持之以恒的送便当给刘天宇,而刘天宇在拒绝过几次无效后,便也听之任之了。
六
不知道何时,张宇航也迷上了打篮球,而且看上去球打得不错,渐渐地也拥有了一大票的粉丝,当然,女生居多。
张宇航很嘚瑟的对小晨说:“怎么样?如今你同桌我可是咱学校的名人了。”
小晨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二班给小晨所在的班级下战书,要进行一场篮球比赛。班里几个平时喜欢打篮球的,全都跃跃欲试。
放学后,很多同学都跑去操场为自己班的同学加油助威。
这场球赛进行得很激烈,两班势均力敌,一时间难分胜负。
就在上半场休息后,进行下半场时,张宇航的一个假动作使得刘天宇受伤,被送往医院。
听说,是韧带拉伤,很严重,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小晨看着刘天宇这个样子,很心疼。天天放学后去医院看他。为了让他不落下功课,这些日子,小晨每天都会认真把老师讲的课用笔记下来,拿到医院给刘天宇看。渐渐地,刘天宇对她不那么冷漠了,有时候还会主动跟她说几句话。他们的关系逐渐亲近起来。
这些,张宇航都看在眼里,他的心情很复杂,既为小晨高兴又为自己悲哀。
但当他看到小晨越来越明亮的笑容,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其实,刘天宇受伤并非意外,没错,是他张宇航故意的。他是在为小晨制造机会。制造小晨可以名正言顺和刘天宇相处的机会。
爱一个人并非要得到,只要她幸福,他可以选择放手,将这份感情永远的埋在心底。这是张宇航爱人的方式。
他只要默默的守护在一旁,看她幸福就好。
七
经过一星期的观察期,刘天宇出院了。在这段时间,小晨每天放学都会去看他,也许是小晨的执着使他感动了吧,他对她温柔了许多。
小晨偶尔会给他讲笑话,逗他开心。他有时候也会被她逗笑。
小晨看到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愣神:“你看,你笑起来这么好看,要多笑一笑嘛,不要每天总绷着个脸啊。”
刘天宇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了解我吗?”
“恩,算是了解吧,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湖里救过一个小女孩吗?”小晨问。
“莫非,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刘天宇有些吃惊。
“恩,是啊,你可能已经把我忘记了,但我记得你,一直一直记得。在我再次看到你时,第一眼就认出你就是当年救我的那个小男孩。虽然你看上去冷冷的,但我知道你很善良,你是个好人。”
“好人么?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我。”刘天宇笑了笑。
“能问你个问题吗?”小晨问。
“可以”刘天宇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给你的礼物扔掉呢?”
“你都看到了啊。”刘天宇有些尴尬。
“是啊,我觉得很可惜哎,那些礼物不只只是礼物而已,里面包含着对你的爱。”小晨盯着刘天宇很认真的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天宇烦躁的问。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把每个人对你的好都当做理所当然,没有一个陌生人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好,就像你认为的那些花痴一样的女生,他们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无条件的付出,无条件的对你好,不管他们是不是因为你的外在而喜欢你,能得到别人的喜爱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但你却把他们送你的礼物扔掉了,你这样做,他们会有多伤心,你又何必这样践踏别人对你的心意。”小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后,小晨忐忑的看了看刘天宇的表情,生怕他会觉得自己啰嗦。
“你知道什么?”刘天宇说,“我这样做是为了断了他们的念想,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给他们无谓的希望,这样对他们的伤害会更小一些。”
小晨看着刘天宇离开的背影,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所以,不惜做坏人吗?其实,你还是很善良的吧。”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离中考的时间越来越近,看着后黑板上的中考倒计时,小晨的心也被揪了起来。她开始拼命筹备中考,小晨之所以这么努力,是想考和刘天宇一样的学校。
小晨知道自己和刘天宇有差距,所以她在努力缩小这种差距,她想成为可以配得上刘天宇的女生,她想做站在刘天宇身边的女生。
八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大街上的音箱上响起了这首张悬的歌。
刘天宇听着这首歌,黯然神伤。
世事总是变化的那样快,让人措手不及。
就在小晨去往中考的路上,不幸被一酒驾司机撞飞。
抢救无效,死亡。
七天后,刘天宇参加了小晨的葬礼。
刘天宇一身黑色装束,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右手一直攥着,因为指尖太过用力而泛白。
那是一张纸条,是小晨在弥留之际留下的一句话:
天宇,遇见你是我的运气;不能一直陪着你,是我的命数。
葬礼结束后,张宇航红着眼一拳一拳的打在刘天宇身上,说,她有多喜欢你,她有多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终于,刘天宇忍不住还手道,她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她吗?
张宇航愣了一下,蹲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几天后,刘天宇离开了这座城市。这座让他悲伤的城市。
他背着背包离开时,望了望还算晴朗的天空,一声叹息:小晨,你知道吗,你走之后,我等不及成熟,已然垂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