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唇裂女孩儿(散文)
秋高气爽,夏季里那种闷热让人躁动不安的情结已经不复存在,柔柔的阳光植入心中,竟是如此的温暖和明媚,萱儿坐在公园的石凳上,望着远方,任凭自在、香醇、公允的气息在心的一隅流淌,往事一如天上轻盈飞舞的风筝,让所有的经历,所有的心痛和感动都随风飘曳……
一、萱儿的出生
萱儿出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五月的天空很美丽,天上飘着淡淡的云,空中弥漫着温馨的气息,萱儿的妈妈李梅一大早便哼着快乐的小曲,心是清清朗朗的。她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感觉着体内那个可爱的小精灵时不时地蠕动着,李梅开心地笑着,算算日子,应该还有一个半月,小家伙就要落地了。一想到那个温热的小东西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的情景,李梅心中便有一股暖流淌过……
那天晚上,夜色沉沉的,李梅在梦中梦到自己被歹人追赶着,自己边喊救命边拼命地往前跑。突然,一个趔趄,自己被一块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好痛呀!好痛!救救我!”李梅痛苦地呻吟着、喊着……醒过来的时候,凭着感觉,李梅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病房里,肚子沉沉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用手摸过去,肚子上压着一个很沉很沉的沙袋子。“这是怎么了?我的肚子上怎么会压上东西?”李梅一边想着,一边努力睁开双眼,她看到了身边的丈夫雷子。雷子的眼睛有些湿润,急忙两步走过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拉着梅子的手说:“梅子,你早产了,做了剖腹手术,吓死人了,阿弥陀佛!你们母女总算平安了!”梅子环顾四周,眼睛找遍了病房的每一个角落,不见孩子的踪影。于是,着急地问雷子:“是个女孩儿吧?孩子呢?孩子呢?”“是女孩儿,孩子?医生说,暂时还不能放在你身边,你身子弱,不能照顾孩子,在小儿科呢?”雷子扭头看着窗外回答道。他不敢直视李梅,李梅似乎隐隐感觉到一些什么。因为雷子从来不会对自己撒谎,这种神情如此扑朔迷离,莫非孩子有什么不测?李梅在心里暗暗想着却仍然不解其意。
三天了,李梅没有见到刚刚出生的孩子,家里的人似乎在自己面前隐瞒着什么?李梅一闭上眼,就看到了那个粉嘟嘟的小人儿。酣睡的乖模样,小嘴巴不停地蠕动着,时不时发出“啊——啊——”的啼哭声,那是和自己朝夕相处几个月的小东西呀!李梅现在好想把那个小东西揽在怀里,亲亲她;摸摸她的小手;攥攥她的小脚丫。可是,乖乖啊!你和妈妈咫尺天涯,自从你来到这个世间,你和妈妈还没有见过面呢?你在哪里呢?
第五天,李梅的奶水下来了,涨涨的奶子让她心神不宁,让她更加想念女儿。她哭了,开始冲着雷子发了平生没有发过的脾气。“雷子,今天我若见不到孩子,我就闹给你看,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不管雷子怎么哄劝,李梅的情绪一直都激动不安,她哭着、闹着……雷子请来了母亲,几天下来,母亲看起来也憔悴了许多,她一直在小儿科照顾着孩子,雷子的眼泪也噼里啪啦下雨般掉着,母亲坐在李梅身边,疼爱地抓着媳妇的手说:“孩子呀!这件事情你早晚也要知道的,不是妈妈要瞒着你,是你的身子太虚弱,怕你经受不住打击,孩子一出生就是一个唇裂儿,当时我们也都懵了。我们咨询了专家,所以前天刚给孩子做了缝补手术,明天妈就把孩子给你抱过来,好吗?”李梅像做梦一样,听着婆婆给自己讲一个天书般的故事,自己梦里那个像小天使的女儿怎么就是一个唇裂儿?如雷轰顶的事实让李梅几乎晕倒,她不相信这是真的,老天啊!你不应该这样的。
随着一声似呻吟似啼哭的声音,婆婆把那个可怜的小人儿抱到了李梅身边。小人儿的嘴边被一个拱形的卡子控制着,嘴唇有明显的缝合痕迹,还有淤血的痕迹,女儿啊!你一出生就遭受了这样的痛苦,你让妈妈的心竟如此撕扯般的痛!李梅泪如雨下,轻轻地把小人儿揽过来,用脸亲着她;用嘴吻着她。泪,把小人儿的脸弄湿了,小人儿惊醒了,她微微睁开眼,“啊——啊——”几声,像是给妈妈哭诉自己来到这个世间的痛……就这样,李梅一直揽着这个疼在自己骨子里的小人儿,她发誓:要倾尽自己的所有去爱她,要用自己生命的全部去给她幸福!
李梅给女儿取了一个名字,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萱儿。萱儿,是萱草的精灵,萱草是一种坚韧不拔的小草,又名忘忧草,李梅的用心良苦,算是一开始就给女儿一个美好祝福吧!
二、萱儿的童年
萱儿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她的天真无邪给这个家带来了很多快乐。萱儿四个月就会咿咿呀呀配合妈妈玩动物贴画,她与众不同的思维超越了同龄的婴儿,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萱儿八个月的时候便会独立行走了,她喜欢一些画片,有时她一个人玩画片也能玩一个下午。这种独特的天赋是上天赋予的,李梅期盼着,萱儿快快长大,长大了,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让她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快乐。
萱儿十一个月的时候,李梅在一次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左侧乳房有颗粒大小的小疙瘩,不痛不痒,但是为了萱儿有安全的奶水喝,她还是去了市里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果是:乳腺纤维瘤。医生建议让孩子停止吃奶后,去做局部根除手术。那天晚上,李梅搂着萱儿,听着萱儿均匀的喘息声,小嘴吸允着,吧嗒了几下又静静地睡了,李梅却失眠了,明天她就要把萱儿交给婆婆,开始让萱儿断奶了,萱儿一定会哭,因为她从没有离开过妈妈。她只有在妈妈的怀里,听着妈妈的气息;吸允着妈妈的奶汁才能安静下来……萱儿瞪着大眼睛四处找妈妈了,她没有哭,“咿咿——呀呀——”地喊着,一副焦急的神情,仿佛在喊:“妈妈,您在哪里?”萱儿的奶奶蒸了蛋羹,萱儿看着,嘴角蠕动着,想必是饿了,她清澈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委屈,奶奶端着碗,笑眯眯地说:“萱儿,乖,奶奶喂你吃饭饭,吃饱了,睡一觉,妈妈就会回来了!”萱儿真得很乖,她第一次吃了和从前不一样的东西,滑滑的、酸酸的、香香的。就这样,奶奶一天天哄着、喂着……萱儿好像懂事一般,没有哭闹过一次,每次吃饭前,都要奶奶抱着去大门口站一会儿,四处张望一下,在一个不会语言沟通的孩子的内心世界里,那份迫切的期待和思念,只有萱儿自己心里明了吧?
半月以后,李梅从医院手术回来了,萱儿从奶奶的怀里扑到李梅的怀里,像是久别的小燕子归巢一般急切,她言语不清地呢喃着:“妈妈、妈妈!”萱儿开始讲话了,并且是在如此的环境下张嘴喊妈妈了,李梅的眼睛湿润了,紧紧地抱着萱儿,这就是骨肉亲情呐!
萱儿开始蹒跚学步了,她很勇敢,摔倒了,爬起来,回头看看妈妈,笑呵呵地依然往前走,李梅望着萱儿,尤其看到她不怎么对称的嘴唇和那若隐若现的疤痕,心酸、激动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不知不觉着,萱儿在一天一天中长大,开始上幼儿园了,李梅像打扮花仙子一样打扮着萱儿,给她买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小发卡;梳上好几根小牛角辫儿;扎上鲜艳的蝴蝶结;穿各式各样的小裙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看着萱儿每天像快乐的小鸟一样,飞过来,飞过去,“叽叽喳喳”地说着,“咯咯”地笑着……李梅的心里感觉到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女儿的,最起码,让不谙世事的萱儿感觉不到自己嘴唇残缺的痛苦。萱儿喜欢唱歌跳舞绘画,她聪明伶俐,在幼儿园里,她是人见人爱的小明星,每一次的幼儿园大型演出,萱儿穿着那条最喜欢的白底红花的连衣裙,跳跃在舞台上,就像上天赐予人们欢乐的小天使,那一阵阵热烈的掌声给李梅的是更多感动的泪水。她知道,唇裂没有影响到萱儿的美丽,没有影响到萱儿精彩的童年,可是,隐隐约约中,李梅又有了一种担心和忧郁,长大的萱儿会不会因为美中不足的遗憾而痛苦?
三、萱儿的少年时代
萱儿长大了,成为了一名小学生,在班级里,她乖巧听话,学习成绩优异,用老师的话说,萱儿是人见人爱的好学生。
萱儿的课余时间,李梅给她安排了学习绘画,这也是萱儿的最爱,很多的时候,看着萱儿沉浸在绘画的意境中时,李梅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纠结,这样的好时光如果永远停留在女儿身边,那该有多好啊!一次偶然的机会,萱儿的一幅画《我爱我家》被宋庆龄基金会举办的“全国青少年绘画大奖赛”山东赛区组委会选中,经过初选、复选,最后组委会一致决定:萱儿的《我爱我家》,选题新颖,图画生动,被评为山东赛区一等奖。第一次参加全国性的绘画大奖赛并取得这样的好成绩,萱儿快乐得像一只小鸟,又唱又跳,“妈妈,萱儿是不是最棒的?”李梅搂着萱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让萱儿永远快乐、永远幸福,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交换。
傍晚放学回家,萱儿的眼睛红肿红肿的,一个人默默地回到房间。“萱儿,快吃饭了,吃了快写作业!”李梅一边招呼着一边推开萱儿的房门。妈妈……”萱儿跑过来,一下子扑在李梅的怀里,哇哇地哭了起来,“萱儿,不哭,快告诉妈妈,萱儿怎么啦?萱儿是个勇敢的孩子,不哭!不哭!乖……”萱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噎着说:“妈妈,今天上语文课,课本里有一个唇裂女孩子的故事,班里的同学都看我,还有的说,我也是唇裂,妈妈,萱儿是吗?你不是说,我嘴上的疤是萱儿小时候不听话爬楼梯摔的吗?”萱儿的一番话让李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该到来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可是,老天爷!你终究还是无情的,你来得那么早!萱儿还那么小,她怎么会承受得了?
萱儿的学习成绩在一学期中一落千丈,她的学习劲头不是那么足了,还经常和同学们打架。一次,有两个同学对萱儿指指点点,尽管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但是那异样的眼神已经让萱儿的心里感觉到不舒服。“你们是不是在说我?”萱儿很敏感地向那两个同学开始了挑战。有一个同学毫不示弱挑衅般地说:“你和我们不一样吗?如果是不一样,就是说的你!”这样的话刚说完,萱儿的小拳头就冲向了那同学的脸庞。当李梅被萱儿的班主任喊到学校的时候,李梅的心就如刀割一般,为什么会这样?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为什么学会了打架?
“萱儿,来,告诉妈妈,怎么样才是一个乖孩子?”李梅在周末的时候领着萱儿去了儿童乐园,一边玩一边和萱儿聊着。“妈妈,你能不能让萱儿嘴上的疤去掉?萱儿要变成一个完美的孩子,好不好?妈妈!”萱儿摇着李梅的手,眼里含着眼泪乞求着。李梅的眼泪也是那么不争气,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她又何尝不想让萱儿和别的孩子一样完美无瑕呢?可是,专家的意见是等到萱儿十八周岁发育成熟以后,彻底做一次矫正和整形手术。
四、脱胎换骨的萱儿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读高中的萱儿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的英语成绩很出色,曾经代表山东省参加“全国中学生英语大奖赛”,她脱颖而出,取得全国一等奖,那是很激动人心的事情,在学校里,她以她独特的风采度过这多姿多彩的高中生活……
明天就要去北京“中国医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了。李梅和萱儿坐在院子里,萱儿把头放在李梅的腿上,李梅轻抚着萱儿的长发,那如瀑布的头发细细的、柔柔的,散发着一股清香。日子过得真快啊!李梅的眼前不断浮现出萱儿这十八年来的样子,她小时候是多么得天真可爱、玲珑乖巧?大了,懂事了,痛苦和烦恼便让萱儿变得敏感自卑了,李梅再也找不到从前那个天生丽质、聪颖过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萱格格”了。“唉!萱儿,明天咱就去北京了,怕不怕?”李梅的一声叹气让萱儿抬起头,“妈妈,萱儿会过这个坎儿的!不怕!”
走进整形外科医院,李梅和萱儿的心都揪着,扑通扑通地跳,像怀揣着一只小兔子般,让人不安生。接待她们母女俩的是名誉国内外的唇裂整形专家尹教授,他仔细分析了萱儿的唇形,做出了一整套整形方案,剩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手术时间了。
明天就是手术时间了,一个下午,萱儿进行了灌肠,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从那场噩梦中醒过来,脱胎换骨变成一位美女,想着想着,萱儿不由自主地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小镜子里的自己,就像一个鬼魅的影子缠绕了自己整整十八年,现在,马上就要摆脱这个影子了,几天后的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经历了五个小时的手术,萱儿被推倒了监护室,李梅心事重重的,在监护室门口踱来踱去,她在焦急地等待着萱儿醒来……醒来的萱儿,嘴唇上被一层纱布封着,下嘴唇看上去肿胀很厉害,因为麻醉剂的副作用,萱儿的身体有些发烧,李梅用棉棒轻拭着萱儿的下嘴唇,滋润一下也许会好受些,萱儿要经历三天的断食,只能用吸管吸点清水,半月之内不能正常用餐,只能喝流食。有时候萱儿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李梅便会讲一些励志的故事给她听,让她学会坚强和忍耐,如果在困境中咬牙坚持一下,马上就会迎来风和日丽的好时光。
萱儿经历了半年的恢复期,嘴上的疤痕已经不明显了,一般人不仔细看,那是绝对看不出萱儿嘴唇有异样的,半年来,萱儿没有照过镜子,她担心会让自己失望甚至绝望,她不敢面对事实,尽管李梅一再鼓励着她,她都不敢去触及。“萱儿,你休学快一年了,妈妈和学校沟通了,下一周你可以正常上学了!”李梅一进门就高兴地告诉萱儿,萱儿上高三了,在这一年,她必须要手术,经过一年的恢复,考入大学后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她便重生了。
重新回到学校的萱儿,以一种自信的心态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半年来,她体会到了妈妈无私的爱,她无以回报,只能拼命学习,以优异的高考成绩报答妈妈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在以后的日子里,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萱儿,勇敢地往前走……有时候,老天真的很眷顾那些有心人,它会在某一个时刻为人们创造着奇迹。紧张的高考如期进行着,萱儿轻装上阵,就像一个胜券在握的勇士,她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政法系。成功本来就是属于强者的,属于那些经历了种种磨难而热爱生活的人!
美丽的容颜是上天赐予的,坚强的性格是磨难锻造的,在那个属于硕果累累的九月,萱儿走进了人人向往的北京大学,开始了她美好生活的新篇章……
佳文清魄境无涯,风致相宜也入茶。诗启惠心悠趣意,月袭香墨雅年华。好句漫裁抟锦绣,箴言轻润洗尘沙。莫道凄凄桑榆晚,绒花飘处是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