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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木构的简史(散文)


作者:傅菲 秀才,1586.2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872发表时间:2016-04-29 07:27:33

我特别怕木匠老拐,路上见了他,也远远躲着。他右脚有些微的瘸,走路斜斜地晃着身子。他常年光着上身,粗粗的臂膀像毛竹兜,腰间翻出一卷卷的红布条。红布条打个活结,成了腰带。他干不来别的木活,只会做棺材。他看见哪家小孩不顺眼,板起脸说:“你不听话,我把你扔进我棺材里。”我怕老拐的凶话,更怕他家的土狗。我读书去学校,要经过他家门口,狗蹲在青苔斑斑的石阶上,吐长长的红舌头,涎水往下坠而不落,耳朵蒲扇一样煽动,呼呼呼,粗粗喘气。我看见狗,脚挪不开半步。“汪汪汪”,几句狂吠,即使它不冲向我,我都全身筛糠一般,瘫软,最后嚎啕大哭。没有比狗更让我害怕的动物啦。
   一条水渠从村前细细涓流。水渠在一棵大樟树下,汇聚了一个水洼。水洼边砌了四块青石板。这是埠头,供村妇洗菜洗衣。埠头凹在路沿边,一丛茂密的芦苇掩映着。村里的惟一“丁”字路口在这儿。路口左边是一个土围墙的院子,院子里有两棵柚子树,初夏季节,白白的柚子花害羞地躲在枝梢,悄悄露姿容。粉白,素雅,明净,花香绵绵。斧头劈砍木头的笃笃笃之声,从院子里传出来,铿锵有力。劈木声是那样干脆,简洁,沉甸甸,喧哗而不虚张声势。让人感觉到,木头是滚圆的,伐下山已经深藏了好几个冬夏,湿气全无,树皮上积满灰尘,有些部位在干裂;斧头闪闪,金光在斧子高举的瞬间洒落一地,噼噼噼作响,圆头浑厚的斧嘴多么贪婪;握着斧柄的手,成包抄的姿势,暴胀的肌肉盘结,一粒粒的汗珠豆苗一样钻出。
   “老拐,给我订两副上好的寿枋,木材不要松木,也不要杉木,要上田山的百年苦槠,板钉要街上麻子师傅铁打的,粗一些长一些,板厚要加一指。”开四方车的徐八端着一大杯浓茶,坐在马墩上,说,“一辈子苦自己,寿枋可不能委屈自己的身子。”徐八才四十多岁,儿子还没成家。他拉沙子养家。他脸很大,嘴巴瘪瘪的,大家叫他瘪八。马墩是一个三角木叉,搁木头的。木匠师傅劈木刨板,都把木头搁在马墩上干活。老拐说,你老头都八十多啦还没添寿枋,你添寿枋不合适。寿枋就是棺材。瘪八的太阳穴上爆出两条青筋,憋红了脸,说:“他有三个儿子,平时吃饭都东家一餐西家一餐,谁还管他寿枋。”老拐说,人活一张嘴,人死一副枋,你老头活着苦嘴死后多冤。瘪八就不再说话了。瘪八三兄弟都生活得有滋有味的,就是老头苦,一年只有过年吃上肉。老头轮饭吃,派饭的儿子都不烧肉。邻居看不上眼,说,瘪八,老头吃不到两年了,怎么舍不得买块猪肉给大人吃吃呢?瘪八说,老头子昨天在哥哥家吃了半盘红烧肉,油腻伤身,多吃吃蔬菜好。邻居说,你哥哥猪肉没有,猪食倒是有一堆。村里人都看不起瘪八几兄弟,不是他们无能而是无德。
   村里很多人在四十多岁给自己订好寿枋。寿枋在木楼上搁三年,请来油漆师傅,刮石灰打石膏,用朱红的土漆涂了一遍又一遍。请来画师,在枋头画上白边绿叶的大丽花。我三舅是个猎手,捕野猪捕獾捕黄鼠狼捕山鸡捕果子狸,都是好手。我去三舅家,他说,今天没什么好吃的,我去一下山里。要不了两盏茶的时间,他拖着麂子回家啦。麂子的腿淌着血,褐色的皮毛黏着露水,眼睛一会儿闭上眼睑一会儿哀怜地看人。舅妈在厨房里已经把水烧开,说,你们是吃红烧还是小炒。三舅说,红烧小炒都上吧。三舅是个非常敬鬼神的人。他说,做寿枋漆寿枋,可不能马虎了鬼神。有一年,在茶湾,舒家花了三年盖了一栋木楼房。三舅说,舒家看看木料有多少,请来木匠做寿枋。寿枋做好了,搁在楼上,三更半夜,有吱吱吱的叫声,一家人吓得不敢住。房子空了一年多,两个猎人听说此事,说,什么东西都见过,就是没有见过赃东西(鬼),要好好住上一夜,让赃东西现行。两个猎人住在东厢房,点上火烛聊天。到了半夜,寿枋里传出吱吱吱的声响。猎人拿火烛东照西照,也没见赃东西,又翻身上床聊天。吱吱吱,复响起,咚咚咚,跳到西厢房的五斗橱上。猎人以为是猫咪,照照,也没见。回到东厢房,猎人端起猎枪,说,可能黄鼠狼找吃的。五斗橱有一面长衣镜,映着火烛。长衣镜不时地晃动人影,长头发,穿一件破旧的短袄,青灰色。一个猎人把鞋子扔向人影,吱吱吱,不见了。火烛摇曳。另一个猎人,嘣,一枪,哗啦,长衣镜碎了一地玻璃。什么也没有,只有几滴血迹,乌黑黑的。两个猎人魂飞魄散。后来,来了一个道师,说,做寿枋的木匠是个外行,钉板钉时没有画符,赃东西乘机可入。舒家说,道师,可有法子驱鬼,不然这栋房子都废了。道师把寿枋搬到厅堂,噗了黄酒,烧了三叠黄表纸,在离枋头七寸的位子,画了七道符,念了一柱香的咒语,用锯子在画了符的地方锯,一边锯,赃东西一边吱吱吱叫,地上淌黑黑的血。三舅在四十多岁时,牙齿开始脱落了。他声情并茂,边讲边用动作演示。
   在昏暗的厅堂里,我听得入迷,背脊发凉。但我始终不信。三舅站起来,说,你去把四舅叫来。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的故事需要一个证据。四舅就是。四舅结婚的日子没选好,新娘入门那晚,强壮的四舅在拜堂作揖时,突然瘫倒在地,四肢抽搐,不醒人事。新娘只好和四舅的衣冠入洞房。外婆请来道师,做了四场道场,买来寿枋出空殡,四舅才活过来。那时我都四岁了,我记得。三舅说,你外公死得早,好多东西在大舅身上有传承,可惜大舅在银行上班,不能把技艺传下来。外公是个道师,降童子的功夫在方圆几十里都声名赫赫。我没见过外公。我二哥出生那年冬,外公死于一场疾病。如今已近五十年。
   降童子是追魂术。在人离世前,气脉还在,魂魄离身,请道师来追魂,使病人还魂,在阳间多活些时日。在厅堂,挂满道符,烟火绕绕,锣鼓喧天,唢呐震耳,八张八仙桌脚对脚面对面地叠起来,贴着黄表纸画的道符。外公头扎白巾,腰围一条红布,脸上画着道符,穿一双白布袜,身轻如燕,从地上一个跟斗一个跟斗翻上最高的桌面。他手脚利索,干净如流水。
   在一面八仙桌大的锣鼓上,年轻时,外公能连续翻六十多个空心跟斗,即使到了四十多岁,他还能翻四十多个。外公贪吃,赚来的钱从不储存,都花在吃食上。每天天没亮,他就在屋前的河湾草地上练功,从四岁,一直坚持到他卧病。他的死一直无人解破。这是我母亲常常告诉我的。每每谈起外公,她都泪水涟涟。母亲说,八岁前都没穿过鞋子,到了冬天都不敢下床,都怪你外公贪吃,他死得早,四舅才十几岁。她对外公的责备是出于对我外婆的爱惜。外婆白手起家,盖大房子,给四个舅舅娶妻,吃了很多苦。
   外公的死,源于一场降童子。在茅尖岭,外公做完降童子连夜回家。外公提着松灯,风呼呼呼,把松灯吹得摇摇晃晃。翻过四个山头,茅尖岭就到外公家。可那夜的山路显得特别长,芭茅哗啦啦,外公一直感到口渴,喉咙被什么东西烫着一般。他不敢俯身喝泉水,他感觉有赃东西跟着他。走到一个山坳,一副棺材横在他面前。外公是特别胆大的人,画了符念了咒,怒喝一声:“是赃东西就现行。”他走一步,棺材就移一步。他干脆不走,坐在松树下,念道经。道经没念完,一个倒穿蓑衣的人站在他面前,不说话,看不清脸孔。到了天亮,什么东西都没有,外公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坟堆上。回到家里,外公一病不起,就此而去。三舅,外婆,我母亲,无数次对我说起这件事。二舅是军人出身,也是这样说的。我成年后,我怀疑外公是死于癔症。我询问过大舅,大舅沉默。他说,不要去谈论故人。他只说,外公死时,寿枋都没有,还是临时雇人做的,生漆气太浓,让几个小孩都染上漆疮,浑身流脓,满屋腥臭。
   母亲把零食藏在阁楼的土瓮里,有薯片桃酥芝麻饼玉米花。但我不敢偷吃,不是我不爱吃,而是我不敢上阁楼。土瓮摆在祖父祖母的寿枋边上。我害怕寿枋,它的里面好像隐藏着一个阴森可怖的世界。做这个寿枋时,祖父已五十多岁,木匠老拐还不到三十岁,他还不知道他的媳妇叫翠翠。
   翠翠有一张大嘴巴,脸长而尖,有一身蛮力,山里田里地里,没有她不会干的事,只是做事没条理,东一抓西一把,像她的头发,毛渣渣,满头糟。她养不来猪,不是病死就精瘦不长肉,连猪仔的钱都保不了。翠翠养了十几只鸭鹅,三个月后,死折过半,留下四只鹅。塘鹅越过水渠,跑到田埂上吃草。脖子滚圆,往下坠,鹅都不知道饱,走路晃着肚皮,像村长。端午了,老拐舍不得卖肉,对翠翠说,过节了总不能跟鹅一样吃素,杀一只鹅吧。泡了水拔毛,老拐说,你去后山砍一捆雷竹来,扁豆要搭架扶藤啦。翠翠砍了雷竹,站在山梁上看家里的炊烟。炊烟黒黑一团,从烟囱里卷出来。炊烟变白变稀,翠翠喊:“做寿枋的,我雷竹砍好了,砍了很多,我挑不动,你来帮帮。”翠翠从另一条小道回家,看见灶台上的钵头里,鹅块冒着腾腾热气,整个喉咙都被鹅块拉了出来。翠翠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包起钵头抱着胸前,在几个房间转了一圈,爬上阁楼又下来,到院子里,掀开一副棺材,抱着钵头躲进去,盖上棺盖。老拐把雷竹挑回家,发现钵头不见了,到处找,都没见踪影,锅里的鹅汤倒有一大碗。老拐坐下来喝了碗汤,才想起翠翠不知去哪儿啦。问了几个邻居,都说不见翠翠,老拐一屁股坐在棺材盖上,说,这个死吃的,有鹅吃,就独孤吃,被鹅骨卡死的,死了我就把你埋在鹅肚子里。过了晌午,老拐午睡起来,看见翠翠坐在门槛上,满嘴都是油,衣襟也油腊腊的发亮。她的头靠在门框上,不断地打饱嗝,呃呃呃,嘴角流长长的涎水,头发像一个鸡窝。钵头摆在地上,空空的,只有一些骨碎肉丝黏在瓷片上。老拐抽出一根雷竹,啪,抽在翠翠的腰上,骂道:“你个死吃的,整个鹅都吃啦,鹅屁股也不给我留一块。”翠翠跳起来,哭道:“你叫我砍雷竹,你还不是想支开我,你独食鹅。”老拐打得越发狠。抽一下,翠翠就吐一口,一地的鹅碎。
   枫林的春天格外长,雨水绵绵。天空是一架纺织机,不知疲倦地纺着细细雨丝,飘飘渺渺,漫无边际,不分日夜。春寒渗入骨髓。油菜花兀自赶路,低着头,不畏艰辛,一边跋涉一边开花。大地仿佛是一堆干柴,一根火柴就把饶北河两岸的田野燃烧起来。熊熊火苗是金黄色,从油绿的枝干上喷射而出,翻卷而汹涌,形成一叠叠的细浪,望眼而去,金黄色的波涛席卷了村庄。谷雨时节之后,田畴是绿汪汪一片,细辫子一样的柳条暗自风情万分。棺材铺里劈木的声音在太阳挂窗时响起。老拐姓周,名字不详。翠翠是邻村的人,是老拐用两副寿枋换来的。翠翠的老爹在五十六岁那年死于一根棕绳。棕绳是箩筐解下来的,冬天用于吊狗。翠翠的老爹鳙鱼头爱养狗,谁要买狗,都找鳙鱼头。鳙鱼头扔一个烤红薯在门口,狗来吃的时候,他用棕绳套住狗脖子,挂在木梯子上。狗犟着双腿,狂吠。鳙鱼头随手一木棍,落在狗鼻梁上。狗嘴流出殷红的血,舌苔伸得长长再也缩不回去,毛竖起来变硬。鳙鱼头把狗头狗肝肠狗尾巴留给自己吃,用土锅煮,放大把大把的辣椒生姜。鳙鱼头喝一口谷酒吃一口狗肉,摇一下头,满脸大汗,说,神仙的生活就这两下子。酒喝得差不多,用筷子敲碗,鳙鱼头闭上眼睛,唱《西厢记》。那年冬,贩卖猪仔的炎球到鳙鱼头家催钱,说:“鳙鱼头,你年猪今天杀了,得把猪仔钱还我。”翠翠在煮肉,肉香绕绕。鳙鱼头说,手头紧,到了开春再还吧,你看看,我年肉才留了二十斤和一副大肠,猪肚都舍不得吃。你要过年,我也要过年呀,你不能只顾自己过年,不管我死活。炎球说。两人说话呛了起来,激烈地争吵。炎球说,你不让我过好年,我让你没肉吃。炎球从墙角抓起一把石灰,撒在翠翠的肉锅里。鳙鱼头端起肉锅,把一锅汤肉泼在炎球身上。那晚,鳙鱼头死了,吊死在木梯子上。脸发黑,舌苔僵硬而长,拉出整个口腔。隔了一天,鳙鱼头七十多岁的老娘猝死在茅厕里。没钱下葬的翠翠娘,哭得不醒人事。老拐忙了几个日夜,做了两副棺材,对翠翠娘说,老嫂子,我知道你的苦处,寿枋我做好了,你先用着吧。来年春,翠翠娘给老拐送来一坛谷酒,说,老拐,我们都是苦药渣,你不嫌弃的话,我把翠翠许给你。那一年,老拐三十三岁,翠翠十九岁。
   这是一个普通的院落。一栋木质简易的矮房,围墙爬满苦瓜藤。院子里堆着木板、原木,刨花撒了一地。老拐以前不拐,十五岁那年,去茶湾偷木头,被猎狗追跑了五里多路,摔下山路,自此,走路再也没有正过身子。他因此学了做棺材的木匠活。在翠翠没进周家门之前,老拐有一个相好,是水碓房里瞎子犟牛的老婆油麻。老拐是油麻的相好之一。油麻胖黑黑的,树墩一样结实,即使是冬天,鼻梁也冒汗。村里传言,油麻天天都要和男人过夜生活,不过夜生活,一定是病了,浑身乏力,吃饭都没胃口。她喜欢吃肉,越大块越好,巴掌大的五花肉能当饭吃。她的嘴唇常年都是油亮的。有一年夏天,老拐的小女儿出世了,翠翠抱小孩回娘家小住了几天。油麻摸黑敲门,老拐责怪似地说,万一翠翠回家怎么办?油麻说,我给你煮了四个桂圆蛋,你先吃吧,吃了有力气一些。油麻抱起老拐,往棺材里放,说:“我还没在棺材里做过这样的事呢。”棺材太窄,只能躺一个人,油麻就骑在老拐身上。老拐抽了油麻一屁股,说,哪有女人在上面的。油麻说,男人在上面,就像抓痒,你给我抓痒抓摸不到痒处,我在上面,知道哪儿哪儿痒,一抓就抓到了。老拐说,造孽呀,我去投胎还是个木匠。媾和的时候,油麻叫声特别大,挨了尖刀一样。老拐怕路过的人听见,把棺材盖斜盖起来,脱下袜子塞住油麻的嘴巴。自老拐结婚后,他们偷情都在后山岩洞里。岩洞有一堆干茅草,打成地铺。油麻比老拐还大九岁呢。偷情是这样的,女人越偷胆越大,男人越偷胆越小。油麻一进老拐的院子,老拐的斧头就砍得格外重,啪噹,啪噹,啪噹,假装没看见。油麻和翠翠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老拐身边去,趁翠翠进屋忙事,用手和言语,挑逗老拐。老拐越是憋着不想,又越想去干那个事。所以老拐每次和油麻干事,都有使不完的干劲,油麻也越喜欢。做完了,老拐心里很是懊悔,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绝不再做了,翠翠是多善多柔的人啊,也有辜负她家人的托付。可隔了个三五天,看看油麻进自己的院子,虽是想躲着,可浑身就像突然间蓄满了水一样,不放闸的话,身体会像河堤一样崩裂。而油麻就是一台发电机,嘟嘟嘟嘟,随时都可以发电,随时都充满爆发力。油麻对老拐说,棺材不应该拿去埋人,应该用来做床,你看看,我们做那个事,两人整个身子都挤挨在一起,一点空间都不浪费。只要翠翠一不在家,油麻就和老拐在棺材里偷情,不知疲倦,一个晚上好几次,肆无忌惮,咚咚咚,他们的脚撑踢棺材板的声音,邻居听得一清二楚。邻居是个寡妇,姓张,四十出头,听得满心怨气,用竹稍抽打家里的公猫。喵——。猫一声惊叫,全巷子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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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木构的简史也是社会进行时的简史、乡村人物命运的简史。本篇散文围绕枫林人早早备下自己的寿枋为线索写了一个村子各色人物的命运。木匠老拐残疾、贫穷,活着时喝酒吃肉,颇为潇洒,死后他那有点弱智的妻子撑不起那个家。在殡葬改革中,他的尸体被乡里的干部们挖去,连骨灰都不知哪里去了;老拐的弱智妻子翠翠活着时被人看不起,死得悄无声息;忤逆老父亲的徐八才三兄弟,被村里人看不起;顾自乐呵的鳙鱼头年关被一头猪娃债逼得上吊;盲人犟牛、以及他的妻子-一个离不开男人的女人油麻;三番五次死去活来的顺寿;大胆好吃的外公,苦里讨饭吃的父母亲,十多岁就去做苦力的三哥……所有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枫林的小人物,生活得都那么不易,而他们却依然坚强、乐观的活着。他们活着时悄无声息,死后无痕无迹,然而,他们的生命依然曾生机勃勃,这个世界他们来过,这,就够了。或许,这才是人生的本质吧?文章主题厚重,笔力雄厚,看似平淡的叙述中透着深刻的人生思考。佳作,推荐共赏。【编辑:雪飞扬】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4300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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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雪飞扬        2016-04-29 07:29:38
  非常厚重的作品,欣赏学习了,问候作者,感谢赐稿,期待精彩继续!
2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6-04-30 21:58:25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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