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追悼文兄陈忠实(随笔)
几天来心情一直不能平静,哽在心头的,是陈忠实去世的噩耗。忠实明明享年74岁,怎么都说成73了,不知谁先发的消息,陕西作协纠正为74,心里才觉得踏实。
上个世纪文革前,是个崇尚文学的时代,大多数青少年男女,无不以喜欢文学为自豪。古城西安常举办文学报告会,从后来忠实的文字里,知道了参加的骡马市小剧场、新城剧场里胡采、白浪、肖云儒等主讲的文学与生活、散文不散等主题的报告会,陈忠实都参加了。那时文学爱好者多,相互大都不相识。记得我的一位同学孟君,在《甘肃文艺》上发表了一篇小说,曾经引起小轰动,听孟君说:灞桥有个陈忠实,也在写小说,走的是柳青的路子。1965年4月14日,经编辑陈小波修改,我的处女作《拆炕》,在《西安晚报》红雨副刊发表了,记得上面还有一篇短文《一把小铁锨》、下边一篇小说《夜过流沙沟》,和文友笑说:手拿一把小铁锨,拆炕,然后夜过流沙沟,因而记牢了后一篇暑名陈忠实。从此,只要看到陈忠实的新作,必要先睹为快。文革中在兰州,和几位文友看到了陈忠实发表在《陕西文艺》上的《接班之后》、《高家兄弟》等新作,有了一个共识:陈忠实在文学上成熟了。文革结束后,全国每年评一批优秀短篇小说,陕西接连有莫伸、贾平凹获奖,到处打听陈忠实的消息,盼望他有新作问世并获奖。陈忠实不负众望,第三届评奖,以发表在《陕西日报》的《信任》荣获殊荣。八十年代在汉中军区招待所,有幸与陈忠实见面,记得大家热闹的闲聊中,我提起同学孟君,忠实说:孟君在《甘肃文艺》、河南的《牡丹》上早早地发表了小说。不知怎么又提起陈忠实的小说处女作,我说是1965年4月14日发表在西安晚报上的《夜过流沙沟》,他说你咋知道的?因为气氛很好,交谈很随便,我就笑说:我的《拆炕》,还发在你上面呢。哈哈笑了又说:孟君后来当了X长,手生了,可惜呀。九十年代初,得知忠实在写一部“死后当枕头”的长篇,期盼早些杀青。得到《白鹿原》之后,一读再读,果然过瘾,小说跨度大、人物多、关中味浓,是名副其实的民族秘史。
陈忠实来汉中的次数很多,每次都有人围拢他,找他签名、拍照留念,他沙哑着喉咙,只是笑笑,忙碌得很。进入新世纪后,一次西交会开幕,我去桥北广场现场采访,看到陈忠实急急忙忙走向中心会场。打了招呼同行,在一道拉起的红绸条界线外站住,主会场里人山人海,人已经坐满了,界线外有维持秩序的,却无法和主持人联络。尴尬中,幽默地听见大喇叭正发布消息:邀请参加大会文艺界的名人有,著名歌唱家冯建雪、著名音乐家赵季平、著名作家陈忠实,前两位名人不知何因未到汉中,唯一准时到来的陈忠实,却被挡在红线外不得进入。眼看大会要正式宣布开始了,不就是一道红绸吗,我灵机一动,一手撑起了绸布条,一手招呼忠实等人进场。看到陈忠实进去在大家坐的台阶上坐下了,我才拿起相机找合适地儿拍照采访。
斯人已乘黄鹤去,世间长留白鹿原。从网络里阅读着大量地纪念、追悼文章,脑海里总浮现陈忠实额上粗密的皱纹,炯炯有神的目光,耳旁响彻他沙哑的嗓音,口衔雪茄放松或凝思聚神的形象,畅想他长期从事文学创作的艰难人生。回顾和他这位好兄长,来往虽然不算多,神交时间却长达五十多年,眼前常浮现一些细节,历历在目犹如电石火花闪光。觉得他不但是当时西安那帮文学青年中的佼佼者,无论为文为人,都如一面旗帜,为人世高竖一面实现人生价值的标识。闻知噩耗刹那间,置顶了QQ里写他的一篇文字,几天来总感觉难以表达心中的哀思,仅以此文再次追悼好人好作家陈忠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