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的谎言
小城的步行街,宽十几米,结实坚固的青灰街面,高低错落,南北贯通,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各具艺术特色,颜色交替,精美气派的店牌,一个比一个醒目,端端正正展立在透明的玻璃门上方。服装,鞋,化妆品,电器……琳琅满目的商品,充斥着这条街。
中间的路面,每间隔一定距离,就有一座非常漂亮的多层莲花灯塔,一到夜晚,就霓虹闪烁。灯塔相邻处是一个个花瓣形的白瓷砖花池,里面鲜花盛开,姹紫嫣红,芳香怡人。每两个门店中间前,有一个红砖砌的池子,一棵碧绿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安静地挺立在那里。
灯塔,花池,香樟树,它们是步行街上仅有的物饰,除这些外,步行街上没有其它遮阴物,因此,夏日的步行街,白天,非常炎热,光顾的人相对要少,而到了夜晚,步行街就变得凉快,也显得比较活跃。
这儿不仅是小城最繁华的的商业地带,还是通往广场的路径之一。夜幕降临时,步行街的各家商铺竞相开着,所有店内灯光通明,与路中莲花灯塔闪烁的霓虹,交相辉映,格外璀璨。通往广场的人,挨家逛店的顾客,南来北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云秀笑盈盈刚将几位熟客送出店门,一位五十岁左右,不胖不瘦的高个男人,腋膊间夹着黑色的公文包,带着几分儒雅,昂首阔步迎面走进。
云秀不敢怠慢,忙笑脸相迎,并随口附上:“先生想要件什么?”
那人抬眼仔细扫视了一下右墙上一排男装。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男士短袖挂满了洁白的墙壁。大概他看花了眼,于是转身,端详了一下着一身柔粉色裙装,满脸笑容的云秀,谦和信任地说:“要一件短袖,这么多款式,你帮我挑一件吧,一定是今年最流行的。”
云秀打量了一下他。他头发新理过,吹得蓬松,油光可鉴,还散发着淡淡的发油味,显然是刚从理发店出来。俊逸红润的脸庞,浓浓的眉毛下,闪烁着一对精明,深沉的大眼睛,挺拔的身形,透着几分气宇轩昂,只是身上白底竖纹的短袖,深蓝色无缝牛仔裤,虽也八成新,但有几分脏,失色了些,把刚擦过油的皮鞋衬得更加程亮。
云秀娴熟地挑了一件41码白底碎格的男士短袖,麻利地解开扣子让他穿试。他随即脱去身上的短袖,将新短袖穿在了身上,不紧不慢地对着镜子系好扣子,并将短袖的下边塞在裤腰中,对着镜子睁大了双眼,仔细在镜子前慢慢转动身子,左照右照,喜形于色,感觉颇为满意。
他转身目光对着云秀说:“多少钱?”
“160元。”
“能便宜不?”
“我们店不讲价。”
“那好吧,我要穿新的,你将旧的给我打包。”那人又说。
云秀利落地折装了那人换下的衣服,那人从屁股后的口袋里掏出黑色钱夹,露出一叠厚厚的红色钞票,他取出了200元递了过来。就在云秀将40元钱双手递给他时,滴铃铃……他的手机响了,他从一个侧裤兜里掏出手机,一手接电话,一手把40元钱接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到啊?”电话那头传来娇滴滴的女人声。“快了,一会就到。”他神情激动地说,眼露金光,脸上显出神秘欣悦的窃笑。
“先生要去约会啊!那再配条裤子吧?”云秀适时地说。那人神采奕奕,正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兴奋地点了点头。
在云秀取裤子的当儿,那男的又拿起手机打电话,且神情顿时变得凝重:“喂,老婆,今晚公司有事加班,我回不去了,别等我了!”
只听那边:“嗯,我知道了,我也刚从地上回来,正准备做饭呢!你在哪?吃饭了吗?身体要紧,吃好饭再加班,别熬夜太迟……”他老婆在电话里不断地絮絮叨叨嘘寒问暖,关切备至。
“我在单位,饭在单位食堂吃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好了,我还在忙,我挂了。”他压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云秀快速地取出一条34臀围的无缝浅蓝牛仔裤,递给了他。他从试衣间走出来,整个人面貌焕然一新,精神抖擞,仿佛年轻了几岁。裤子非常合体,连裤边也不用做。他在镜子前炫耀地照着,目光炯炯,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形象,用手理理发型,扯扯上衣,左右转了几下身,不由自主脸上露出欣意的笑容。
云秀又将他的旧裤子装进了手提袋。他随即拿出钱夹,掏出了4张100元的红钞递了过来,云秀接过钱说:“两张就够,裤子188元,那件短袖钱你已经付过了,我不能再收一次。”
“哦,我怎么忘了,你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还真不会想起,就稀里糊涂多掏160元钱了,做了好事也不知道。”他目光惊讶,像猛然醒悟地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会多收你的。”云秀边说边将200元钱递了过去,又给他找了12元,那人不可思议地直视了一眼云秀,投来了敬佩的一瞥,复将退回找零的钱又装进了钱包。
就在那人打算转身离去时,云秀对他说:“恕我多嘴,先生是不是去见女网友?现在人热衷网聊,见网友是一种时尚。如果遇到好网友,另当别论,喝喝茶,聊聊天,见见无妨,但我听说这段时间城里出现了几个以聊天约见网友骗钱的女骗子,传得沸沸扬扬。前几天,我们这就有个老板上当了,被骗了好几千呢。他和一个非常漂亮的陌生女网友聊天,聊得热火朝天,最后人家要求在电力宾馆见面,结果那老板满面春风地去,垂头丧气地回来。去后,那女网友的丈夫以他勾引他老婆为由,把他身上的钱物洗劫一空,还被揍得鼻青脸肿。”
“真的假的?”那人脸色陡变,眼睛顿失光芒,惊恐地问。
“我骗你干嘛,千真万确。我看先生是正人君子,才说这些话,莫要上了不轨之人的当。”
正说间,他的手机又滴铃铃响起……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知道是那个女网友的号,在催他,他没有接,而是狠狠地按了一个键,弄了个忙音,接着又重新按了一组号:“喂,老婆!今晚事不多,我赶一下就做完了,我晚些回家去,你等我。”说完,他又转身面带羞愧地对云秀说:“多谢你提醒!我确实是去见女网友,正是在那个电力宾馆,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说罢,他关了手机,意味深长地苦笑了一下,对云秀说了声:“你忙!”然后夹起了公文包,提着衣物匆匆走出了店铺。
那人走后,云秀立在玻璃门内,目视步行街的夜景,闪烁的霓虹,充满极度诱惑,云秀抿嘴使劲笑翻了天……子乌虚有,她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有关网友聊天见面骗钱的事,是她临时杜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