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轻”与“重”的抉择(书评) ——读《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一年前,通过新浪微博推出的2015年度推荐书目,我找到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然后花费了很久的时间和气力读完。除了感到其间的哲理味儿太重,人物的定性太复杂,情节的安排太跳跃,我完全不知道作者想表达什么。我感觉只是站在遥远的海岸看风景,而那风景却被笼罩于海面上波涛起伏的漩涡之中。过了很久后,我借到了一本纸质的,心想利用空闲再仔仔细细读一遍。可惜没读完,书就还给了人家。这之后,我便在手机上阅读,断断续续的,每次读得不多,但还是坚持着将整本读了下来。比之第一次读,有了一定的进步,关于书中几个人物的人生观价值观,有了更细致的了解。按照平常的读书习惯,为了不至于忘却,应该写一点读书笔记的,但几次提笔,却都不知从何写起,不想浪费时间精力制造太浅显甚至背离作者意图的文字垃圾。不得已,又搁置了。直到最近,在连续读完好几本书后,发现自己对这本书竟然还念念不忘,只好勉为其难,简单对这本书的读书心得做一了结。小说的作者是米兰?昆德拉,捷克人,曾多次获得国际文学奖项,也数次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本书是他最具影响力的作品。小说描述了捷克知识分子在1968年“布拉格之春”改革运动期间,以及被苏联占领时期的生活和人际关系。其内容涉及相当多的哲理,比如生命的重与轻的问题,以及灵与肉,政治与媚俗等的关系等等。小说集中塑造了四个人物形象。首先是外科医生托马斯和摄影师特丽莎,其次是画家萨宾娜和哲学教授弗兰茨,通过他们在人生中的不同抉择,从而让读者自己去体会何谓“轻”何谓“重”,以及“轻”与“重”之间相对的哲学含义。
关于生命的轻与重,中国史学家司马迁如此阐述: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用之所趋异也。但其实两者之间却有着深奥的相对性,并且在不同条件下可能会相互转换。比如本书主人公托马斯,在他的人生观里,婚姻与家庭的责任和义务,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他离婚后和多个女人保持情人关系,甚至在爱上特丽莎之后仍然经常与萨宾娜做爱。在托马斯的爱情观里,灵与肉是分离的,爱情不能影响肉体的狂欢。他爱特丽莎,从见第一面时就已经毫无理由地爱上了。在他眼里,特丽莎象个孩子;被人放在树脂覆盖的草筐里顺水漂来,而他在床榻之岸顺手捞起了她。遇到特丽莎之后,托马斯的价值观彻底颠覆了。“他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死在她之后,得躺在她身边,与她一同赴死。”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或者可以说,是爱情改变了托马斯,让他对生命的“轻”与“重”进行了换位。为了特丽莎,他可以放弃肉欲,包括和他在床上很有默契的萨比娜,甚至辞去在瑞士的外科医生工作,追随特丽莎回布拉格,在一个遥远的小镇上和特丽莎一起生活,最后一起死去。特丽莎对他来说就是“重”的,相对于特丽莎的“重”,托马斯在政治上的抉择就是“轻”的,开始只是出于一个知识分子的良心而写的那篇《俄狄浦斯王》读后感,但当他因这篇东西受到当局的威胁后,他立即避重就轻,索性让自己变成社会最底层。托马斯的形象,从开始到最后,他的“轻”与“重”全部发生了逆转。这实在是个很值得深思的人物。
小说塑造的两个女人——特丽莎和萨宾娜,则是代表了“轻”与“重”的两个极端。在爱情上,特丽莎要求灵与肉的统一,忠诚和责任。面对丈夫肉体上的背叛,她焦虑、愤怒、逃避,接连不断的梦魇令她痛不欲生。她自己的一次尝试性的背叛,更是令她崩溃。在她的价值观里,对爱情的忠贞超越了她的生命,为此,她选择离开托马斯,还托马斯自由,同时也试图让自己解脱。同样,在政治上,她仍然毫不犹豫选择了以国家利益为重,冒着生命危险上街拍照,并努力将真相公诸于世。但萨宾娜却恰恰相反。撒宾娜注重的是个人感受,社会责任和道义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约束。她一边与托马斯保持情人关系,一边又热心为特丽莎介绍摄影记者的工作。她与哲学教授弗兰茨彼此相爱。但是当弗兰茨为了她和妻子离婚后,她却因此在弗兰茨的生活里消失。她要的是绝对的自由,骨子里抵触那些公众认可的责任感、道德感和一切衡量人的标准,因为这些都会让她有精神负担,限制她的精神自由和艺术个性。在萨宾娜的概念里,她是“重”的,其余一切都是“轻”的。所以,在书里,她一直充当背叛者的角色,背叛家庭,背叛爱情,背叛国家。甚至面对死亡,也要拒绝坟墓,不愿意被压在石头和泥土下面。
弗兰茨,和特丽莎是一类人,心里装得太多,责任和使命比生命更重要。认真对待爱情和社会责任,即使没有了萨宾娜,他依旧把生命的意义看得高于一切,并因此而牺牲生命。如果按照司马迁的定义,那么弗兰茨的死则是比泰山还要重的吧。
生命,何其脆弱,又何其坚韧。在我的理解范畴里,小小的生命里背负着多少沉重的东西,短短几十年,要承受多少沉甸甸的道义责任。或许也有选择的余地,选择就意味着50%的舍弃。更多情况下,舍弃是痛苦而艰难的。人的一生,又要面临不尽其数的舍弃。小到一颗糖,大到整个生命。“轻”与“重”,“是”与“非”就贯穿了人的一生,直到生命的尽头,化为天上那轻飘飘的白云。
不知怎么的,读这本书,我想到了N年前读过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和这本书一样,读后的心情也是沉重而压抑,关于人性,关于生命的话题,它们表现出令人震撼的异曲同工。还有一点,便是两本书中出现的类似的一个情节——做爱。托马斯和不同的形形色色的女人上床,但是短暂的肉欲之后,他并不能从精神上得到安慰。而《挪威的森林》中渡边与直子的频繁做爱却并不能消除两人的焦虑和抑郁。最终,直子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获得轻松。正如本书一开始所说:沉重便真的悲惨,而轻松便真的辉煌吗?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也许将来我能明白,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