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致渐行渐远的血性(随笔)
“血性”一词,带有鲜明的雄性色彩。
看到这个词,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几只雄狮为争夺狮王宝座及交配权而拼命厮杀的血腥场面。动物界的雄性个体,大多强壮有力,骨子里皆浸透着“舍我其谁”的霸气与血性。于人而言,同样需要那样的血性,尤其是爷们。
倘若,在惨重的自然灾害面前,作为父亲、丈夫、儿子,不恤妻儿老小,只顾个人逃命,这,算不上是个真男人。倘若,穷凶极恶的歹徒危及妇孺老幼,男儿不能挺身而出,不能护佑弱小,他也不配做男人。
现实中,这样的极端情况并不少见。1912年4月14日,当泰坦尼克号即将沉没的时候,船上的很多绅士,毫不犹豫地,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妇女儿童,而自己,却不惜魂断天涯、葬身海底。
一百年后,2014年3月1日,中国,云南,昆明火车站。一伙暴徒,手持砍刀,疯狂砍杀手无寸铁的群众,很快,就制造了29人死亡、143人受伤的血腥惨案。公安、武警、防暴队伍紧急出动,现场击毙四名歹徒,击伤并抓获一名女性歹徒,随后,逃亡的三名暴徒也纷纷落网。在这一起暴恐事件中,的确不乏血性男儿甘冒生命危险与歹徒周旋,甚而拼死与暴恐分子搏斗。然而,很遗憾,面对数量上只有八人的暴恐集团,更多的人却选择了明哲保身,选择了逃跑。在那些四散奔逃的男人身上,在那些不惜踩踏妇孺的男儿身上,我们看不到一丝热血男儿的血性,看不到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有的,只是吓白的小脸蛋与哆嗦的腿脚。
其实,千百年来,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何曾匮乏过血性啊?爱国诗人文天祥的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成为了这个民族不屈的铮铮誓言。与文天祥、张世杰齐名,并称为“宋末三杰”的,还有时任南宋王朝左丞相的陆秀夫。
祥兴二年(1279年)2月6日,元军攻破厓山,陆秀夫深知君臣难以脱险,先拔剑驱妻儿入海,后对卫王赵昺说:“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说完,藏玉玺于赵昺怀内,背负幼主,命人用白绢将君臣两人相缠,从容投海,魂归厓山。跟随陆秀夫投海的,还有南宋朝廷的十万军民,其场面甚为悲壮,令人至今依然唏嘘感叹不已。
何止文天祥、陆秀夫,“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何曾剿灭一个民族的“魂”;老虎凳、红烙铁,何曾吓破过方志敏、王若飞的胆?在民族大义与理想信念感召下,一代又一代华夏男儿,又何尝低下过高傲的头颅?他们,是这个民族的精魂所在;他们,是这个民族傲然挺立的钢铁脊梁!
血性,不是冲动,不是鲁莽,更不是“愣头青”式的头脑发热。韬光养晦、委曲求全,谈不上血性;“冲冠一怒为红颜”也算不得真正的血性。血性,如一杯烈酒,来源于崇高的正义感,来自于舍身取义的牺牲精神,发自于热情而刚烈的男儿本色。
然而,这种血性,在一些人身上,渐行渐远,甚而,彻底消逝了踪迹。史有洪承畴、汪精卫之流,今有“范跑跑”之辈,他们,永世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架上。
他们的血性去哪儿了呢?我想,无怪乎三个原因吧——贪财、恋位、畏死。
老百姓俗语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财,能死人,更何况,怎会不侵蚀人的灵魂?人,一旦成为“孔方兄”的俘虏,那中间的“方口”,就会抽丝剥茧,一步步吞没人的良知,将人的节操消磨殆尽。既如此,那么,没有节操的人,又何来正义感,又何来血性呢?
人无欲则刚,而那些迷恋官位、迷恋个人地位的人,欲壑难平,早就丢掉了血性。迷恋官位,秦桧背叛了南宋朝廷;迷恋官位,张弘范亲自导演了厓山之役,甚至自鸣得意,派人在厓山北面的石壁上,刻下了“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妄想功垂千秋;还是因为官位名利,范文程背叛了自己的国家与民族,对自己的同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无数罪行。
一个男儿丧失血性,恐怕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畏死”。抗战期间,且不说鼎鼎大名的“汉奸”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仅仅那些因怕死而投降,并甘为日寇鹰犬的伪军,竟超过百万之众。此等“壮观”的场面,如过江之鲫,让人心寒,令人发指!
贪财、恋位、畏死,三把“钢刀”,渐行摧毁人的信仰,消磨人的意志,腐蚀人的灵魂,终让一个热血男儿变成了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变成了一具没有血性的行尸走肉。
《宋史》曾记载南宋名将岳飞之轶事:“或问:‘天下何时太平?’飞曰:‘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在岳飞看来,“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是天下太平的标志,其实,这一条,也应该是天下人皆有血性的一个标识。其本质,正如《孟子·滕文公下》所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大丈夫者,必是胸怀“大义”的正义之人,必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也必是充满血性的热血男儿!
放眼天下,有几人能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有多少人拜倒在了权位名利的“石榴裙下”?又有多少人为保留苟延残喘的性命而卑躬屈膝,软了骨头,断了脊梁?
我的血性渐行渐远,你的血性渐行渐远,他的血性渐行渐远,不是一个人的悲哀,而是整个民族的悲哀!时代需要热血男儿,时代呼唤有血性、有傲骨、有抱负的一代青年。故,写下上面的文字,权为祭奠我渐行渐远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