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人间】晨雾(散文)
孟浩然的《晨雾》中写道:“月落天蒙灯影亮,香花薄雾宿阳台。云楼未解鸣鸡静,疑似窗前细雨来。”而李世民的《赋得花庭雾》更是写道:“兰气已熏宫,新蕊半妆丛。色含轻重雾,香引去来风。”似乎在迷雾中也能赏到美丽的景色,我一直难以苟同。
像往常一样,前往早市。早市是个好东西,买的和卖的都起了早,新鲜的果蔬一应俱全,一天的菜肴不用愁了。即使不买任何东西,在早市里走走停停,也是惬意的事儿。看各色笑脸,听高高低低的声音,甚至能遇上久不相见的朋友,嘘寒问暖一番,岂不可乐?
可惜的是,今天有雾。放眼望去,雾气缭绕,一切都在朦胧之中,都在迷蒙之中。我总是觉得这云雾缭绕的清晨找不到多少美丽所在。雾霾之中,行人很少,步履也松缓,不像是在晨练倒像在梦游。而我,不像是要去买菜,更像是在寻找昨晚丢失了的梦。
不一会儿,脸上湿漉漉的。看看身边的树,还有树上的花儿,倒是跟我不一样,似乎并没有厌恶的神情。花朵儿上,竟然亮晶晶闪烁着水珠。翠绿的叶子,也布满了粒粒珠儿,挺惬意的样子。“雨余花点满红桥,柳絮沾泥夜不消。晓雾忽无还忽有,春山如近复如遥。”雾里看花,其实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想起另一首诗:“淡处还浓绿处青,江风吹作雨毛猩。起从水面萦层嶂,犹似帘中见画屏。”或许,雾中的美丽,被我忽视了?而四季常青的松柏,当仁不让地抖擞着,似乎有无穷的魅力。油然而生一种思忖,人,在何时更具魅力?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继续在雾中行走。
雾是一种很别致的东西,它不像雪飘然而下,不像雨垂然而落,不像冰雹轰然而降。它称不出什么重量,却弥漫了整个天空;留给你一定的视野,却时时迷离着你的双眼。你看,马路上的车辆开着雾灯,打着双闪,缓慢而谨慎,时而还鸣几声忐忑的喇叭。我的眼镜蒙上了一层水雾,失去了前路,用手指刮了一下才清晰了一些。于是,一边刮,一边走。
雾,有时真的不好。下雪,固然很冷很滑,但是不至于迷蒙了眼睛;下雨,固然让你很落汤很断魂,但是不至于失却了前方。即使冰雹,你只要找到硬实的物件,足可以对付得了。
而雾呢,它很温柔,却很让你无奈,让你步步惊心。你脚下再硬实,迷蒙了双眼,你会失去一切。一位在高速公路穿梭了大半生的仁兄告知,大雾天在高速上,只能紧紧压住右边的实线,也就是说生死都交给了它,别无他法。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奈。“雾失楼台”,到哪里去找“在水一方”的佳人呢?
人生常常会遇到“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的境遇,而在迷雾中能够突出重围,赢得“江边日出红雾散”,全身而退,则是一种境界。噢,我明白了人在什么时候更具魅力了。
进了早市,顿觉自己真的来到了早市,太早了。只有一户摊主在卸货。我上前搭讪了一下。摊主说:“这样的天气没多少人愿意出来,视线不好,空气也不好,我是昨晚没睡着觉才来得这么早。”
“失眠了吗?”看摊主不住地瞌睡,我真的后怕。这样的状态,在这样大的雾里,是怎样的可怕呀。难道今早晨非要出来吗?
“是啊,这个市场要撤消了。你说啊,我们刚刚有了良好的信誉,有了固定的客户,有了较稳定的收入,突然搬到别的地方,你说……唉……”摊主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雾水,但是疲惫与无奈是掩饰不住的。
看看迷蒙的天空,看看摊主阴郁的脸,我心中弥漫了厚厚的云雾。人世间有多少雾霾的天气,有多少迷茫的心啊!
摊主的菜收拾的干净整齐,摆放错落有致,不像是在摆摊卖菜,很像是在展览艺术品,更像是在展览美丽的未来。陆续有顾客前来,菜品销售不错,摊主脸上已经现出了微笑,
临走的时候,我禁不住回头。摊主补齐了菜品,整理一下摊位,点上一支烟,很惬意地打量着菜摊,似乎在沉思,不知是不是在为到新市场谋划,反正,我觉得他太像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
雾有些淡了,马路对面的电子广告牌一时不停地在滚动着广告语:“走出心灵的雾霾,步入明朗的阳光,温馨家园欢迎您。”
晨雾,很有些禅意。飘飘渺渺,迷迷茫茫,独守自己的一片天地,让我们去感悟人生,经营人生。在蒙蒙的雾中,你怎样才能不会误入歧途?你怎样才能在世间的尘雾里坦然走过人生?
路边有一只麻雀,不知在啄食着什么,很用心,很努力,时而警惕地抬头张望,我走近时,它“倐”地飞落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