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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心音】喊魂(散文)


作者:汉中仗剑 童生,903.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138发表时间:2016-05-14 10:33:04

【心音】喊魂(散文) 画个树
   朋友开了一间为孩子们服务的孕婴店,店铺的主墙上很空,需要些景色。因为服务对象是小孩子们和年轻的母亲们,就商量着请人给墙画个风景。
   我就找来我大舅给构思和绘画。大舅是老师出身,又兼精通书法绘画,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和功夫。画面是一颗柿树和几个小配搭:一棵古老的柿树雄伟地挺立左侧,就像是很多年前村口的那颗柿树,右侧枝桠傲然而然地伸向纵深;柿树旁逸的枝干苍劲而古朴,上面缀满了星星点点鲜红的柿子;红柿前面,两只喜鹊深情对视,一只站在小树枝上夹翅休憩和俯视同伴,一只飞在在低处抬头仰望朋友,四目相对,深情而眷恋;树下靠右的空旷处,一小片或绿或黄的柿叶上,四只锦鸡就像是四个阔少闲庭信步仰或四位千金悠闲散步。画面悠远空旷而充满丰富的意境。
   我大舅画完了,画师一般,站在柿树前,对着明明是假的却又十分逼真的柿树,默默凝视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啥,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说,这柿树画得活灵活现的!大舅跟我说,哎,这些柿树,一辈子都在心里装着哩,永远忘不了。
   就这样,好几天后,画师一般的大舅指着自己的作品向朋友说:“就这样吧!祝你双喜临门、前程似锦、事事如意、四季来财。”朋友也是实在人,听了这样的祝福,知道这幅画里暗含的寓意,也欢喜得很。
   店铺还未开张,很多人从门口过,看见了,都很新奇,就像是看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有的人,实在太喜欢,明知道是假的,还是忍不住伸手要去摸摸树干;更有很多聪明的,主动排着队,纷纷要站在这棵非常像真树的假树下,合影留念,把这棵假树带回家给全家看。
   我知道,这些人都是这些年从农村搬迁或者移民到城里。
  
   怀念树
   汉中《一心茶舍》的微友群,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平台。微友们隔三差五会聊起一些话题。有一天,恰就说起“树”。
   青鸟朋友说,今年倒春寒期间,她和女儿出远门了。等到回家后,后院里种植的一大一小两棵白兰树被冻死了。她说,白兰树根系入土浅,又极不耐严寒,在汉中是极不容易成活的,她们家却成功栽培活两株,花开时节,洁白如玉,芳香四溢,全家人都很喜爱,一直精心伺弄这两个宝贝朋友。每年冬季,她们用棉被把树干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帮助白兰树越冬,期待来年的芳菲,收获花开的幸福。她还记得有一次刮大风,玉兰树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她们全家人站在大风里边,都用手把它扶着,和白玉兰一起共度难关。没想到这次出了一趟远门,两株白玉兰都死了。
   沧海朋友说,小时候在老家,门前有棵很粗的柿子树,大约百年以上的树龄。树下有个石条,夏秋,他坐在石条上耍,猫就卧在身边打呼噜。他正专心致志地看一群八哥在树上吃柿子,懒猫突然窜上树,逗惹树上的鸟,一树八哥都被惊飞了。现在想想,那是一种很幸福很神往的感觉……后来他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再回去,却看到很多村民修房,用柿树的主干拉钢筋(大约是校正把钢筋拉直的过程),把柿树活活拉死了。
   沧海朋友还说,外婆住在城乡结合部,院子里种了很多树,有杜仲、银杏、石榴等,这些树都很古老了,单是杜仲树,已经30多年了,树干接近一般的脸盆底粗细了。最近听说即将拆迁,近三五年,也怕是要保不住了。
   一桶浆糊朋友写了这段话:两千多年前,庄子老爷爷就说过:“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后面还有详细注释:现在你有一棵大树,担忧它没有用处,为什么不把它种在虚无之乡,广阔无边的原野,随意地徘徊在它的旁边,逍遥自在地躺在它的下面;这样大树就不会遭到斧头的砍伐,也没有什么东西会伤害它。它没有什么用处,又哪里会有什么困苦呢?
   一桶浆糊感叹:所以,树在N多年前就已经是中国人的精神图腾!
  
   去看树
   清明前二日,去西乡逛。朋友说有个神秘的去处——太白洞景区。反正是闲游,就欣然驱车前往。出西乡县城东40公里处,跨过太白桥驻车,徒步沿峭壁山道拾阶而上前行百十米,也就到了。由于是枯水期,迎接我们的没有清泉飞瀑,也没有彩虹飞练,只有开阔地上耸立挺拔的14棵古楠木。西乡朋友怕我失望,适时解释,其实,太白洞“溶洞、深潭、古楠”三景中,最著名的还是古楠树,况且,在整个汉中,也仅仅只有这里长着为数不多的古楠。
   其实,我是山野之人,看惯了盆栽拉伸、园艺扭曲的人造植被的眼睛,早就被这神奇、苍劲、厚重、古朴的古树吸引去了。忍不住凑近看,这些楠树,就像是人类稀罕的老寿星,都被县政府挂了牌,珍稀地保护起来,想要长久地传承下去。忍不住站远些看:这些古楠,主干笔直,直冲云霄;冉枝旁逸,错落有致;树叶繁茂,冠若华盖。有一株古楠,七八米的树身好似被雷击一般,只有半边树身,余下的整个树心都空了,内部均呈墨黑的焦炭模样,下半部的主干分明还巧夺天工地透出两个窟窿。如果把眼眸的视线只定位在八米以下的主干部分的话,说这是一棵腐朽、甚至死亡的生命绝不为过,因为它的主干分明就是气息奄奄、毫无生命体征的活化石。然而,八米之上,就是在八米以上,却焕发出勃勃生机,一树风光、百枝劲发,千叶摇曳,满枝灿烂,完全是死而后生的奇迹。就是这棵居高临下、不肯离世的古楠,黑铁一般、死士一样,毅然决然挺立在高处,傲视群雄。
   恰正午时分,阳光直射,微风习习,在光影中,这些古楠枝桠婆娑,叶片抖动,忽明忽暗,若隐若现,营造出一个斑斑驳驳、隐隐约约幻境交替的景象;而那些苍劲、粗壮的树干,仿佛本身就是融入了大山,是大山的臂膀、山野的灵魂、土地的婴孩,一任风吹草动却巍然不动,黯然垂立。
   却又忍不住心里感叹造物主的精明:这般古拙、厚朴的老树,真得很会选择生命无限延伸的绝地,恐怕千百年前,它们就已经悟出了人类发展、繁衍、变迁中的贪婪与掠夺,悄悄地秘藏聚居在这深山老林深处,隐士一般清高而又清醒地嘲笑人类的天真。
  
   干大树
   我小时候,老爱生病。
   每一次,吃了药还不肯好的时候,我的小脚老奶奶就认为是我魂丢了。就会毫不迟疑、毫不商量地牵着我的手,颤颤巍巍地走过门前的小桥,往村口大树底下去叫魂。
   奶奶挪着三寸金莲,一边走,一边扯长音调喊:“我娃回来了,我娃回来了!”
   这时候,我必须顺着奶奶的喊叫配合着拉长音调彼此呼应:“建娃回来了,建娃回来了!”
   这样缺乏生气而又意味深长的喊声,响彻全村并在树荫蔽日的上空此起彼伏久久回荡。
   等到了村口大树下,奶奶就认准一棵粗壮的大树,叫我跪下,对着那树磕头,算是认了“干大”。
   叫了魂,有了干大,我的病也就很快好了。童年时,这样的场景,不仅我,村里很多小孩子,都经历过多次,大家都在叫魂声中,慢慢强壮起来,成长起来。
   现在回想,估计是刚吃下药,药效须得慢慢料理,奶奶就认为我丢了魂。叫了魂,药效也差不多调理好了,就真的好像是叫魂的功劳。不过,拜大树人干爹,也足以说明农村人对一棵树木的情感和依赖了。
  
   树是人类的魂,是人类最早依存依靠依赖共生的关键。人类自从直立行走和发明了砖木取火之后,就华丽转身,不仅知道了吃熟食和取暖,还直接懂得了就近选材和就地取材:用树木盖房,用树皮遮体挡羞,用树枝烤火,用大树做靠山……直到后来他们开始种植树,爱护树,尊重树、敬畏树。于是,这就成为一个桓古不变的规矩。七千年前的祖先,豁达睿智和熠熠生辉的目光,透过那些残存的甲骨文残片、那些司母戊大鼎的锈迹斑驳、那些山海经、那些鲁班书,正穿越几千年,还将继续穿越万年,高傲而又失望地审视着他们遗留的子民对一个规矩解读。
   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树越来越少了;那些期许的阴凉,还将剩下多少?那些飘荡的乡愁,还将孤魂野鬼般游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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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树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植物,它不仅仅是盖房子、烧火做饭的物质基础,还是人们怀念家乡,开阔视野,振奋精神的精神食粮。作者散文里的树,更是注入了情感和灵魂。舅舅的柿子树,装在舅舅的心灵,寄托了舅舅的思想温情。微信群里的朋友天南海北谈起树,树更是他们交流感情的主题。奶奶生命里的树是宝贝孙孙的灵魂。家乡的山水种满了树,一颗树就是一个绿浪,层层叠叠风一吹,就是一个立体的湖泊。树是一种风景,更是一种精神。树是游子的一片天,树是温馨乡愁的一丝线。可是,树越来越少了;那些期许的阴凉,还将剩下多少?那些飘荡的乡愁,还将孤魂野鬼般游走多久?散文的结尾升华了主题,人类社会繁衍不息,让树成为人们心中永远的生命图腾,保护自然,爱护家园,义不容辞。看似普普通通的文字,充满正能量,欣赏推荐。【编辑:冰梅】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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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冰梅        2016-05-14 10:40:17
  欣赏美文,问好仗剑,欢迎赐稿。
自幼酷爱文学,笑看世间百态,广交天下朋友,共谱华丽辞章!
2 楼        文友:疏影橫斜        2016-05-14 11:14:41
  拜读刘老师接地气,不乏正能量的厚重散文!欣赏,学习!
灵魂的美丽,在于情有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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