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门】
　　
　　 老杨和老姜住对门。
　　 都只一间屋，没有厕所，也没有厨房，做饭只有在走廊。许多不便，十分显然。老杨和老姜都盼：调房。
　　 终于有一位职工调走了！领导宣布：统一打分排队。
　　 一排老杨排在了老姜前面。
　　 老姜不服，就去找领导，老杨恰好也在。
　　 老姜突然泪流满面：“领导，你要替我作主呀，我工龄比老杨长九年，他却排在了我前面。”
　　 老杨不软不硬：“你工龄是比我长九年，可我的小孩已经九岁了，你的小孩呢？”
　　 老姜夫妇没孩子。
　　 老姜的脸上一下子就黯了。
　　 领导趁机圆场：“老姜啊，老杨本来比你分少，但加上孩子的分就比你多了——你们两口主要是没孩子。”
　　 从领导室出来，老姜心里刀割似地疼：连领导也说咱没孩子——没孩子什么都比别人矮一截？
　　 回到家，老姜一时气不过来就揍老婆。老婆狼嚎似的哭叫传进老杨耳里，老杨就对媳妇说：“要不，咱就把房子让给老姜算了！”老杨媳妇剜了他一眼。
　　 老姜的老婆实在忍不住，猛地拉开门跑到走廊，冲老杨的门喊：“救命呀——”
　　 老杨出门去拉老姜，老姜说：“谁让她生不出孩子呢？”说完顺手抓起菜刀向老婆砍去。眼看要出人命了，老杨大喊一声：“别打了，我把房子让给你们。”
　　 老姜立即就住了手。老姜的老婆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老杨面前……
　　 房子就这么让给了老姜。
　　 老姜搬走后，对门住进了老殷。
　　 老姜把钥匙交给老殷的那天，老殷找到领导说：“下次调房就该轮到我了。”
　　 领导说：“不是你，是老杨。”
　　 老殷说：“老姜排在我前面，我排在老姜后面，不是我又是谁？老杨是主动弃权了的。”
　　 领导哑口无言。
　　 老姜得知此事，就坐卧不安。老姜对老婆说：“难道咱们眼睁睁看着老杨永远调不上房？”老姜的老婆几乎要哭了：“你说咋办？我即使是个魔术师也变不出个孩子来呀！”想了半晌，老姜说：“咱去抱养一个吧！”老姜的老婆也想了半晌说：“中！”
　　 老姜就抱养了个孩子。
　　 孩子入了老姜的户，老姜的分自然就升到了老杨前面，而老殷的分就排在了老杨后面。
　　 这时，又腾出了一套房。
　　 恰又在老姜的对门。
　　 老杨媳妇顾虑重重：“给老姜让房时我不同意，将来对门这种关系怕处得别扭吧？”老杨随口说：“你还不一定住上呢！”
　　 岂料这“随口”一说竟然一语成谶。
　　 老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市新长征突击手奖状交给领导，要求加分——文件规定，获市级以上奖励的，要加3分。3分一加，老殷就比老杨不多不少高出1分。领导去查奖状的真假，一查竟真有那回事。
　　 当头一棒，老杨被敲懵了。
　　 老杨夫妇抱头痛哭。
　　 老殷搬家那天，左邻右舍都搭了手，就老杨夫妇没搭……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单位一直没有机会调房。
　　 老杨的孩子越来越大，三口之家越来越不方便了。
　　 这天，老姜领着老婆孩子到老杨家串门，没地方坐，就都坐在床上。老杨的孩子只好蹴在床边做作业。老姜的老婆眼睛湿了：“真过意不去……”老杨的媳妇打断她的话：“别说了，原先我们是相处最和睦的对门，希望以后成为最和睦的邻里。”
　　 一阵短暂的沉寂后，老杨闲聊似地对媳妇说：“看来调房是没指望了，我们调走吧！”媳妇说：“换个单位是不是就能立即调上房？如果还是这个情况呢？”老杨无言以对。
　　 老姜夫妇领着孩子默默地走了。
　　 过了些日子，老杨在外租了一套房子。
　　 叫了几个人，叫了一辆车，正叮叮咚咚准备搬家时，老姜来挡住了。老姜对老杨说：“你搬到我家吧，我调走了——”他把手上一张纸扬了扬，“看，调令都开好了。”
　　 老杨一把抓住老姜的手：“你……”老杨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杨媳妇鼻子一酸，但最终还是没有掉下泪来。
　　
　　
　　 【隔壁】
　　
　　
　　 老张的隔壁搬来气韵“高贵”的一男一女，还有一条“西施”。
　　 一男一女是夫妻，西施是狗。
　　 他们住在三楼，早不见晚见。
　　 尽管早不见晚见，但一男一女表情很冷，从不跟老张说一句话，老张想：你不跟我说，我也不跟你说，都是公房，谁尿谁呀！
　　 这栋公房原是校舍，很特别，厕所在一楼一个很远的角角，而房内没有水池和厨房——厨房两家共用一个，水池和垃圾池在三楼的拐弯处，很不方便……
　　 虽谁也不尿谁，可老张天性热情好客，在厨房一块儿做饭时，总显一副柔和的表情，让人觉得亲近。老张想：毕竟是隔壁！
　　 许是西施觉得老张人好，见了他总是摆尾哈腰，似乎是它的主人！老张觉得西施挺可爱。
　　 一次，一串汪汪的锐叫把老张从午睡中吵醒，老张起来细听，是西施在叫，才记起午饭时没见隔壁，大概隔壁有事未回，西施饿了。于是老张拿了两个罐罐馍，从隔壁带铁栏的窗户缝扔了进去，西施立即不叫了。
　　 晚上，隔壁回来了。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女的把两个罐罐馍轻轻的放到老张的案板上，老张推回去说：“要还就还和我那一模一样的馍。”女的微笑了一下，将两个馍收了回去。
　　 此后，一男一女见了老张，“很冷”的表情就有所“软了”。女的早晚碰着老张，还微微点点头。
　　 这期间，老张出了一次差。
　　 回来的那天，他一上三楼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西施闻声跑出来，咬住他衣角做出“拉起”的动作，可隔壁那男的叫了一声“西施——”西施停下来，盯了盯老张，无奈地跑回了房。老张爬起来，见垃圾池堵了，隔壁把垃圾倒在了垃圾池外边，风一吹，满地都是，而垃圾里有不少西瓜皮，老张正好踩在一块瓜皮上。
　　 老张拍了拍身上的灰，放下包，就找来一根木棍捅，捅了好半天才把垃圾池捅通。捅通后，又用笤帚把地上的垃圾扫了……
　　 可这时隔壁已形成了习惯，每每把垃圾倒在垃圾池外边。老张也每倒每扫。
　　 扫的时间长了，老张的眉头皱到了一起，这样下去如何有个头？当天，老张便不扫了，夜半，刮了一阵风，天上有乌云，天就特别黑。趋着黑，和着风声，老张悄悄地把垃圾扫到隔壁门口，老张清楚地记得，这些垃圾里不仅有西瓜皮，还有香焦皮！
　　 翌日晨，老张听见哎哟一声女叫，他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迅速跑去扶，可怎么也扶不起来，女的叫得更凶，说脚崴了，手也脱了臼，老张二话没说，背起她往楼下跑，等那男的“跟来”时，老张已经把她送进了出租车……
　　 女的出院以后，二人见了老张，那“软了”的表情就变得和老张一样“柔和”，也再没见他们把垃圾倒在垃圾池外边了。
　　 可是，女的手归了位，腿却一瘸一拐的。早起，老张见水池里有屎，他想肯定是女的腿脚不变才拉到这的，就不声不响地用水冲了。哪料第二天照拉，第三天仍拉。当拉到第四天时，老张见是干橛橛屎，就不在早上冲，而在中午男的做饭时冲。冲了半天冲不下去，老张就找一火钳一点一点往下戮，男的恶心得差点吐了。老张对男的说：“西施本是个干净爱犬，谁知这几天老在水池拉屎，是不是你最近忙，放松了对它的教养？”男的脸一红，没吱声。
　　 此后，水池就不再见屎了。男的每天背着女的下楼，老张见了和蔼的问：“上街吗，需要帮忙不？”男的也和蔼地说：“不上街，上厕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