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人间】米佐的复仇(影评) ——残缺的人生
电影《米佐的复仇》,看到人性的残缺,内心的黑暗,如同洪荒的激流,已经越过了克制的本身。渺小的人,寻求救赎,填补破损的黑洞。两个同样需要“爱”的个体,遇着,却被自己的怨恨点燃了惟一活着的希望。此刻的相遇,只有十万个为什么发出凄怨的质问。米佐,即迷路的鸟。片尾最后的画面,女孩空洞的眼神,面无表情,从嘴里吐出“迷路的鸟”字样。
导演南棋雄有意将这部沉沦于人性残缺的电影,渲染出无声的呐喊。是痛苦的,父亲与女儿,他们被自己的痛苦桎梏击毁。只有感受到“爱”,内心的温度徒升,他们觉得“痛”了,因彼此都不懂珍惜,所以毁之。
当米佐被自己的父亲用匕首有力地捅进她柔软的腹部,她虽痛着,却也“释慰”了这些年来的怨恨,在断气的一刻,她对他说,我疼,你也会疼。成了米佐对爱的欠缺最后的绝响。扮演父亲雨尚的男人流着泪,仍不悔改地亲手杀死曾经被自己扔在垃圾桶的孩子——她已长大成人。她用质问的语气冲他要一个解释,为什么这样对她。就因为他这样对她,她的人生如同垃圾,活得毫无价值,随时可以像垃圾被弃之。他无法面对这样的质问。
米佐死了。世界好安静。那个安静下来的镜头,涵盖了过去所有的汹涌,一切归于熄燃。只有活着的人,还在痛哭。他捅死她,本就做好了毁灭的打算。活着如同死去,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断然承载不了灵魂之重。光着膀子站在无人之境,街灯的橙色光芒打照在结实的肌肉表皮上,男人想赤身洗灈罪孽,用自己的鲜血祭奠死去的女儿。他一刀刀捅进腹部,腰身弓曲着,死亡的痛苦是快意的,至少在这一刻。他终于逃脱心魔的魔爪。他拿起榔头朝伸出的手背砸落,一下又一下,血肉模糊。他恨透那只手,魔鬼之爪,断送自己和女儿的人生……他恨透了。紧接,他再拿起斧头砍下,无情的锋利,肢解了那只悲凉的手。他拾取一截手指,送进口中,咀嚼它,如同咀嚼痛苦的毒瘤……在临死之际,男人仰天大恸,无声的画面刻画着惟一的“温情”——他想起那张使他无望的脸,凝聚空茫的表情,他问她,你叫什么。米佐。什么意思?迷路的鸟。和我一样。
死,最终终止一切。
电影的内容是灰色的、阴郁的、肮脏的,呈现出绝望的痛楚。自私、狭隘、占有、妒忌、迷茫……是影片的主色。我们跌入仇恨的泥潭,是继续沦陷,葬送前程,抑或寻机挣脱,给自己一个新天地……显然,故事的主人公选择了前者。他们不能自拔,在“恨”的钢丝上,孤傲起舞。他们忘了脚下是无底深渊。“杀了我吧,作为条件,你要爱我几天。”米佐在车上对男人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人物的内心,从这几句简单的话语下,残缺可鉴。缺爱的人,需要用极端的方式换取“资源”。条件交换,这个看似不可取决的方式,成为现代人比比皆是的寻求方法。米佐的悲观厌世心态,或许从自己获悉是一个垃圾桶的弃儿开始,坚持寻找真相来支撑自己的怨恨。当知道父亲的人生与自己无异,同样过着垃圾样的生活,在边缘中苟活,米佐的复仇之箭毫不留情射向这个叫”父亲“的人。
米佐与父亲雨尚最后的对话,全是米佐这些年来仇恨的腾沸。“即便我跟你睡了,我一样是你的女儿。”骨血的不可更改,使米佐的痛苦才这样深陷无助。剧情升温到最高点,米佐嘶声地叫吼“爸爸”,这一声叫唤,撕云裂帛,从米佐的泪光中、扭曲的表情下,让人黯然。“救救我,我在垃圾桶里,请把我捡起来,我不是垃圾……”就是这几句,成就影片的泪点。米佐是可怜的,米佐的悲剧从出生当天便已注定。两个没有责任的人,在对一个生命如同垃圾丢弃,他们的良心永远在谴责中度过。所以,米佐的父母,并未因丢了这个“累赘”而活得写意。反之,这把良心的锤子,时不时击打他们的罪恶,让他们生活在痛与悔的边缘,不得安生。
米佐留下出生时包裹自己丢弃垃圾桶的T恤,时刻记住被父母遗弃的耻辱。如果能用“释怀”来解决这一切,故事的结果不足如此。米佐缺失的,想寻求心灵创伤的良药,无疑,她在边缘的国度越走越远,远至,没有回头路。残缺的人生,破损的心灵,生不如死的煎熬,灰暗的主色,果断俘虏了一条年轻的生命。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对于家的温情、暖意的欠缺,再也不渴求。只有复仇之心,燃烧那些日夜不休的恨意。面对残暴的父亲,米佐毫无惧色,要说的话,一古脑如利箭射入对方的心脏。男人扭曲的脸孔,流着泪,沉默而果绝的杀死自己的女儿——米佐,这个迷路的鸟。
归宿是死亡,只有死亡,才能扫清所有障碍,打开所有桎梏。父亲与女儿,扭曲的人性,扭曲的人生,在无声自戕中,男人想起的,是那张纯净的脸,似笑非笑,告诉他,米佐,迷路的鸟。他也一样,无巢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