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实在没招(微小说)
小吴驾车上了国道,县城被远远甩在后面。这次前往省城洽谈业务,时间紧,任务重。如果达不到预期目的,公司将面临巨大危机。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
道旁山连着山,绵延起伏,如同绿色屏风。山下平展的地方,生长着玉米一类顽强的农作物。偶尔可见妇女或老人,在田地里劳作,却不见青壮年劳力。上次,小吴和同伴从省城回来,经过这里。同伴说,这一带的男人都出外务工了。
小吴忽然想起,同伴曾指引他从凤凰村抄近道,省了很多时间。于是,他一打方向盘,下了曲折的国道,改走山路。
远处炊烟袅袅,凤凰村隐隐可见。然而,小吴没心情欣赏恬淡的山野风光。什么凤凰村,难道真能飞出金凤凰?……就在他思忖如何与客户谈判时,远远望见一个农妇站在路旁,频频挥手。
要搭顺风车?偏偏在这时候。小吴皱起了眉头。有一次,他载了一位搭车的农民,那人邋里邋遢,蹭得车座落满土坷垃。下车连个“谢”字也没说。仅此也罢,还顺手牵羊偷了一瓶饮料。
小吴的右脚缓了缓劲,又狠狠踩下油门。万万没想到,农妇竟然冲到路中间,扑倒在地。小吴急踩刹车,顿时尘土飞扬。刺耳的声音,划破幽静,向远山奔逃。
大白天,在这里碰瓷,是不是疯了?小吴下车一看,农妇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会真撞到她了吧?小吴心怀忐忑,走到近前。这时,农妇突然睁开眼睛,紧紧搂住小吴的腿。
“大兄弟,帮帮俺吧!俺实在没招了。”农妇哀求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助。
形神兼备,天才演员,当农民可惜了。小吴心想,这年头不但城里人学坏了,就连农民也变得狡黠。真不知,她耍什么把戏?
“帮你啥?”
“带俺去县城,俺真有急事。”
小吴哭笑不得,回头指着来的方向,解释说:“县城在那边,我要去省城,不顺路。”
农妇坐起来,带着哭腔说:“俺实在没招了。刚才过去两辆车,都不肯停。大兄弟,求求你了,俺真有天大的急事,俺给你磕头了。”说是磕头,手却不肯松开。
“我也有急事。”小吴冷静想了想问,“这里不通客车吗?”
“上、下午就两趟,过路的。上午没赶上,下趟太晚了,俺等不及啊!”
小吴暗暗叫苦,这块狗皮膏药算是贴上了。无奈之下,只好说:“你先松开手,我送你去县城。”
农妇转悲为喜,慌忙爬起来。小吴调转车头,向县城驶去。
“啥事这么着急?非要倒地拦车,太危险了。”
“俺闺女在县城上班,是小学老师。刚才县里的电话打到村长家,说俺闺女出车祸了,挺严重的,俺心里惦记,恨不得飞去。村长的老寒腿,走不了路,要不他能带俺去。”
“小学老师,出车祸了?啥时候的事?”小吴心头一颤。
“村长说,是昨晚的事。怕俺着急上火,今天才告诉俺。”
“姓啥?”
“闺女姓张。俺老头姓张,早没了。”
小吴毛骨悚然,腾出右手,将座位边的《早快报》向下狠塞了塞。农妇小心翼翼打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地址,不是医院,而是交警部门。
下车后,农妇灿然一笑,对小吴说:“谢谢你,大兄弟。你是好人。”
看着农妇走进大门,小吴沉痛万分。打开《早快报》,上面赫然印着:车祸瞬间,彰显大爱——女教师救学生,以身挡车不幸遇难。
小吴熄灭车,静静地等在外面。他想,也许生意的事,可以往后推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