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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豆根儿


作者:韩溶 童生,615.6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404发表时间:2016-05-27 08:49:50

豆根儿不姓豆,是爷爷给他起的小名。爷爷爱豆如命,每顿必有豆,熬豆饭,炒豆芽,豆腐、豆皮、豆腐干,总之爷爷和豆是分不开的。
   豆根一落地,那一大声的啼哭在爷爷听来就是全世界最美妙的歌唱。豆根的爸爸把孩子抱到父亲面前:”爸爸,看看你这宝贝孙子,你给起个名字吧。“
   张祥贵看一眼白白胖胖的孙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名叫张之慧吧,愿他多长智慧聪明伶俐,小名就叫豆根儿!这是我们老张家的根,是我们老张家命脉的延续。“”豆根儿,不怎么好听,豆根儿就豆根儿吧,叫顺了就好听了。“豆根的爸爸张谦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初为人父,也是满心的欣喜。
   豆根儿的名字是叫顺了,豆根儿的命运却一路坎坷……
   一
   这是一个在中国版图上的三线城市,但并不影响它的繁华。
   世纪广场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地下又是商场,从早到晚人流不断,摆摊的,卖艺的,乞讨的也都看好了这个地段。在广场的一角,聚拢了一伙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抱个吉他,边弹边唱。脚下摆着一块塑料布,上面摆了一些光碟,这是他自己录制的自己唱的歌曲。这个唱歌的青年就是豆根儿,他一米八的个头,面容白净,面部轮廓分明,一头蓬松稍长的中分发型艺术范十足。一条白裤子,一件白背心,一身洁白的着装干净潇洒,一对看上去明亮的眸子一会儿流露出忧郁一会儿流露出笑意,他认真又熟练地弹唱着。一曲唱完,围观的人群一片掌声,他礼貌地鞠躬说谢谢,说着就在旁边的一个小木箱上拿水喝,一个摸索的动作让人产生了质疑,旁边的一位先生问另一个人:“他的眼睛看不见吗?”“嗯,睁眼瞎。”一个知道的人士回答。豆根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并不在意,还是一脸的微笑听着围观者们让他在唱一个的呼唤。
   那个问他眼睛看不见的先生扔下一些零钱,其他人也都随着他的动作做着同样的举止。豆根儿感觉到什么,就说:“大家不要给我扔钱,我不是要饭的,对于音乐我是喜欢,为大家唱我很有成就感,如果大家支持我,就买我的光盘,10元一张,请不要平白扔钱,谢谢大家。“那位先生说:”也好,你唱的很好,我要10张吧。“说着递给豆根儿一百元钱,豆根儿接过钱:”谢谢,你自己拿吧。“先生拿了碟子,说:”我也有一个儿子,因为一次车祸失去了一条腿,从此一蹶不振,总是不敢面对现实,我回去把你的事情告诉他,得让他向你学习。“”学习谈不上,我也曾经沮丧过,只是走出来了,我每天都鼓励自己,怕是没用的,只有自己坚强没人能救你。上面有我的电话,他可以联系我,我可以从信心上帮助他。“”那我太谢谢你了小伙子。“先生握了握豆根儿的手,带着欣赏和感激走了。
   再唱一首,再唱一首,人们一直要求,豆根抱起吉他,开始一首《再回首》……再回首,背影已远,再回首,泪眼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一曲凄婉悠扬的歌声结束,夕阳已经西下,豆根收拾了东西,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
   夕阳的光辉照在他身上,要不是手中的那根盲杖,街上的这个帅气阳光大男孩,谁又能看出他是个盲人呢!车来车往的大街上,他小心翼翼的靠边行走着,路过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地摊时,他买了一张,这就是他的晚餐了,他说这是他最爱吃的食品。
   豆根的家在一个市井里,七拐八拐的才到家。要是以前,他骑着自行车,像飞一样不管多远都能很快到家,现在走这么一段不过百米的路,也要个把小时。从去年开始,他的眼睛完全失明了。
   豆根到家的时候也是张灯时分,尽管他看不到什么,但还是进门的第一件事让灯亮起来,光会给他带来几分安全感。他放下东西,坐下来盘点今天的收入,还不错,将近二百元了,今天对他算是一个丰收。他摸索着点火做饭,煮了一绺挂面,就着煎饼果子吃得很香。一个人,一个独院,一条狗,几间屋子和院子里的一颗不小的石榴树。石榴树是爷爷栽下的,现在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带着牵挂,带着不舍离开了他。
   街道主任李阿姨推门进来,帮他收拾了屋子说:“豆根儿啊,街道想把你的资料上报,给你办份低保,需要你写个申请。申请帮你写好了,你在这按个手印。”“不用了阿姨,我还能自己解决自己的生活,把它给更需要的人吧。”“看你这孩子犟的,你的条件足够吃低保了,经过讨论都觉得你该有。”“谢谢阿姨,我真的不需要。”豆根儿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回绝街道主任的好意了。他不愿意把自己列入被救助的行列里,他觉得那样就是个没用的人,他是男子汉,他和别人没有两样的男人。一旦被救助,自己就是个可怜的人了,他怕别人可怜他,能让他骄傲的,就剩下仅存的一点自尊心了。
   送走李阿姨,这一天整个的事情算是结束了,他栓上门,一个人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他极力不让自己想事情,最好快快入睡。但记忆的闸门还是像被洪水冲开一样,过去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涌现……
   二
   那是九十年代前期,豆根五岁冬天
   爸爸喝完酒从外面歪歪斜斜回来,嘴里一连串大着舌头的叫骂声,妈妈见他又喝醉了,心有余悸抱着五岁的豆根在屋子里的一角,心想,这次又免不了一顿打了。豆根紧张的看着母亲:“妈妈,我们赶紧跑吧,一会爸爸又打人了。”“嘘!别出声,他去你奶奶屋了。”妈妈也很紧张,示意豆根不要说话,兴许能逃过这场灾难。
   张谦歪歪斜斜的走到父母屋子里,大喊:“老娘,你儿子回来了,瞧瞧你儿子我,把他们三个都喝趴下了,哈哈哈哈。”说着咧着嘴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老母亲白他一眼,没说话。父亲在圈椅里坐着,嘴抿成一字,紧蹙双眉,两胳膊肘搁在椅子圈边上,双手抵着下巴,闭着眼睛,听着儿子醉言醉语的嘟哝。猛的,把眼睛睁开,冲着儿子:“瞧你那点出息,整天灌猫尿就有工作啦!下岗的人多了,都像你这样日子还过不啦!你瞧瞧人家张良,人家也下岗,自己弄个饭馆,不比上班挣钱多!没出息!”父亲的指责更让他伤了自尊,歪歪斜斜的走到院子里,大声的嚷嚷:“齐淑芬,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又在爸妈面前告我状啦!我都不信我打不改你!”说着就扑过去,一手揪住妻子的头发,把妻子摁倒在地上。豆根儿赶紧哭着跑到爷爷屋里。奶奶把他抱在怀里,爷爷赶紧跑过来把张谦扯开。如此这般的在豆根儿幼小的记忆力是永远的重复。
   “爸爸,您也看到了,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我要和他离婚!”齐淑芬哭诉着理了理被丈夫揪乱的头发,这样的声音发出N次了,因为孩子,说说气话,过后日子照样过着。这次她要下决心离开他,她不想这样忍着过日子,这哪里是过日子,简直是炼狱。她收拾几件自己的衣服,准备回娘家去。张祥贵并没有拦着,在娘家住几天也好,让这个畜生也冷静冷静,反思反思。
   齐淑芬哭哭啼啼的走了,她这次没带豆根儿,她想下狠心留下孩子是让自己看看离开孩子是个什么样子,反正她是决定要离婚了,离了婚自然孩子不让带走,就索性和儿子分开,这是对自己的考验,也是对儿子的考验。
   “妈妈走了,不要我了,我要找妈妈。”豆根儿哭喊着,奶奶哄着他说:“妈妈不是走了,不会不要豆根儿,妈妈去看姥姥,一会儿就回来了。”“奶奶骗人,妈妈就是不要我了,呜呜,我要找妈妈。”豆根还是哭个不停。
   “别哭了,你爹我还没死呢!烦人!再哭掐死你!”张谦见妻子走了,心里知道自己又惹事了,酒醒了一半,另一种惆怅袭上心头,见孩子哭个不停,内心重新升起一股烦躁,又冲着孩子发泄起来。母亲本能的搂紧了孙子,嘴里骂道:“你敢!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母亲气的嘴都哆嗦了。父亲听说要掐死孙子,即便是醉话,也不容张谦这么说,他拿起一根木棒,朝着张谦打去,张谦见势不妙,醉意全消,撒腿向门外跑去。
   三天过去了,妻子还没有回来,张谦就去丈母娘家叫媳妇,齐淑芬这次是铁了心的要离婚了。丈母娘平时都是劝闺女跟丈夫回去,这次看到女儿那么多委屈,也看到女儿的决心,就不再劝和好,也同意支持女儿离婚。张谦看不到希望了,也只好同意离了。
   从此,这个家就不再完整,小豆根儿也成了爸爸妈妈爱情的牺牲品。自从爸妈离了婚,小豆根儿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很少能见到爸爸妈妈了。没过半年,爸爸妈妈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妈妈远嫁天津,爸爸也被一个女汉子给管教住了。
   爷爷奶奶虽说爱孙子如命,终究代替不了父母的情感,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棵草,隔辈亲只能满足饥饱,教育孩子还是力不从心。豆根儿还是个听话的孩子,不吵不闹,在爷爷奶奶面前总是显得很懂事。看到别家的孩子拉着爸爸妈妈的手,也会问奶奶爸爸妈妈还会不会回来,回答总是说会回来的,即便知道是奢望,豆根儿每当听到奶奶这样的回答还是很高兴。
   三
   豆根儿七岁的时候,也是冬季,爷爷得了一场病,住进了医院,奶奶要在医院伺候爷爷,若大的一个家晚上就剩下豆根儿一个人住,下午放学回来,自己在家写完作业,天色已晚,就拿了一袋方便面自己泡着吃。因为没了爸爸妈妈的关爱,小豆根儿早早的就开始独立,爷爷奶奶虽说疼爱他,但毕竟年龄大了,他在家担负起小大人儿的角色,为不让爷爷奶奶多操心,他显得格外董事。
   豆根儿吃完饭,又给狗喂了些食,自己插上门就睡觉了。半夜刮起了风,狗也一阵狂叫,他从睡梦中惊醒,心里一阵害怕,小心的蒙住了头。但这种恐惧并没有消失,他不由得想起妈妈,想着妈妈已经离开他有两年多了,这两年多只见过妈妈两次,一次是他摔伤了,妈妈回来看过,一次是姥姥病了妈妈回来过,在姥姥家看到了,这次妈妈还给了他一个地址,他小心翼翼的保存着这个地址。想到妈妈的地址,他壮着胆爬起来,看看表是凌晨2点半,他顾不得害怕,下床子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皮夹子,打开看看,妈妈的地址还好好的放在那里。外面不知道是个什么鸟的叫声,在半夜里发出哀鸣,小豆根儿心里猛地紧了一下,赶紧关好抽屉,钻进了自家的衣柜,也许那个小地方让他觉得更安全。
   一早奶奶想着孙子还在家饿肚子,就买了吃的回来,开了锁进门,发现床上被窝散着,里面却没了孙子。因为他去了厕所,就去厕所看,没人,奶奶吓坏了,生怕出点什么事,就大声喊:“豆根儿,豆根儿,你在哪?你可别吓奶奶!”听到奶奶的喊声,豆根儿揉着眼睛从衣柜里爬出来。奶奶看到心疼得要死,赶紧把孙子抱到床上,用被子盖上说:“傻孩子,那里面多冷啊!你干嘛到那里面去?!”“半夜听见鬼叫,我害怕,那里面还严实,鬼找不到我,”奶奶听了孙子的话,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忍不住点下来:“我的孩子,你吃苦了。都怪你那死爹,整天跟你妈闹猴儿,还是让宝贝没了妈妈。“奶奶说着又掉下了眼泪。豆根儿见奶奶流泪,就用小手帮奶奶擦:”不哭奶奶,豆根儿都不哭,豆根儿有奶奶,奶奶能给豆根儿做好吃的,豆根儿就很幸福。“豆根儿懂事的劝着奶奶,他似乎把昨晚害怕的情景全忘了。
   奶奶把买回的油条、豆腐脑给豆根吃:“赶紧吃吧,趁热,就在被窝吃,吃完了起床上学。”“我嗓子疼,还冷,不想吃,你吃吧奶奶。我爷爷好些了吗?”豆根儿说着裹了裹被角。奶奶听到孙子说嗓子疼,赶紧摸摸头,滚烫,知道孙子是昨晚冻着了,就赶紧弄了碗姜汤,让豆根儿喝下,说:“作孽!准是昨晚冻感冒了,喝碗姜汤,发发汗,一会儿就不冷了。豆根儿把姜汤喝下,奶奶又从抽屉里找了退烧药让豆根儿喝下。让豆根儿把头蒙上:”蒙上头,一会儿出些汗就好了。“奶奶说完又给他搭上一条被子,豆根儿听话的把头蒙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奶奶一旁心疼的看着孙子,心里念叨:多好的孩子,怎么命就这么苦,眼看着活生生的爹妈不能在身边,奶奶想着,又心生出一丝悲哀。
   一觉醒来,豆根儿出了一身的汗,奶奶给他把身上多盖的被子撩开,再摸摸额头。体温降了下来。奶奶问:“想不想吃东西?“”想吃。“见孙子有了精神,奶奶心里也很高兴,就把油条放炉子上考考,把豆腐脑用锅热了热,端到孙子面前:“快吃吧,吃完了起床,到诊所看看医生,再接着吃几包药就好了。今天上午将就不要上学了,奶奶一会儿去医院路过学校给你请个假。”“爷爷好点了吗?”“还是昏迷不醒,你爸爸在医院。”豆根儿听奶奶说爸爸在医院,心里很高兴说:“我跟你去医院吧,好久没见过爸爸了。”
   张谦自从再婚,就住到了女方家,女方干了个地摊买饭,就整天的忙,张谦似乎也找到来了自我的价值,尽管让这个老婆管教的很严,但心里一天天充实起来。他偶尔也想想儿子,但现在的老婆很忌讳他提儿子。他也就很少看儿子了。
   豆根儿也想爸爸,却不敢大胆的去找爸爸,因为爸爸说过不让他去的话。这次听奶奶说爸爸在医院里看爷爷,就一心想跟奶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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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命途多舛的豆根最终找到了幸福。豆根从小就是幸福与磨难共存。父母爱的相继缺失却只能由爷爷奶奶的宠爱作为补偿,这不失为阴暗生活里的一丝光亮。时光悄然而逝,豆根渐渐长大,身边那些爱自己的人却一个个地走了,苦恼的豆根险些误入歧途,后来由张大妈教诲,一改以往自暴自弃的做法。人生总是曲折的,不幸总在不经意间袭来,眼看豆根能有手艺借以生活,可眼睛却近乎失明,打击在生活中是经常有的,可能站起来直面面对的,却不多,豆根在鼓励下勇敢面对生活,最终也收获了甜美的爱情。文章所表现的人性的真善美,令人向往,令人感动。欣赏!倾心推荐阅读。【编辑:馥枫】【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60528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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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馥枫        2016-05-27 08:52:01
  欣赏佳作,感谢作者赐稿江山短篇小说栏目,祝作者创作愉快。
回复1 楼        文友:韩溶        2016-05-28 03:24:02
  老师辛苦了(^O^)!
2 楼        文友:宏声        2016-07-12 06:46:00
  阅远方文友美文,欣赏精品,文友精品光辉闪闪。我伸出了大拇指一个又一个赞。江山文学网是培养文学新人的大学校,让我们携手共进,文学路上阔步前进!
回复2 楼        文友:韩溶        2016-07-15 21:55:44
  您说的没错,江山文学网的确是给新人进步的机会和锻炼的平台,谢谢老师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抽时间去拜读您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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