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的二、三十年代，鲁迅曾写过一篇名叫《阿Q正传》的文章，并因此一夜之间名扬海外。今天我也想写一篇关于这方面的文章。由于其中所述文字、内容、思想同阿Q相似，并且有鲁迅先生的正传在先，我就取名叫《阿Q副传》吧。鲁迅写此文是为了暴露国民的弱点及奴性，从而唤起民族的觉醒，激起国人的反抗，建立美好的社会。所以《阿Q正传》的意义是深远的，影响是巨大的。而我写此文纯粹是为了消遣，闲着没事写着玩的。鲁迅笔下的阿Q具有普遍性，是当时国人普遍的灵魂，而我笔下的阿Q世间仅此一人，或者说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要说人间也有那也纯属虚构。我这样说只是为了提前叮咛我的哪怕一个读者，不要由于我的胡言乱语而影响了他们一向很好的情绪，也就是说不要由于此文而将他们的心灵给贻误了。特此声明，谨记，慎记！
　　 （一）
　　 阿Q和我是邻居，所以他的好些故事我是熟知的。他比我大，等到我能够记忆他已是高中毕业。当然我们都不会相信他这一点，可有他的高中毕业证为据，并且就有人亲眼看到过。高中刚毕业的他啥也不会干，父亲赶他上山耕地，他就在牛后面反复地唱：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牛啊！……待到那个“啊”字出口他便用那鞭子狠劲抽那牛一下，牛便向前一个趔趄。这样地时间久了，牛便提前做了防备，只要每过一个八拍结束，它便及时趔趄，虽则鞭子最终还是抽在它挺起的干脊梁上，但它还是及时趔趄，也许这样抽到自己身上的力会小些。这样地趔趄了几次，阿Q显然是火了，他这次纯粹没了规律，或者过一个拍节一鞭子，或者两个，或者三个……弄得牛每过一个拍节就一个趔趄，阿Q看到这里会心地笑了。
　　 第一次学习耕地，阿Q感到力不从心，他拼死力气往那地里压那犁头，可那犁还是好不好就从土里漂出来。那牛也不聪明，只是一个劲较劲似的往前用力，于是那犁头便失控般地从阿Q的手中飞出。阿Q忙去赶，虽则赶上却死活将犁压不到土里去。那牛却报复似的径直走去，阿Q便丝毫没有办法，只好任凭那畜生先去好了，他便一屁股坐在土里不能再起来。牛到了那边的地头看主人没有跟来，便将嘴戳在一家的麦田里毫不保留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回头看。而阿Q早已累得睡着了。
　　 突然，麦田主人在对面的山上吼开了，不堪入耳的漫骂声惊醒了尚在睡梦中的阿Q。他一骨碌翻起来，拾起鞭子就朝正在享受麦苗的牛奔去。牛早有察觉，也知道主人的脾气，便拖着犁提前跑了。阿Q加快了速度，最后赶上，牛便马上开始趔趄，阿Q的鞭子如雨点般落在老牛的身上，频率太快牛都不能逃避他的鞭子，只好任凭阿Q发泄好了。
　　 阿Q的气稍稍平息以后，便又将牛重新赶入犁道。总结经验他将犁头重重地插入泥土深处，过大的拉力让牛有点吃不消。阿Q有办法，开始唱上了：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牛啊！待到他的第一个“阿”字一出，那牛便狠命地用劲，“哗哗”翻起来都是大大的黄土疙瘩。此时的阿Q一时来了兴致，便继续往下唱：啊……啊……啊……啊……姑娘和那少年睡一起呀！谁知他的“姑娘”两字刚一出，牛却不前进了，“啪，啪啪——”牛尽全力往前一窜，只听“咯吧”一声，犁头拦腰折为两段。上半截被牛带着走了，下半截深埋入土中。
　　 阿Q没着了，嘴里“它妈的，它妈的”骂个不停。经过勘察地形，发现犁头是插石头缝里头了。左右一望也没个帮忙的，自己又无法将断犁取出，只好强行将另半截绑在牛的干脊背上折转回家。
　　 （二）
　　 阿Q的父亲是个老兵，国民党的老兵，曾在山东前线打过鬼子。人鬼机灵的，据说最后一次战役打得很惨烈，战友全部战死。他是躲在死人堆中装死人才捡得一条性命，后来逃了回来娶妻生子。现如今有两个后人，大的已经成家另住。阿Q排行老二，同他爹妈住在一起。
　　 阿Q就这样回来，老爹一看牛背上的半截犁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老爹气得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圈以后说：唉，你说我们家这Q！……
　　 阿Q是一点儿都没有遗传下老爹的能力的，他甚至怀疑臭粪能够肥庄稼而拒绝往地里背粪。他经常跟大家说：啥人发明下的这歪理，臭粪焉能长庄稼？如果这啥人在跟前，我非杀了他不可！
　　 就这样，阿Q便没有再去耕地，也不背粪，睡个日上三杆，吃了她妈下的鸡蛋面，四处一转悠。待到夕阳西下，她妈催促他去接他爸，他便去了。他爸半道回来，吆喝一帮羊和牛，肩上抗一大捆柴火。当阿Q换过父亲肩上的柴火时，他便打趔趄，险些栽在地上。于是嘟噜开了：你就不怕挣死，背这样多！他爸便回敬说：Q我娃，我不背这样多我如何养活你，如何给你找媳妇？
　　 （三）
　　 阿Q确实需要个老婆了。那些日子他经常遗精，每每睡觉起来床上便湿一大片。他读过书，又好唱山歌、民歌，所以他也确实是想老婆了。后来在他老爹的努力下，阿Q和一个邻村叫小E的说成了。姑娘人长得还可以，就是一只眼睛有点问题，不一般大小，很是影响面容。就因为这点，阿Q很是不乐意，人前人后表达他的不满，就这样将就着成了。洞房花烛夜那晚，送走了客人以后，阿Q便迫不及待地来到洞房抱住小E想完成那事。可惜他一直找不到洞洞，几次都摸屁股上去了。最后实在没法，点了灯盏才找着，谁知还没进入就先泄了。嘴里还直嘟噜：平日里我看牛的都长在屁股上，你的咋偏偏长在这里，让我一阵好找！嘟噜完便倒头就睡。
　　 第二天小E就回娘家去了，从此不再回来。阿Q的爹妈不知那夜发生了什么故事，一个劲地督促阿Q去叫，可阿Q死活不去。嘴里说：男子汉大丈夫决不屈服，不来才好哩，长那模样还想跟我？老爹老妈没有办法，只好就此罢了。村里有好事者同阿Q开玩笑：阿Q，老婆为啥不来了，是不是那夜发挥不正常？她才发挥不正常呢！她不来是因为我不要她了，按照古人的意思就是我把她给休了！阿Q回敬道。不久，小E另嫁，一年后生一个姑娘。阿Q听见了，便到处宣讲：那女娃还是我的种！大家都捂嘴笑着走开。
　　 老爹由于打日本鬼子耽误了婚期，待到阿Q成人，老爹已经快七十的人了。再加过度的劳累和阿Q婚事的迟迟不能解决，老爹累倒了。咽气的那晚他一直呼唤着阿Q。待到阿Q游转回来以后，老人已经几乎不能说话了。看到阿Q，口里只是喊：“Q，媳妇……”也有人听出老人还在喊小E。阿Q不耐烦了，说道：“爸，你就放心地去吧，我将来一定找一个胸脯上挂水笔的！”听完这话老爹还真放心地闭眼了。老爹走了后，老伴也没了指望。不久，腿一蹬随夫去了。
　　 （四）
　　 起初，父母的双亡并没有给阿Q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父亲辛苦攒下的粮食够他宽舒吃几年的。同时他也在实施着他的结婚计划。他卖了一部分粮食买回了一台高档录音机，还配了彩灯，又添置了新衣服，从头到脚换了个新。每到晚上，将录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又有彩灯装饰，真是风光极了。果然起效果了，第二天，阿Q就反馈来信息说他的回头率一下子高了，那些村里的姑娘们老远见他就笑，就想打招呼，可他不予理睬，只是一个劲儿地唱过去：“村里都有这样的好姑娘，城里的小姐们那个比得上，那个比得上……”
　　 “阿Q，这就是天赐良机，你为何却又不予理睬呢？”
　　 “杀杀婊子们的锐气！谁让他提前不对我好呢？先好好考验考验，然后再挑一个最心疼的，最体贴人的，至于别的，气死她们，嫉妒死她们！”
　　 那年月的阿Q也确实红火了几天，几乎每天都有男的、女的来他那里听歌、唱歌、跳舞。可没有几个愿意同他跳的，据说他一来动作不协调，好不好就踩了人家姑娘的脚，二来动作流氓，好不好就去蹭人家的奶头。那年月，文娱活动少得可怜，姑娘们都是图了他的录音机的甜美的歌声来的。年方二八娇美的姑娘们喜欢邓丽君、董文华、彭丽媛的歌喉，她们那奔放的春情需要那些歌声来滋润，而对于阿Q她们并不喜欢，她们对阿Q只是暂时的利用。
　　 好景不长，这样地过了几年，阿Q父亲留下来的家当已经基本卖空，为了生活他不得不下地劳动，父亲的精于农事没有很好地遗传给他，他的生活一下子由小康坠入贫困。
　　 （五）
　　 阿Q的哥哥生性好色，平日里到处物色情人，有时半年不回家。膝下已有一儿一女，老婆在家勤俭操持家务。
　　 有一天，阿Q的嫂子突然对他说：“我要去找你哥，两个孩子我带不动，你把我送到安化。”阿Q爽快地答应了，他一路背着小儿子直到安化，直到目睹嫂子在人群中消失才高兴地回了家。
　　 过了些时日，哥哥回来，问阿Q他妻子的下落，阿Q很是激动：“我不是给你送来了！那天走得我真是好累，太阳又大，天气又热。”
　　 他哥懵了。半天才将捏紧的拳头放下：“唉，把你没出息的阿Q！”后来他哥买了一把匕首，找遍了大半个中国，却是音信皆无，只好就此罢手，可人却变得极端蛮横。那天一把匕首扎在乡信用社主任的桌子上，强行贷了三千块钱的款，买了一台电影放映机。阿Q的生活又一次火了，他专管把门，买票，完了悉数上缴。
　　 那时的阿Q可威风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用他那强横的大手挡住了几乎所有的男男女女。八十年代的农村需要电影，可也缺少人民币，村里的姑娘小伙子们只有踮脚徘徊在电影院外，任凭阿Q的肆虐和电影声音对他们耳膜的滋扰。
　　 阿Q又在人前人后吹上了：“就是过瘾，那些女子强往前冲，我就专找她们乳房的部位摸、推、掐，痛得她们都叫出声来了。不给钱，又不让我占便宜，哪里有那样的好事？”
　　 阿Q的哥哥依然好色、好酒，电影赚来的钱全部用在酒色上，后来村上陆续有了黑白电视机、彩电、录像，阿Q家的电影事业也就日渐冷落，他哥看来形势不好就出门了，有人说上深圳、广州打工去了。还是那年闹非典回来了一次，此后就又消失了。
　　 （六）
　　 好在阿Q在放电影后不久又风光过一次。放电影把门的那阵威风不能一下消失，他干脆买了一身警服穿上（其实是公安干警穿退休了的衣服，他出高价买来），有时在比我们更偏僻的山里去还真能吓唬一下山里人，从而讨得一杯茶喝，混得一碗饭吃。
　　 有一次，他穿着警服在村子的小路上转悠，突然老远一个妇人直冲过来，一下子将他的腿子抱住：
　　 “青天大老爷啊！救救我，我男人在后面追着要打死我！”
　　 “你们的事情我不管！”阿Q边说边将那妇人踢开。被她的男人赶上，一顿柳棍面打熟了。阿Q直念打得好。后来那妇人乖乖跟男人走了。
　　 “阿Q，你那时怎么就不管呢！作为一个警察，那是你的职责啊！”
　　 “你没见那女的长得跟个猪八戒似的，那样丑的女人就该男人练拳头！看她以后还跑不跑。”
　　 那身警服还帮过阿Q一个忙：有一次他到山里去，看见一家的姑娘便打起了注意，谎称说他是县公安局的，在这里来执行公务。至今单身，不知令爱可否许人，对他可否中意？说得全家蠢蠢欲动，都到了结婚的程度了。女方为了保险，拖人打听了阿Q的出处，下落，惊得她们全家半天张不开嘴来，险些上了大当。
　　 （七）
　　 谁也无法阻挡阿Q日渐的下坡路了：家里凡能作为商品的东西全部卖光，人也消瘦，再加年纪也大了，便没了往日的威风，媳妇也懒得娶。嘴里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个人过着多好，一人饱全家饱，也省得麻烦。
　　 有些年，他在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了。公粮钱都交不上。乡政府的同志们厉害得很，牵牛、溜瓦、拉柱子、绑人。他不得已到陕西一个砖瓦厂打工。半年后回来，没带来一分钱，人都是爬货车跑回来的。他见人就说：“挨刀的老陕不是人，给老子不给工钱不说还打老子，老子下辈子变做李逵将狗日的全杀光。”
　　 及至老来，看那光景大家都怀疑他没有几年活头了。可他精神头倒很足，总是嘲笑刚刚去世的老D：“短命的老D当年还笑话我哩，看，如今我还活着，他却先死了。得罪了我的全部死光！”
　　 （八）
　　 那天我回家，走时父亲送我。我和父亲的肩头挂满了大包小包，压的我直喘不过气来。老远地无意间看见了阿Q，我象发现了救星似的。平日里关系都还可以，预计他会来帮我。谁知他却高昂了头径直前去。我试探般地喊了他一声“阿Q——”，他的头仰的更高了，步子迈得更大了。我又大声地喊了声“阿Q哥——”他执拗不过终于回过头来。可他没有丝毫愿意帮我的意思，我便失望到了极点。我原打算是给他一些衣物、钱粮的，看他那样子也就寒心到了极点，也就没了多此一举的想法。人家过得很好，我又担什么心，愁什么事呢？
　　 我的《阿Q副传》该作完了，只是我还没有看到他的死和结局。正传里的阿Q是死于刑场，一生光荣地来，光荣地去，而副传里的阿Q还活着，我就不敢妄加判断他的末路，只好就此先结束，日后如果觉得有写的必要再续上，以便完全。我这样写不知读者是否满意，欢迎来函来信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