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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柳岸·人间】房子里的爱与殇(散文)


作者:刘柳琴 榜眼,27662.2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11发表时间:2016-06-01 19:08:52

【柳岸·人间】房子里的爱与殇(散文)
   偶然的机会,我登上了六楼楼顶,凭栏远眺,呈现在眼前的是小区里一片错落有致的楼房。林立的楼房在蓝天白云下如森林般,楼中的房子如同一个个“鸟巢”,人们如同燕雀,悠闲地栖息在自己的“鸟巢”里。凝望钢筋水泥铸成的“鸟巢”,在方寸空间里,正在拉开一场场剧幕。剧情中有精彩,有平淡,或悲或喜,苦辣酸甜,很美丽,也很残酷。于是,小区的烟火故事,裹挟在一团团或明或暗炊烟中,袅袅升空,画面般铺展在我的眼前。
   小区里新搬来一户人家。这家的男主人竟然是在城里蹬了十几年三轮的一位农民。搬家的第一天,男主人用三轮车一趟趟重复着,把自己陈旧的家具和锅碗瓢勺拉进小区。男主人很劳累,汗水在额头泛着红光,欣喜的脸上带着对新生活的喜悦,女主人前后跟着忙碌。一点一点地收拾着自己的零碎家什,小区人没有看到他们有冰箱、彩电一类大家电,只是看到一个14英寸的小电视,其它的家什,在小区人看来都是那么寒酸,破烂不堪。可他们却视若宝贝,仿佛这一车车载满了他们的生活梦,都是他们心中的不舍。
   有邻居走到三轮车边调侃地说:“你们有了新房子,还不买些新家什啊?还要这些旧玩意干啥?”女人说:“这是我们结婚就用的家什,一直用到现在,可不能扔了!”破旧家什,在她眼里,是感情的象征,上面盛满了他们刻骨铭心的情感,这种感情,是旁人无法体会到的。
   女人向人们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他们来自老家,那时女人的家穷,哥哥外出打工了,地里的活指着女人干。男人家的地和她家的紧挨着,身强力壮的男人经常帮着她干地里的活。渐渐地,她喜欢上了男人,男人也爱慕上了一脸阳光的女人。
   那时的男人家里穷,家徒四壁,温饱都成问题。后来,女人父亲把她许配给了村子里一个富裕的人家,女人死活不同意。父亲对着女儿吼,你要是嫁给他,就永远不要回来。女人没有屈服,收拾包裹,毅然和男人坐火车来到了城里,也算是私奔吧。
   女人讲这些的时候,脸上露着甜蜜的微笑。
   刚到城里的时候,他们租住在一间逼仄的出租房里。三伏酷暑,数九寒天,男人每天骑个三轮车,走街串巷,无论风吹雨打,多脏多累的活都愿意干;女人把擦鞋摊摆在了热闹的马路边,卑微地用一双鞋刷给人擦着脏臭的皮鞋,两口子受尽人家白眼,中间受过的苦不计其数。岁月中,他们有了一对儿女,看着活泼可爱、日渐长大的儿女,他们有了一个信念,他们要靠勤劳的双手,让儿女过上和城里人一样的幸福生活,在城里买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再低头在别人的屋檐下。
   这种信念支撑着他们坚持下来,等到的结果是幸福日子的到来,是拥有了一些城里人望之兴叹的房子!
   他们的经历让小区人深有触动,看着他们两口子并肩进进出出,都投以敬佩的目光。
   可是,过了半年时间,这小两口竟然闹起来离婚来,让一院子人匪夷所思。从女人的哭诉中,人们得知了事情的原委:男人自从买了房子后,变得懒惰起来,开始玩牌,而且是玩那种赌钱的游戏牌,每天和几位蹬三轮的混在一起,成千上百的票子被他赌光,女人好言相劝,男人不是置之不理,就是瞪眼,而且还骂女人:“给你挣来了一套房子了,还不满足啊!老子娱乐一下不行?真是贪得无厌的臭婆娘!”
   男人的挥霍无度让家境日渐陷入困境,女人赌气也不再出摊。凭什么我要一边看着男人挥金如土,自己却必须含辛茹苦?女人心里愤愤不平,整日盯着男人,结果是越盯男人越反感,最后,两人大吵大闹,房子里由也当初的朗朗笑声,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打骂声。
   女人每每跟人讲述他们以前那种用辛酸血泪写成的人生日月,总是泪眼汪汪。她说,没想到,现在在城里有了房子了,日子好过了,怎么反而没有了过去那种穷日子的快乐呢?难道真的是人们常说的:“创业易,守业难”吗?
   两人的矛盾日渐升温,不可开交。亲朋好友多次规劝,谁也不肯让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两人开始坐下来商议协议离婚,眼看着房子里他们的多日的幸福和温馨,倾情和惬意,都将在一场感情风雨之后彻底结束。
   可当谈到房子的问题,男人沉默了,女人抽抽搭搭地哭了。他们想起为了这套房子,他们俩辛辛苦苦劳作的岁月,他们受的苦,经的难。男人戒掉了烟,丢掉了酒;女人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没有买过化妆品,他们从牙缝中、从手缝中抠出钱攒了半辈子,房子里的每块砖、每个家什上,都有他们的汗水在里面啊,这里倾注了他们一腔热血,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选择离开,谁能明白他们心中的滋味?以后的岁月中,这段感情会时刻陪伴在他们的人生中,他们会偷偷想起这个属于自己家园,这是一根扯不断的线啊!
   一场沉默,一阵反思,谁也舍不得这套房子。痛定思痛后,夫妻俩又和好如初了。
   有风有雨的日子,凝固了笑容,憔悴了心情;但坚持走下去,阴霾渐渐消退,阳光正灿烂着颔首微笑。
   邻居家的麻将馆开张了,房子里人头攒动,灯火通明。麻将声,喧嚣声不绝于耳。这里曾经是个温馨的家,家里有一对老夫妻,他们在房子拆迁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小儿子还住在小房子里,孙子在长大,善良的父母做通另外两位儿子工作,把这套大房子给了小儿子。但原则是必须等到老两口过世后,他们才能居住。几年后,老父亲去世了,年迈的母亲泪水未干,小儿子迫不及待地和母亲大吵大闹,着急让老母亲腾出房子给自己儿子结婚住。
   无奈的老母亲走出了家门,住在了养老院。临过年了,没有一位儿子去看望母亲一眼。大年三十,母亲想回来过个团圆年,却被孙子撵出了家门。老人有三位儿子,却无家可归。数九寒冬,北风嗖嗖,老人木然站在院子里,望着自己曾经温暖的家,泪水被风干又满,流了又干。邻居们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老人拉进自己的家中,给了老人一碗温暖的粥喝,老人端着这碗粥,却是难以下咽,她呜咽着和邻居讲述着自己含辛茹苦的岁月,话语中满是岁月的殇。
   邻居们恨恨地望着这家房子,房子在他们眼中如同鬼屋,里面鬼影出没,没有人气。
   老人的境遇引起了小区人的愤怒,他们联名反映到管辖小区的办事处,办事处主任找到这家的儿子,严肃地告诉儿子和儿媳:必须善待老人,把老人接回家安度晚年。否则,他们品行将作为不良记录,备案在办事处。
   办事处作为管辖小区的最基层组织,虽然微不足道,可其权利不能令人漠视。生活中开证明、盖章……这些事离了办事处寸步难行。这家儿子儿媳深知利害关系,诺诺称是。他们关闭了麻将馆,把老母亲接回家中,殷勤地侍奉着老母亲。
   老母亲脸上恢复了久违的笑容。每天有滋有味地陶醉在自家房子里的美妙气氛中,如鱼得水如痴如醉享受着房子里射进来的一片阳光。亲情的阳光虽然姗姗来迟,但一样熠熠生辉。
   人生如戏。“戏”中走过许多弯路,犯过许多错误,但世间没有什么错误不能改正,也没有什么歧途不能回头,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原谅,重要的是错过一回不能错过一世。
   院子里有位花季少女,脸上盈盈微笑,如花朵般在人们眼前绽放。女孩的父母视女儿如掌上明珠,悉心地呵护着她成长。可一段时间,女儿日渐消瘦,茶饭不思,每天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学也不愿意上。女儿难道病了,父母不敢怠慢,忙带着女儿去医院检查,当他们带着女儿来到医院,一番检查后,却从医生口中得到一个惊破天的秘密:女孩怀孕了!
   少女父母震怒了,是谁,践踏了孩子美好的青春?在父母的威逼下,女儿向父母道出了实情:原来,在小区里有家小卖部。小卖部老头守着自己的“钱”沿阵地,为邻里们提供日常便利,深受小区居民的欢迎。不料,这位已经是近七十的老者,儿孙满堂,却是人面兽心,大概是体弱多病的妻子无法满足他旺盛的兽欲,孤独寂寞中,他对来小卖部买零食的花季少女心起邪念,多次以白吃小食品为诱饵,亵渎少女……
   警车开到小区,小卖部的老头被押上了警车,他的小卖部也关门了。院子里,他那孱弱的妻子,总是姗姗脚步,泪眼婆娑,见人就念叨着:“这个老东西,把我下半生害苦了!”
   那个少女的家,几天时间从小区消失了。这里是女儿的蒙羞地,一家人无颜面对院子里的邻居,更是为了女儿的前途着想,她的父母把院子里这套房卖了,在别处另买了一套房,一家人忍痛离开了心爱地。虽然他们对这里有诸多不舍:这街,这院,这房子,这邻居……
   假如小卖部的老头守住房子里的爱情,少女守住房子里的亲情,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守住自己的“鸟巢”,用爱呼唤回迷茫的鸟儿,因为林子大了,不要让小鸟找不回自己的“窝”。
   邻居一位中年男子不幸突发心脏病去世。他续娶的女人和男子的两位亲生女儿因为房子闹到法院。原来,这间房子是用女人哥哥的名义买的单位福利房。男人在世时很感激女人哥哥的慷慨相赠,因为以他个人的财力,买上这样的单元房是望尘莫及的。他决心珍惜来之不易的房子,他和她虽不是原配夫妻,但既然走在了一起,就要守护好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在有限的空间里拥有无限的幸福美好生活。
   但生活是由琐碎的柴米油盐组成的,其中的酸甜苦辣要家里每个人去亲身体验。男人曾经离过两次婚,和前面的两位妻子各留下两位亲生女儿,再婚后,他把两个女儿从农村老家接到身边;续娶的女人还带来一位女儿,在这个家庭里,三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组成了复杂的家庭。
   在以后的日子里,家里的矛盾开始在和两位女儿之间展开。两位同父异母的姊妹虽然不是亲姊妹,但她们共同生活在奶奶身边,已经在岁月中结下了深厚的姊妹情,“阿姨”的孩子却和她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同命相怜的她们结成了联盟,共同对付在她们眼中刁蛮的“阿姨”。因为她俩在“阿姨”的眼中几乎毫无是处,每日在爸爸面前告她们的“黑状”,让两位女儿恨之入骨,整日怒气冲天地和“阿姨”在上演着口水大战,最后只能是男人在苦苦哀求中圆滑着表面关系。
   爸爸死了,两位女儿和“阿姨”本不和谐的矛盾日益升温,后来发展到冰火不容。她们把家门换了锁,把在她们眼中可恶的“阿姨”撵出了家门。女人一纸诉状把两位女儿告上了法庭。法院最后判决,两位女儿得到了房产很小部分补偿,限期腾出房子。到了法院规定腾房期限,两位女儿把家里所有能搬动的东西毁坏一空,扔的扔,卖的卖,甚至家里的暖气片都拆除当废品卖了,家里折腾的一片狼藉。当她们走出家门的时候,看着曾经温暖的家,嚎啕大哭。爸没了,“家”也物是人非了,空荡荡的房子,满地是伤心的泪。
   女人最后也把房子卖了,一个家从此在小区消失了。小区的居民们谈论起这家人,还能想起这家人男人笑眯眯的模样,两位漂亮女儿活泼可爱的样子……
   房子里的亲们,不要忘记了两千多年前博采多学的姜太公轻描淡写向他的后人们道出的爱情真谛:“爱屋及乌”。人们叹息着,假如这家里的三个女人个个都有着爱屋及乌的博大胸怀,相信她们的故事结局必定会是水到渠成皆大欢喜。
   房子,阒寂无声,它是没有生命的,当房子被填充了人的感情,才有最温馨的梦;当房子里有了相爱的人,房子就增添了深刻的内涵和另一番注脚。在人们眼中的一座简单房子,当风雨袭来时,它庇护着家人的温暖,守望幸福与快乐。同在屋檐下人,是你今生的有缘人,要珍惜今生有缘和你相伴的人。屋檐下的情,要靠你用心去经营。在感受房子里的快乐和幸福、苦恼与艰辛的同时,要常常用心去维护、修补,为的是我们房子温情永驻,人间亲情和爱情永远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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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房子里的爱与殇》是一篇饱含人间烟火的优美散文。作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登高远眺,看到楼区里的房子如同一个个“鸟巢”,文章由此展开。“小区的烟火故事,裹挟在一团团或明或暗炊烟中,袅袅升空,画面般铺展在我的眼前。”多么诗意的开头。接着,作者讲述了几个发生在小区“鸟巢”里爱与殇的故事:一对夫妻的悲欢离合、一位老人的悲喜晚年、一位花季少女的悲惨遭遇、一个组合家庭的支离破碎……句句含情、声声含泪,一幕幕人间烟火在“鸟巢”中上演,读来如在眼前。亲情无疑是这篇文章的主旋律,或悲或喜,都感人至深。作者在文章的最后,提醒大家牢记姜太公“爱屋及乌”的爱情真谛。因为“当房子被填充了人的感情,才有最温馨的梦;当房子里有了相爱的人,房子就增添了深刻的内涵和另一番注脚。”美好的祝愿深化了主题。立意鲜明,主题突出,行文流畅,生动感人。欣赏,倾情推荐!【编辑:异乡的默默】【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603001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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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异乡的默默        2016-06-01 19:11:14
  欣赏刘社饱含人间烟火的优美散文,刘社阅历深厚,文丰笔健,欣赏,学习!祝好!
回复1 楼        文友:刘柳琴        2016-06-03 17:36:03
  谢谢默默辛苦地编辑和精彩的按语,给您敬茶!
2 楼        文友:梓郁        2016-06-01 20:17:41
  没有生命的房子里,演绎着人间悲欢离合的各种故事,因为被赋予了烟火气息,所以房子才有了不一样的意义。欣赏刘社美文,问候夏日快乐!
安静写字,快乐生活。
回复2 楼        文友:刘柳琴        2016-06-03 17:37:37
  谢谢梓郁社长的赏读留墨,期待您的佳作精彩再现!
3 楼        文友:刘文龙        2016-06-02 10:19:45
  写不尽的散文,道不尽的时光。又见本家大梁顶天立。学习。
回复3 楼        文友:刘柳琴        2016-06-03 17:49:42
  谢谢刘老师的赏读留墨,顶礼老师!顺祝老师夏安笔丰!
4 楼        文友:如风姐姐        2016-06-02 12:47:29
  看望社长,拜读佳作,学习佳作,点赞佳作!遥祝社长精彩连连!永远美丽!抱抱!
回复4 楼        文友:刘柳琴        2016-06-03 17:50:30
  谢谢如风百忙中赏读留墨,遥祝家人早日恢复健康,全家人幸福快乐!
5 楼        文友:今秋情更浓        2016-06-02 20:10:12
  拜读社长佳作,文字给人向上的力量,也有浓浓的烟火味道,生活的缩影在这里展现,欣赏文笔的风彩。
回复5 楼        文友:刘柳琴        2016-06-03 17:52:00
  谢谢文友今秋情更浓的赏读留墨,期待您的佳作点缀柳岸,展示您的风采!
6 楼        文友:素魅        2016-06-03 13:18:22
  精彩摘句:“要常常用心去维护、修补,为的是我们房子温情永驻,人间亲情和爱情永远相守! ”欣赏社长佳作,学习了。
捕捉幻影,与文字耳鬓厮磨。
回复6 楼        文友:刘柳琴        2016-06-03 17:52:59
  谢谢素社的赏读留墨,遥祝您幸福快乐,期待看到您更多佳作点缀柳岸!
7 楼        文友:茉莉金香        2016-06-04 04:47:54
  昨天我家来的刷墙师傅的老婆,说的话和文中第一段那个老婆说的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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