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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笔尖】放下(散文)


作者:绿叶红了 举人,4850.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355发表时间:2016-06-02 10:10:32

1
   大雨淹没了整个城市,这是记忆画面最大的背影!
   记得那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我送你走的那天,你面孔和天空一样阴沉。公交车上,其实人并不多,汽车的前半部还有不少座位。只因为没有两个座位靠在一起,我们就保持了某种默契。在离车门口不远的地方,我们依偎在一起,我用手轻轻环住你娇小柔软的身子。
   这是我们能相守的最后一段雨程。记忆里,忘却了太多的东西,一直都觉得这一切都被那场大雨给淹没了。所有的街景在汽车的前进中被雨水抹得一干二净。或许太专注于某些东西,连时间的起末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们拥抱着,整个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也几乎没有挪动过身子。汽车驶过一站又一站,总会有人上车、下车,每个站点都牵引着我内心一阵阵颤动。我们不想动,或许只是想把一种无形的温度,挤在我们身体中间,好像太脆弱了,要靠两个身体支撑,怕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摔碎。我们拥着,没有多余的动作与表情,但我能感受到对方温暖的心跳,这种温暖更多的是源于过往岁月的延续。但汽车太快了,很快就会把这种温暖隔开。那时,我一直回避着这种想象。只是静静地听着你的呼吸,你的心跳。
   其实我也想过你会跟我说些什么,或许和我一样,你找不到语言的开头,亦或许,不想打破这沉默,打破这段最后的默契,就这样任由汽车牵引着时间、方向,渐渐地到达既定的终点。
   汽车离终点还有两站的时候,你的肩膀抽搐了一下。我知道,你要落泪了,我不用去看你的眼睛,也会知道,眼泪将会在抽搐的不久,在你的眼圈里经过一系列的挣扎后溢出。我知道你不想让眼泪流下来的,你不想让我看到。个子矮我不少的你,稍有些倾斜地,把面孔塞向我的胸口,然后静静地掏出手帕,抹去伤感的痕迹。
   脑海里响起一阵声音,然后心在收缩。记得认识之初你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天塌下来也不会掉一滴泪的。
   人总是会输给自己的武断,就像我一直认为我会一直拥有你,就像你认为自己坚强地不会流下一滴泪。
   汽车终于到站,我知道这一刻终会到来的。我们下了车,雨中我们并不想打伞,雨让城市的背景已经凌乱不堪,或许雨来得恰是时候。我们身体拉开了距离,感觉一种温度跌破在坚硬的路面上。
   我已经无法判断你是否还在流泪,你挤开了一丝微笑,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坚硬地把我挡在外面。
   你平静地对我说回去吧,我们身体僵在那儿很久,没有对白。我们最终转身而去,一个人向左,一个人向右。目光回转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转身时美丽的面庞,我知道,大雨隐藏了很多细节。
  
   2
   我一直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就像你相信我的感情一样。我们爱得太脆弱了,当我在纸上写上老公老婆,并分别在后面写上我们的小名时,你说那多像遥远的梦。
   记得你跟我说你有男朋友了,只是让我彻底死心,但你不敢看我的眼睛,你知道我会明白你在撒谎,但你还是这样跟我说。我太明白你的心了,你的谎言不攻自破,你对我说,你就当我有男朋友了,好不好。
   你得了心病,几天不吃饭。我在身旁跟你讲,我们活着不只是为了爱情,我们还有家人,还有责任。你冷峻的面孔,看不到一丝光彩。
   你不相信,在现实面前横在我俩之间的大山能搬动。我们没有想到我们的家庭,本是水火不容的两家人。有时缘分就是这样的奇怪,我们竟然会相遇,相爱,却毫不知情两家的对立。你说,生活真像小说的翻版。说完后傻笑。
   我们其实也努力过,我们的父母谁都不会让步,你不想让我为难,不想让我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你也不愿和父母决裂。你重复我的话,说生命里不仅只有爱情。
   终于有一天,在一场雨里,我只能目送你苍茫的背影,然后默默地祝福。
  
   3
   生活还在开着玩笑,你说只想随便找个人,完成这家庭的所谓”责任“,而我也用了奇快的速度,走进了一个港湾。我们只想告诉对方,我们可以去选择新的生活。
   我是幸运的,爱人很爱我。而你却和一个混子走到了一起,他是那样的对你,因为你不想打扰我的生活,所以没有告诉我。不是你的弟弟告知,我还不知道那人是如此的混蛋。你想和那人分手,但那混子却千方百计找你麻烦,找你家庭麻烦。你挨打挨骂,还在默默忍受。
   当时我的心好痛,我告诉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哭成个泪人。母亲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在内心里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她甚至告诉我,你多像她的女儿。可她同时也是柔弱的,她无法撼动我的父亲,撼动这残酷的现实。
   那段事情后,我又开始了和你短信,甚至还有一个雨天,我们偷偷地见了面。我们没有以前见面时的拥抱,我只是陪着你在小餐馆的餐桌边,静静地看着你吃你喜欢的几道菜。我们没有过多的语言,好像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你明白我的心意,你说,看着我的感觉很好。
   我记得那天,爱人给我打电话,我一开始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她知道我和你的这段往事。我也知道凭她对我的了解,我是撒不了谎的。最后我告诉她,我和你在一起,我告诉她天黑之前我会回家。
   吃完饭,我们在街道上行走着。记得这是我们以前一直走过的街道,一切看似还是那么熟悉,只是那个总是欢笑的你不再,而那个总是能言善语的我也不再,我们就这样默默地把街道拉长,相对无言。
   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好,偶尔我会看看你的面孔,你也会挤出一丝笑回应。最后你跟我说,回去吧,别让爱人等急了。
   临走的时候,我想过去拥抱你,你稍微退了一小步,我明白了你的心意,要转身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忍住眼前的泪水。你说,自己会好的,好好地活着,活着好好的。
  
   4
   那次回家,父亲知道我见了那个“不该见的你”,向我怒吼了很多句。那天,父亲怒目圆睁,满面通红。他说了很多难听的,我一句都不想听,也不想解释。怒火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一向不和父亲顶嘴的我,也爆发了。我斥责父亲根本不近人情,只知道按自己的意思来摆布我的人生。我的反常,换来父亲又一次的怒火,爱人拉劝着,母亲也拉劝着,然后,我与父亲都转入了很深的沉默。
   那个夜晚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家人都在桌子上吃着晚餐,只是空气足够地令人窒息,大家各怀心思,一句话都不说。
   晚饭后,爱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责问我。我跟她说了你的近况,爱人的做法让我感动,她对我表示了理解。那天对着爱人我哭了,哭得很彻底,觉得我在爱人面前,就像一个需要释放的孩子。
   这段插曲是我和爱人从北京回老家发生的,过了两天,我们又去了北京,这个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地方。在这两天里,我与父亲没有说过一句话。临走的时候,父亲也没有送我。母亲想让我跟父亲说几句,我没有遵循母亲的意思,母亲的眼泪让我心痛,其实我心里想过妥协,但我还是放弃了。
  
   5
   觉得这次离开家,就像一次逃离,逃离一些熟悉场景,想淡化一些人和事,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可能忘记,比如你的笑,你的伤心,还有离别的雨。
   我和你还是保持着手机联系,我们不通话,只是发信息。这一切我不想让爱人知道,所以一切都在偷偷的进行。
   没有想到,你身边的那个混混,知道了我与你的短信,并且找到了我爱人的联系方式,他把短信内容一条条地发给我爱人,说要对质。面对爱人,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一切我都表示默认。
   爱人的行为超出了我的预料,面对那个男人,她说你也是她的朋友,发短信的事她也知道,有些亲密的话,只是想安慰下你受伤的心。爱人骂了混混,说他不像个男人,不懂得爱护自己的女人。
   那个混混说了很多狠话,说等我们回老家,找我我们算账,还吓唬我们说要捅死我。你的手机被那混混摔了,你后来偷偷打电话给我,问我我和爱人有没有事,我说了一切都好,你才释然。电话里,听到你低沉伤感的声音,我心都碎了。
   爱人后来跟我聊起了你,她跟我提到了北京新街口街道摄影社橱窗里的一幅画,她问我那个人是不是长得很像你,我点头了。爱人说,每次从那走过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停留住目光。
   爱人说,这个世界太奇妙了。爱人说,她竟然和你有同一个小名,差不多一样的身高,一样的性格。
  
   6
   我和父亲的冷战还在继续,即使好久后,我们有了一些话语,但还是显得很生分。令人安慰的是,你的那个混混坐牢了,你终于不要面对他的纠缠了。你那天给我打电话,电话里的声音终于令人感受到一种朝气,一种解脱。你跟我说,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但很快又改了口,变成少联系。
   后来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只是后来你找到了你的另一半,跟我讲了。你说自己终于可以画一个句号了,父亲也不要带着自责,面对自己了,而我也可以放心了。
   你给我爱人打了电话,没有想到你们还聊得来,你说,以后不会再跟我联系了。爱人说,即使人散了,还是朋友。
   你后来真没有和我联系,我也没有。我丢弃了我的电话卡,而你也是。我们选择另一种方式面对,就默默地放在心中祝福吧!
   最后一次聊天,我们聊的时间足够长,你似乎有很多交待不完的话,像我的母亲一样唠唠叨叨,你特别强调让我一定要爱自己的爱人,还有不管怎样,要记住那句话——生命中,不仅有爱情,还有责任,有家人。不要被过去牵着鼻子走,还是和父亲和好吧。
   我听了你的话,跟父亲道了歉,父亲也放低了姿态,说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一家人终于和睦如初。而我和你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留在记忆中的那些美好依然存在,而那些伤痛,只应让我们更成熟。
   其实我知道我们这样不联系是对的,我们无法在普通朋友与亲密朋友的界限中区分,那我们就无需纠缠不清。我记住了你说的,让我一定要幸福。而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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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故事都应该有个完满的结局,尽管你我的父亲关系难以修复,但我与你父亲并不该有什么过节。我最后一次跟你父亲通电话,我们能从容地面对往事,你父亲和我都释然了,我们终于可以笑呵呵地进行交流。最后我们双方说了些祝福的话,我与你家就画上了一个句号。
   现在我和我的爱人过得很幸福。我们都有了小孩,其实你有小孩我本来不知道,还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想象不到善良的母亲一直在关注你的情况,还好我家离你那不远,母亲可以打听到。
   有一天母亲跟我说,一切该放下的都放下了。生活总是往前走的。
  
   后记:我一直没准备把这段往事写成散文,但我发现,这段往事有它存在的意义。对于很多人来说,放下是何其的艰难,但放下何曾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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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场大雨淹没了整个城市,也淹没了“我”生命中一次刻骨铭心的恋情。因为两家人的宿怨,致使两个年轻人的爱情无疾而终。都说相忘于江湖,那是因为没有真正深爱。若爱到骨子里,渗透进生命的每个细胞,如何相忘?文中的主人公选择了关爱、陪伴,然后在对方境况好转以后适时抽离,所作所为感人肺腑。尤其令人欣赏的是文中的妻子,真正做到了灵魂上的伴侣,懂得丈夫的心,懂得真正的爱。大赞!感谢老师赐稿笔尖。期待更多佳作。好文章推荐共赏【编辑:落雪无痕】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607001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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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梦外人        2016-06-02 16:00:21
  初恋是美好的,但美好的人和事大都昙花一现,留在内心深处的唯有淡淡的惆怅。真情实感,温暖人心,大赞。
回复1 楼        文友:绿叶红了        2016-06-03 13:10:02
  感谢老师跟评支持,问好!
2 楼        文友:冷暖心        2016-06-02 19:16:19
  情感真挚,文笔优美。不失为一篇好作。问好文友!
现大学在读,零零诗社成员,在《诗歌月刊》、《滇池》、《散文诗》、《南方文学》、《星火》、《星星》等刊物发表,获野草文学奖(2021)、国际诗酒文化大会银奖(2021)、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2021)、兰郎诗歌奖(2022)等。
3 楼        文友:红香儿        2016-06-03 13:18:21
  浓情的散文,其实最重要的主题,就是放下。无论是曾经的女友,还是作者自己,以及双方的家人,不管过去有何恩恩怨怨,爱恨情仇,过去的总该过去。或许有些情感难以释怀,但放下,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很有现实意义的佳作!真情,感人!
4 楼        文友:绿叶红了        2016-06-03 13:28:25
  感谢老师的辛苦编辑,感谢文友的点评!
文学的道路上,虚心的学习,永无止境的冒险。
5 楼        文友:绿叶红了        2016-06-04 06:55:02
  前面的很多伤心的刻画,只为反衬后面的“放下”,所有的人其实都放下了。
   我与你放下了情感的纠缠,这是最主要的一环,因为只有这层“放下”才会有其余的“放下”,母亲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我与父亲放下了成见,爱人的放下,代表了宽容与大爱。而我与你父亲,相逢一笑泯恩仇。
   我一直在想,如果纠缠不清,最终的结局,将会一塌糊涂。社会中不乏这种例子,这就是此文的意义所在。
   至于文章用我与你这样的视角,觉得我与你的情节推动,应是事情发展的主因。
文学的道路上,虚心的学习,永无止境的冒险。
6 楼        文友:航帐        2016-06-07 13:01:17
  祝贺作品加精,期待精彩继续!
我手写我心! 航帐文友群:231199696,欢迎参与交流!
回复6 楼        文友:绿叶红了        2016-06-12 22:57:45
  一直就很欣赏老师,感谢点评!
7 楼        文友:落雪无痕66        2016-06-07 16:55:52
  祝贺老师作品获精!遥祝创作愉快,夏安!
平生无所好,唯与墨香亲。
8 楼        文友:双头狼        2016-06-10 11:15:28
  经典作品,美轮美奂,美妙绝伦!像散文诗,像画中画!生动细腻,美不胜收!跟偶像老师敬茶问安!祝福祝好!跟社团祝福问好!!!
回复8 楼        文友:绿叶红了        2016-06-12 22:57:08
  感谢朋友光临,欣赏老师的文笔!
9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6-06-12 13:21:33
  放下,其实真正做到,是何其的不易!能放下的,多半没有入心,能入心的,多半都难以放下。而真正做到“放下”的,那都是良心所为,是责任所为,是理智的结果。文中主人公正是基于这点,所以做到了,尤其的“妻子”的通情达理,用一个难得的“懂”字,把问题圆润得顺理而完满。拜读绿叶社长佳作,欣赏学习!
碧潭飘雪
回复9 楼        文友:绿叶红了        2016-06-12 22:56:21
  感谢老师的诚意美评,祝贵社团越办越好!
10 楼        文友:云朵飘飘        2016-06-26 11:01:52
  很感人的一段往事!年轻时我也有过类似的往事,只是没有你的故事那么激烈曲折。人生就是这样,不断地受伤,又不断地恢复。遥祝朋友幸福快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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