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愿得一瓣栀子(散文)
一
江南的烟雨,像一瓣多情的栀子。
缠缠绵绵的酥雨,宛如抚琴少女的清音,洗涤小巷的铅华,传达一种空灵、一种透彻。隔着窗户,蒙蒙细雨中,一只疲倦的蝴蝶停歇在洁白无瑕的栀子花上,那晶莹剔透的白瓣,随着蝴蝶的一个香吻,洒落一地,多情的雨,将它慢慢地洗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此刻的我,变得像一个贪婪者,说着婴儿幼稚般呢喃不休的话语,伸出一双嫰嫩的小手,收集着这碾落为尘的白瓣儿,一瓣,两瓣……闻着它的阵阵清香,记忆开始被栀子花瓣所浸染,再一次把残碎的玻璃拼凑齐一个完整的雨季。我记得,那是我不可多得的栀子花瓣,那是我期许已久的青春。
当时光的洪荒卷席而来,会在心中飘落几瓣纯洁的栀子,泛起脉搏跳动的阵阵波澜。我将青春的小船停歇在江南烟雨之中,滴落脑海的酥雨惊扰着时间的脚步,开出一朵朵洁白的栀子。我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漫不经心地踩着古老又沧桑的石子路上,每一个声音都是如此令人沉醉,每一个呼吸都是如此令人翩跹。我用心感触这模糊的爱意,偷偷地藏匿在小巷深处,和它嬉戏、玩闹……
我手捧栀子走在古桥边上,放慢脚步欣赏着涓涓细流,心早已按捺不住诱惑,我用花瓣去装拾一滴清水,夹杂着一丝浮尘,微微掠过几分笑靥,残留在空气中的湿度也渐渐消殆,我饮下这滴弥足珍贵的水滴,把它当做是一粒种子,坚信,会有一瓣栀子花开……
二
深沉的黑夜,怀一瓣做梦的栀子。
深夜里,每一个梦都会是最美丽的礼物。漫天飞舞的花雨,伴随着月光的笙箫,吹落几片落叶,风也变得多愁善感。枕睡着昨日的旧梦,心中默默想念着把它做完,因为有了心的感恩,梦里便可以接受栀子花开的洗礼。
随着夜晚指针的旋转,一圈又一圈,梦也变得又香又甜。思绪放飞到花丛,徜徉在一个未曾发生的角落里,一切都是想要的美好。天上的星星,对我眨眼妩媚,抛下耀眼的光、晶莹剔透的美。当星星不流痕迹地对我眨眼时,说了一句甜蜜的花语,沉醉在梦里的我,就成了一瓣栀子。
每一个关于夜和栀子的梦,都在我的梦里不想说再见。故事吹拂着雨季里的风,吟赏记忆深处的白瓣栀子,时间累积着这样的思念,含噎着一瓣栀子,将梦的纯洁给每一瓣栀子。当耳畔填满白瓣时,当双眸吻过芬芳时,不会遗忘那一年栀子的夜,不会飘散那一晚栀子的梦……
三
青涩的阳光,吻一瓣暖暖的栀子。
雨,把天空的朦胧洗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可以看见那一扇心灵的窗户被渐渐打开。我打开那一扇尘封已久的小窗,露出了满足感和幸福感的笑靥,阳光轻轻掠过双唇,开出一朵洁白无瑕的栀子。
拥抱阳光,是一种梦想。我把壮阔无比的梦放飞,信念以膨胀的风筝高高飘扬,再遥不可及的梦,也被拾在衣袖变得温暖。我将自己搁放在一朵洁白的云朵上,我静静地躺睡在柔软的云朵里,梦想着自己开出一朵又一朵,可当我醒来时惊喜地发现,竟全是一瓣瓣的栀子……
宁愿相信,那一瓣瓣的栀子是有生命的,当雨吹散它们的容颜,风裹狭着它们的肉体,离开平凡的土壤时,就像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只能在天地间游走呼号。所以,我喜欢半明半寐的时光,在半明半寐的时光里,可以被栀子的气息吸引,一夕过后,留下的会是一种熟悉的味道,素雅,纯粹。
当阳光渐渐布满晴天,幸福就像一瓣栀子,漫天飞舞。这份雨过天晴的爱,让阳光来的迟缓,一半是馨香,一半是祝福,都随栀子的灵魂逐渐凝固,在脑海里回味着、欣喜着。
终于,青涩的栀子花开了,笑着回忆一个人、一段情。记得曾轻轻来过的阳光,轻轻吻过它的脸,因为懂得,所以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四
一封信函,寄一瓣无言的栀子。
雨季,从清晰到模糊的故事,写满了一张张泛黄的纸页,时光铺满了栀子花瓣,温暖着冰冷的纸张。
我默默地独伴窗前,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内心泛起阵阵涟漪,此起彼伏地跳动着,去寻找一个寄托。风中一瓣栀子,歇落在我的发肩,闪烁着繁星的光芒,凌乱的发丝被它染香。我轻拾贴在未曾写满的白纸上,看着它和染染墨香交融一体,然后用一支栀子花瓣做成的笔,写出一瓣瓣的栀子花开,托遥远的风,将它捎寄给曾经那一个刻骨铭心的雨季。
冥冥之中,我幻想远去的信函还在飞着,还没有停靠在终点。我把这支栀子白瓣的笔,做成书签夹在记忆的书里,我用眼睛里的余光目送信函离去的背影,睫毛沾上栀子花瓣,像露珠一颤一颤,所有的花瓣像手臂一样,托起片片晚霞……
当这封信函到来的时候,我坐在栀子花开的地方,微风吹过的都是苍凉千世的感叹。岁月的酒散发着栀子的浓香,我将信函里的花瓣抖落在酒杯里,饮下那年雨季的伤感……
站在栀子花开的地方,醉醺醺地看见昨天的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青春。我用呼吸的余温,念着这封信,倾尽一瓣栀子,倾尽一生年华。
五
一曲菱歌,泣一瓣无声的栀子。
那段时光里错过的歌,给了栀子承诺。当每一首转过头的歌变得不再蓦然,累积的栀子花瓣就浮现无悔的记忆。曾经爱慕栀子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模糊的身影里泣落的只剩下一瓣无声的栀子。
深夜里听着栀子的歌,强忍着热泪,无声遮掩的我,变成了一瓣栀子。梦中,月光凝结成一瓣洁白的栀子,心中荡起一首飘忽的歌,如泣如诉,说不尽的爱恋和孤寂。此刻,我就像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在感怀故乡的云,在怀念那年的栀子花开。
青春吹走的故事,幻化一首唱不完的歌,一首难以忘怀的歌。靡荼开放的栀子,在天空中涌动着希望的种子,轻柔的花语,惊扰远在的菱歌;寂寞的香气,眷念这个季节;泣露香兰的音符,摆弄着青春的五线谱,撒落一瓣瓣的栀子……
听着一样的歌,心是否还在栀子花开的地方浅唱岁月缝花?带着这个无解的问题,越过云淡风轻,越过泪血幽怨,在心里只留下关于栀子的记忆。此刻,歌声缓缓成了涓涓细流,流过青春的掌心。始终在栀子的梦里,在心里的某个深处响起召唤的歌声。
我在歌声里再次奏响随风羽化的青春,含情的双眸从淡雅的时光里醒来,看着曾经和落寞一起做伴的身影,流泪的我最终以这首歌的名义,再次深爱着那瓣栀子……
六
一片净土,含一瓣唯情的栀子。
当栀子未曾发芽的时候,是一个襁褓的婴儿,是泥土给了它新生的气息、新生的呢喃。在一个雨天的梦里,它第一次撑破束缚,独自在冷风中睁开眼睛看着毫不知情的世界,下不完的雨,慢慢将土壤稀释,成了一滩淤泥,红尘之中的栀子,被它浸染后飘散出泥土的味道,此刻间把所有的美梦都感染。
我看着雨地里零乱不堪的残影,像极了一个早逝的少女,脸上没有悲伤、没有颜色。只是偶尔会飘来几阵微风,脸上也多了几分笑靥的光彩。我渴望一浮现的短暂,会是它的余光,一转眼却成了它永远未知的秘密。
生命中总有一片心灵的净土,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属于真实的自己。雨季里,每一瓣栀子都会重归于泥地,不仅仅是为了生命的继续,更是对土壤的感恩。所以,不曾责怪雨水,不曾怨恨时间。
如今,又是一个雨季。土壤上面多了一瓣无声的栀子,静静地躺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不偏不倚。微风吹过,几根不知名的小草赋予了它一种别样的年纪,滞留在眼角边深藏许久的微笑,也变得从容。那瓣栀子,依旧含情地望着土壤,栽种下一颗平凡的心,用泪水和伤痕装饰它的美丽,盖上一层厚厚的希望,等待来年春暖花开时。
七
一路开花,愿得一瓣栀子。
一株嫩芽,可以唤醒一滩荒原;一滴青泪,可以明然一生芳华。路漫漫而修远,开满栀子的路上飘散着不离的花瓣、一地的青春、一片的真心。翻开寂寞的羁旅生涯,杂乱无章的石子布满头颅,填充着素未踏足的记忆深渊,一瓣瓣无邪的栀子,正等待着玉纤的采撷。
沉浸在栀子的海洋,每一个善良的面孔,都是无邪的栀子。弥留在这样心灵的圣地,再累的心,再远的海角,都会在归属于手心那瓣刚采撷的栀子。
天南地北,说着每一个深切怀念的人或事,品尝着时间赐予的古酿坛香,哪怕多远的路,都近在咫尺。曾经的我们,数着一瓣栀子一年青春,牵扯一瓣苦涩的花蕾,深深扎在内心坚韧不拔的地方,恐怕都沾满记忆的累累伤痕。而那年青春正好,栀子开得迷人,开得无邪,开得浪漫。
看那四海为家的心,像极了现在的花瓣,经受不起岁月的偷袭、记忆的屠杀。容颜包裹着花开半夏的青春,播放着一幕幕的泪眼画面,脑海已经不记得流泪,嘴唇也不会说出花开的颜色。白天与黑夜的无数次轮回交替之际,透着窗前满满的,都是栀子花般的缕缕阳光,像极了十七岁时那个自己,采撷着一瓣瓣无邪的栀子,久久不忍离去……
曾经的栀子,依旧还开在那条路上,透过青春岁月的额头,模模糊糊地闪烁着晶莹的浪花。当年吞下的疼痛,伴随着一路的花香,还有一颗不离不弃的心,被一瓣瓣的栀子簇拥着,那是暖的回忆,那是爱的诠释……
赞赞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