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谷底说：你那个故事，真好。那样一个孩子，怎么就会拿到78分的？这个奇迹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为什么每读一次都让人感动不已?若果“美与善的感受力”贯通怀海特的灵魂，“真”，是我的本体。本性的职业感，是思想活力源头水。你作为教师的expertise,或说，你的直觉告诉你，可行，有门儿。你的家访才是关键。两夜一日，都在谷底行，独自煎熬，门缝灌满冷风。没有善的驱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你指派的任务，没有家长的配合，没有你的急中生智的"委派"，这一切又无从谈起。
　　 山水先生的故事，有一种内在的美感，因此一发群里，立刻引来谷底的回应。
　　 山水说：一个“真”字，足矣，“好”在你：文化是思想的活力，美与善的感受力把我的心激活了，沙，在心底泄流。而我，不知，教育不知。教师、学生、家长，本是生命共同体。“善”的驱动，起点在初心，人人皆存，出口不一，指向不同，善即恶，恶亦善，善恶难辨，人之初，实难回。“指派”？是让家长领着孩子背书。当时的艰困自己知，指派自己、指派校长、指派家长、指派孩子，怎样的勇气？那个决定不容易下。所以，还是回到你的直觉，教师的直觉。非“善”所驱使，若非“真”的本性露头，怎可顿悟而决？
　　 谷底说：因为不确定，大家都不确定。你冥冥中觉得可以一试，校长在你的念头之后觉得那就试试，家长也是在试试看。或许，还是死地而后生，在最没有希望的地方，美好出现了。
　　 山水说：“不能不算数。”是直觉，是“头脑一热”的心血之潮，拥抱她，良善悲悯就跟来了。“不确定”是“冥冥”，“试试”是勇气，“死地”是“美好出现”的地方。思想的任督二脉。是善缘，善的催生。回到初心，等待而已，这需要多年的修炼。无奈之何，智慧之源。
　　 如果怀特海在群，一定会认为谷底和山水是极有品味的文化人，因为他们率真，对美对人之本性有极好的感悟力。一句“无奈之何，智慧之源”，其间灵性，怀氏读了亦当拍案。谷底似乎被此句感染，亦谈起自己的一段往事。
　　
　　 二
　　 谷底说：就像老中医的疑难杂症。讲个我的无奈之举吧。上学期我有6个班的《词汇学》，每班60-70人。作为一个理论课，我一定要疯了。无奈之下——因为自己会很无聊，学生会很没劲儿，还有，我压根不喜欢那样的教书。只好呢，选教材么，用《文章选读》。将词汇放到文章里，总该不错的。理论书，都要讲些条条框框。在小说里观察词的使用，可是在文章里讲，文章各不相同，我又该如何组织一学期的课呢？
　　 暑假里，仔仔细细的看，要看出个究竟。嘿嘿，还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以把课堂前后贯穿起来的东西，是我这个教师，无奈之下，只好提前自己"解题"。找到之后，心里大安。要让学生读出个究竟，教师事先总的有所发现才成小说因为表达的需要，使用某一类词的频率常常高些。无奈之举么，每次课前，我必须布置2个任务，让两组同学做汇报。因为有暑假的底儿，布置时也是冥冥之中觉得可行，至于学生能走到哪一步，得出什么结果，我一无所知。个体的学生无力完成任务，因为我也只是朦胧的感觉，可行，或可以试试。在水中观鱼，总比看标本好观鱼才能对鱼有更深入的理解。
　　 山水说：观鱼，望其戏；看标本，赏其美。
　　 谷底说：同在。教师的信念，不同，你是勇气，我是自己划道自己走。哈哈，我不认为标本美哦，还是喜欢活泼泼的，有生命的。
　　 山水说：观、看，理解之功用，而你，在游泳，鱼儿伴之左右，标本自得而成。你之信念，教育大同；我之起因，一已之“分”，若有你之思之行之善之乐之发现，教育无奈皆能自解。如果实在无鱼可观，标本也凑合。书，不是标本吗？标本，不是文化吗？可是，标本毕竟是标本，“标”之活在表，“本”之活在理，书本之理，你的课程之内在纹理--鱼。
　　 谷底：哈哈，无奈的反转，无奈的前置。只想着任性，就有了这诸多的无奈。发现了学生的众多精彩，这无奈的果子，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想到《新著国语教学法》黎锦熙（1924年）国语的教学的材料和教学方法，可分为三等：（一）以读本为主体的。照现成的国语教科书，按课，分时，依法教学，是最普通的办法——可是要列下等。（二）从实际事物（或标本、图画、故事书等）的观察认识入手，使儿童确实了解那些事物的内容，然后学习那表示内容的声音（语言）和符号（文字）。读法，话法，写法，作法，随宜运用，有时一气贯注。读本不过拿来作一种重要的教具，不看作教材的主体。——这是把读本中所依据的实际事物直接用作教材。除纯重音节的儿歌之外，一切童话故事等，也要利用环境和图画，观察问答，引起儿童真切的想象。读本是用作整理儿童的经验、指导儿童的发表、准备儿童的创作之一种工具，以实际事物为主体，以书本为辅助品，这种教材和教学法，可称中等。（三）随时随地利用儿童生活中的种种事实，连结他们的种种经验和环境，作一种普遍而流动的教材；按着他们身心发展的过程（大略可比照人类学中初民进化的过程），施一种辅导自动、共同创作的教学法。不但读法，话法，写法，作法要打成一片，就是国语和其他科目也要打成一片。读本（一部分）乃是教师和儿童们共同的作品。
　　 谷底说：哈哈，按黎先生的讲法，混个中等。我读叶圣陶、朱自清、朱光潜的，多些。
　　 山水说：下等、中等、“读法，话法，写法，作法要打成一片”。我在下等，在研究高等，执两端而行中，不甘下流。无奈之举。我读谷底再读桃李，胜读陶、黎。丏之尊，伯之潜，被群中怀特海疏解，活血化瘀，自疗之方，甚好！采谷底之春光，为乌云镶金边，我之贪婪自私，请海涵。不摘，臣妾做不到啊！旋舞而归，美食饱腹，无奈去也。
　　
　　 三
　　 谷底的故事，放在怀氏命题集合的框架里，应该算是专门知识。怀特海说：“风格是专家独享的特权，是专业化学习的结果，是专业化研究对文化的特有贡献。”谷底上课，独具风格。记得有一次外校教师来听课，正巧进了谷底的课堂。课后座谈的时候，系主任的开场白还特意强调：“谷底老师的课，在师大没有代表性。”从对话中可以看到，这样的课，没法会有代表性，因为它的出发点，是教师的“任性，率行”，而这“任性，率行”，又逼出了“诸多的无奈”。用谷底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发现了学生的众多精彩，这无奈的果子，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风格的形成，其实要经过漫长而又艰辛的探讨，其中最深奥之处，是我们对待无奈的态度。谷底和山水在这一方面的切身体会，足以拓展怀特海对风格的阐述。
　　
　　 二〇一六年六月四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