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无中生有(微型小说)
李静晚上加完班回到家,本来想洗个澡轻松一下,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丈夫王海正在上网,把电脑的声音开到了最大,电脑里播放的摇滚乐简直没把李静的耳朵震聋。李静放下包,走进书房,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扑来。
“王海,你能不能把声音开小点,人都让你吵晕了。”李静大声说。
李静的话音刚落,房间里便一下子静下来了,显然,是王海关了声音。李静听到了王海粗重的呼吸声,便小心翼翼地问:“王海,今天到哪喝这么多酒呀?”
那边便传来王海长长的呼气声,然后是王海饮酒过量的沙哑声调:“呵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今天倒关心起我来了!”声音里满是不屑。
这下李静火气也上来了,说道:“关心你难道关心错了,好心倒当驴肝肺了,你今天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王海转过身来,瞪着血红的眼睛对着李静说:“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要是真过不下去,就离了算了,要是啥时候,一顶绿赗子戴在头上,我可受当不起。”
“王海,你今天跟我说清楚,你这是啥意思,我清清白白,你凭啥往我身上泼污水。”李静说完,委屈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自己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工作,回来还要受这窝囊气。
“你自己看吧,看我是不是污蔑了你。”王海这时倒显得平静了,说完便从电脑椅子上挪了下来。
李静不知道王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揩干眼泪,往电脑上一瞧,那不是QQ空间嘛,再仔细一看,是自己的呢,屏幕上是一首诗。李静这才记起来,这不是单位一位同事昨天写给她的吗,她觉得人家写得不错,就转到了自己QQ空间里了,原来王海是因为这个生她的气呀。
李静这时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转过头来对王海说:“同事昨天写的,至于你这样嘛。”丈夫平时就有点小心眼,李静知道王海小气,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要是不喜欢,我把它删了就是了,好不好?”李静看着丈夫还是余怒未消的样子,只好反过来安慰安慰他。
“我看没这么简单吧,把你看得这么透,表述得这么到位,他安的什么心!他要打什么歪主意!早晚我找人收拾他!”王海边说边挥着拳头,一副仇人就在眼前的样子。
“你要收拾谁呀?你有完没完呀你。”李静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们单位的陈明,我知道是他写的,我要杀了这个人渣。”王海大声吼道。
李静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都知道她老公是有名的醋坛子,单位上的男同事都对她敬而远之,为了照顾丈夫的面子,她也尽量不跟男同事来往。她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今天丈夫竟然为了这点芝麻大的事喝酒和她闹,得寸进尺,全然不顾她的感受。一想到这,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懒得理你。”李静哭了起来,一摔门冲出书房,不卸妆也不洗脸洗脚,就直接睡到了床上。王海也不去劝慰,一个人在书房里呆了一个晚上。这一夜,两人结婚以来第一次没睡在一张床上。
第二天早上,李静自己收拾好到单位上班,刚到单位门口,正好碰到了陈明。
陈明一看李静面容憔悴、眼睛红肿,便问:“美女,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李静勉强地笑了笑,也不答话,径直来到自己办公室,埋头做起事来。
整整一个上午,办公室里一直没人注意到她今天的不正常,李静心里正稍感庆幸。这时,伍姐来到她身边,对她说:“李静,吴主席要你到一下她办公室。”
“哇,李静,今天怎么这个样子!”伍姐发现了李静今天的变化,经她这个大嗓门一叫,办公室里几双眼睛便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老实坦白,是不是措施没到位,中标了?”吴姐一脸坏笑。
李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径直走向吴主席办公室,敲开门来一看,陈明也在,正耷拉着脑袋站在吴主席办公桌旁边,她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吴主席见李静进来了,便示意她坐下,李静哪里坐得住,来到吴主席办公桌前,恭恭敬敬地对着吴主席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来,满怀歉意地对陈明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陈明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慌忙说:“是我给你惹麻烦了,是我的错,吴主席说得对,我以后会检点自己的行为的。”
吴主席见两人都是明白人,便说:“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李静一听,这话不对,本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呀,便说:“吴主席,我们真没什么,你别听我那口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好,我说错了,我相信你们是清白的同事关系。”吴主席笑着摇了摇头,“你们都把各自空间里的那首诗删了——还有,今天晚上单位在家家红酒店聚餐,你们别因为这事受影响哟。”两人都点点头,然后一前一后从吴主席的办公室出来了。
李静回到办公室,便发现办公室里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仿佛刚才这会儿她是被外星人抓去了似的。李静表面上平静,内心却在苦笑:嫁了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不得安生。然后打开自己的空间,找到那首小诗,正要把它删了,伍姐突然凑到耳边:“李静,就因为这个?”李静使劲地点点头,不知怎地,这个时候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别这样,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问心无愧呀,别这样。”伍姐忙安慰起来。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伍姐一安慰,李静反倒大声嚎啕起来,仿佛满肚子的委屈都要通过眼泪倾泻出来。
“王海这小子还真做得出——要不,今天下午你回去休息一下,待会我跟办公室说一声。”伍姐一边扶住李静,一边说。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都过来帮着劝说,好不容易才止住哭,伍姐要求陪送李静回家,李静拒绝了,拎起包,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经过陈明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瞥见陈明正在办公室里挨批斗,李静凄然地苦笑了一下。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没有人注意到李静,李静反而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回家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在街上走走,权当是散散心。这样想来,李静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边走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思来想去,李静就觉得自己最对不起陈明了,越想越觉得内疚,但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弥补。走了好久,也想了好久,直到肚子“咕咕”叫了,才记起自己还没吃午饭。拿出手机看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抬眼一望,正好前面有一家茶餐厅。
李静走了进去,自己点了一份煲仔饭,又点了几个点心,慢慢地吃了起来,肚子吃饱了,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了,心里想着要把这事跟陈明解释一下,便发了一个短信给他,告诉他地址,叫他过来。陈明很快回复短信,答应过来。
二十多分钟后,陈明的身影出现在茶餐厅门口,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往日的潇洒自信荡然无存。看见李静后,陈明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在李静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服务生过来,陈明就点了酒水,李静不喝,陈明就一个人喝,一杯又一杯,一边喝一边聊着天,你讲完了我讲,我讲完了你讲,高兴得不高兴的,儿时的现在的,一直讲到陈明喝得烂醉如泥,倒在桌子上连杯子都端不起了,李静才想到要回家了。
李静买完单,拿出手机看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拉开窗帘看看,外面一片漆黑,这个时候李静才想到两人怎么回家。
李静平时很少叫出租车,翻开手机看看,里面只存了曾师傅的号码,因为单位经常用他的车,所以比较熟。李静也顾不了这么多,拿起手机打过去,曾师傅答应马上过来接人。十多分钟后,车子来了,曾师傅点点头笑了笑,然后两人将烂醉不醒的陈明抬上了车。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这时曾师傅的手机响了,坐在后座扶着陈明的李静只听见曾师傅边开车边对着手机大声说:“吴主席吗?我马上过来,你们单位陈明喝醉了酒——对,李静陪着他呢——我先送一下他们就过来——”
李静的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她突然记起来,今天单位聚餐,单位肯定也是叫了曾师傅的车接送同事。
这下,自己和陈明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