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老魏(散文)
老魏是我小学和初中时期的同学。虽然是同一个村子的人,但自打老魏考上大学,娶了一个城里媳妇后,一晃我们已经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
今年春节,在广东打工的我回家过年,难得在家乡与回家探亲的老魏一见。老魏的身体已经发胖,脸色红润,头上白发几乎占了一半。他穿着一套已经褪了色的西装,走起路来颇有精神。
在我家堂屋的一张围椅上落座后,老魏抬起头来,仔细扫视了我家房子的装修,不住地赞叹说:“鸽子啊!想不到这些年不见,你们家的变化可真大啊!看你们家这条件,可比我在城里的条件好多了。”
“哪里,哪里!”我一边给老魏泡茶,一边笑着对他说,“你看村里的华仔、德兵几个,那才叫好啊!”华仔是村里的瓦匠师傅,这几年城乡建设发展快,华仔凭一手过硬的好手艺,在建筑行业大显身手,一年下来收入不少于十多万。几年来,他不仅盖起了小洋楼,买了小车,还把一对儿女顺顺利利地培养成了大学生。德兵呢!则凭一手精湛的裁缝技艺,与妻子在广东东莞办了一家服装加工厂,每年的收入都在二三十万元。是远近闻名的小老板,村里人对他们两口子是赞不绝口。
“鸽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下雪的时候,我们几个上学去……”老魏呷了几口茶,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说。随即他把茶杯放到方桌上,然后轻轻移动脚步,踱到屋外,双眼凝望着远处长满麦苗和油菜的田野。良久,他自言自语地说:“那时候我们上学的时候,我总是穿着一件大棉裤,腰里总用一根麻绳扎着……”
我怎么能忘记呢?上世纪七十年代,由于我们国家的底子薄弱,经济条件落后,所以,各家各户无论大人还是孩子,日子都过得十分艰辛。就拿穿的来说吧!一件衣服,往往是家里的老大穿得不能再穿了,就由父母将衣服洗净、修改、缝制后,再轮到老二穿,老二穿不了了,再轮到老三穿,直到衣服破得实在是无法再穿了,才将衣服拆开后,用来做抹布或者是用米糊将布片一层一层糊好、晒干,然后制成鞋帮,做棉鞋或布鞋的鞋面和鞋底。完全是寸布寸料,把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老规矩发挥到了极致,还是难保一家人糊口的生活状况。
依稀记得那一年的冬天,我和魏晨(老魏)、德兵、华仔几个小伙伴上学的情景。那段日子,天气出奇的冷,天上总是飘着雨雪,我穿着一件短大衣,那是三哥穿了几年后穿不得了转给我穿的。魏晨上身穿着一件黄棉袄,下身穿着一件大棉裤,因为风大,他的腰间扎着一条小指粗细的麻绳。得兵则穿着一件土色的棉裤,头上戴着一顶“狗钻洞”帽子,除了眼睛和鼻子外,整个头部全部罩在帽子里。华仔则穿着一件夹袄,冻得清鼻涕直流。我们几个小伙伴迎着刺骨的寒风,几乎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学校。
其实,教室里面也是大窟小窿,好不到哪里去。教室前后的窗户,都是用一张尼龙胶布钉成的,有的墙面还有很多缝隙,都是用稻草或是用纸张塞住的。教室外面北风呼啸,教室里面,同学们冻得瑟瑟发抖。因为天气太冷,老师有时候便让同学们一起集体跺脚,以此增加体能活动御寒。
依稀记得,那些年,我们上学的课本,是老师用一本教科书在黑板上板书,我们在下面一笔一笔抄写在笔记本子上的。因为那时候课本也是稀缺的。所以老师经常教导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学习机会,掌握过硬的文化知识和本领,将来报效祖国,建设未来,实现我们的梦想……
此时的我和老魏都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忽然,住在我隔壁的弟弟,开着小车从镇上回来了。他拉开车门,对着车里大吼一声:“快下来吧!看你几天几夜泡在网吧,人熬得像个骷髅了。”只见从车里慢腾腾走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头发留得老长,脸色灰白,一脸不悦的样子。这是弟弟的独生儿子,从小到大,弟弟对他总是百依百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怕他挨了饿,受了冻,吃的、穿的、玩的,尽由他的性子拣。长此以往,侄子养成了一种养尊处优的坏习惯,无论做什么,都是挑三拣四的。除了上网打游戏,好吃好玩外,学习成了他的软肋,毫无进步。弟弟、弟媳为这个宝贝儿子伤透了脑筋,操醉了心。
“现在的孩子,无论城里的、还是乡下的,都被惯坏了,这是个大问题啊!”老魏触景生情,感叹道:“我那儿子也是这样,他外公、外婆就这么个宝贝外孙子,看把他宠得……”顿了一会,老魏接着说,“从小从不让他做家务,玩具、书画要啥有啥,穿的衣服,稍稍嫌不好就扔了再买,吃的、喝的总是想着法子让他尝鲜。哎!为了这事,我和妻子不知吵过多少回架呢!”说到这里,老魏长叹几口气,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妻子和岳父、岳母总说我是农民意识,人的身子到了二十一世纪,脑子还停留在二十世纪,我不服气啊!鸽子,你是搞创作的人,你说说,我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过去的那些勤劳、刻苦、俭朴的老家风就真的可以不要了吗?”
老魏的话,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是啊!纵观现在的一些孩子们,上学来回,要么是校车接送,要么是父母或爷爷、奶奶用三轮车、电动车接送,无论再忙再累也是风雨无阻,很少看到孩子自己步行来回的。有些初高中生,放假的时候,别说到地里去帮家里搞生产,就连自己的衣服也大都由父母帮助浆洗。除了整天打游戏,上网聊天外,无所事事,几乎很少参加公益活动。更不懂得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时光,浑浑噩噩过日子。至于勤俭节约这个概念,可以说已经完全淡出了他们的思维。这既可说是孩子之过,也是学校和家庭教育的缺失,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高度警觉。
时代是进步的,但教育不能退步,生长在如今的环境里,难免会接受不同环境的熏陶与浸染。作为社会、学校、家长要学会把握方向,持之以恒,不能随波逐流。古人云:“幼儿养性,童蒙养正,少年养志,成年养德”之说,今有德、智、体,全面教育的方针,优越的生活环境并不是坏事,教育下一代要懂得珍惜,不忘过去,展望未来,我们任重道远!
全文笔丰意重,语言流畅,深思熟虑,一气哈成,一笔挥就,难得的佳作。欣赏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