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黄花瘦 ——追思李清照
打算写李清照很久了,不过久久未能动笔,一来怕自己笔拙,不能极尽易安的神韵,二来是想深读易安的作品以及其他文人关于她的描述及其评价,以寻求更加深刻的理解。然而,未能免俗,还是想用拙笔来表达对她的追思。
李清照是中国历史上成就最高的女性之一,尤其善于作词,但是她的诗、画、散文,也都甚为出色,她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受过良好的教育,可谓是大家闺秀,但不幸的是,她正好赶上南宋北宋的国破之际,并且又遭遇夫死的悲剧,给她精神上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和影响。
其父李格非,在朝为官,并且以文章著称,深受苏东坡赏识,母亲王氏也知书能文,这样的家庭环境使她受到了良好的文化熏陶和浸染,少年时代的李清照就能吟诗作对,因此她的少年时代也是很幸福的。
后来遇到了当时的太学生赵明诚,赵明诚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少年,同时他们两人又情投意合。赵明诚的父亲也在朝为官,可以说是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他们二人除一般文人诗词琴棋的雅兴外,还有更相投的事业结合点,在那个封建制度森严的社会,没有自由的恋爱机会,两人能够最终结合走到一起,其实,对一个女子来说,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了,然而,赵明诚在朝为官,短暂的分离又是必然的,因此,我们可以看出,李清照的离别诗词很多。
但是,李清照显然不是其他女子般只能低眉浅唱几句“贱妾守空房”的气质和才华,她在寂寞空房里升华着自己的文学,并且将这门技艺练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以至于让无数人望尘莫及,于是他们把自己的感情变成了对于文学,对于诗词的追求和内心的依附。我们通过她的名篇来看:
《醉花阴·重阳》: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赵明诚身在外地,她独守空房,无限的寂寞之情涌上心头,于是将这种感情化为了诗词,并且将她寄给了赵明诚,此时,彻骨的爱恋,痴痴的思念,借秋风黄花表现得淋漓尽致。历史上记载,赵明诚收到这首词后,先为情所感,后更为词的艺术力所震撼,发誓要写一首超过她的词。他闭门谢客,三日得词50首,将李词杂于其间,请友人陆德夫评点,但是陆德夫说只有三句最好:“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赵自叹不如。这个故事流传极广,可想他们夫妻二人是怎样在相互爱慕中享受着琴瑟相和的甜蜜。这也令后世一切有才有貌却得不到相应质量爱情的男女感到一丝的悲凉。李清照自己在《金石录后序》里追忆那段生活时说:“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封建女子来说,是多么大的幸福啊,又引来多少女子的歆羡啊,正是这种美好的生活滋养着她绰约的风姿和旺盛的艺术创造。
可惜好景不长,赵明诚不幸去世,留下李清照孤独终老,除了思念丈夫的痛苦之外,留给她的还有国破家亡的沉痛,异族入侵,流离失所,只能叹息人比黄花瘦了。
于是,易安从此不再易安,颠沛流离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亡夫的苦痛让她变得坚强起来,国破的悲伤让她变得更加愁绪满怀,她是站在历史的最高层俯视众生,她有一种最深层的寂寞:“临高阁,乱山平野烟光薄。烟光薄,栖鸦归后,暮天闻角。断香残酒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忆秦娥》)李清照是孤独的,她的孤独是一个人的孤独,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上,她眺望长江以北的河山,或许没有人能够理解她,所以她才上溯千年到英雄霸王那里去求相通,“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她的家国情怀,甚至超过了当时的大多数男性,至今让我们感叹,感叹她的惊人的气魄和情怀。
李清照是孤独的,在那个封建制度的社会里,她成为了乱世之秋的一朵盛开的花,然而又被无情地摧残,她站在了精神的最高点,用她独特的才华给我们留下了数不尽的财富,我们仿佛可以隔着千年时光,依稀看到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站在满地黄花的背影里叹息,我们仿佛仍然可以感受到当时她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的那种才华和魅力。
站在历史的长河里,我们任时光老去,而易安仍旧以她悲天悯人的情怀以及自己独特的才华屹立在我们对她深深地追思里,每当读到她的诗词,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在那一首首愁怨的诗词里不禁涌出无尽的坚韧之气,更留下了无尽回味和思考。
2016.4.18.于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