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我去过唐朝时的故乡
　　
　　 离开家乡已很久
　　 时常顾不上想
　　 在书里，我去过唐朝
　　 ——去过唐朝时的故乡
　　 书说：也曾兵乱
　　 也曾饥荒
　　 只是不知
　　 那时祖辈生活在什么地方
　　 昨天，梦里又回到
　　 那个小小村庄
　　 母亲，在灶台前烧着炕
　　 我不敢再喊已二十多年
　　 未从嘴里吐出的那个字
　　 “娘——”
　　 背着行囊的我
　　 已顾及不上车站广场的人流
　　 楼宇上，那口钟的张望
　　 只觉得拿着车票的手
　　 风中，越来越凉
　　
　　
　　 我只高过我的影子
　　
　　 我伺弄花草
　　 可我高不过花朵
　　 我偶尔写几首小诗
　　 可我也高不过诗篇
　　 我甚至比小鸟低
　　 比小草低
　　 比行走的河流
　　 还低；比我的童年
　　 ——也低
　　 我只高过我的影子
　　 我的目光
　　 我说过的言语
　　
　　 声音
　　
　　 我听过凿刻老磨的声音
　　 听过犁铧拢地时
　　 犁架欲冲向破散的吱呀声
　　 也不止一次听过
　　 火车进出站时的一声长鸣
　　 秒针的嘀嗒
　　 浪的咆哮
　　 木鱼的不紧不慢
　　 黑夜的鸡鸣
　　 可今晚父母在天堂那边的声音
　　 是那样真切
　　 一下子，把我的童年
　　 我的血肉之魂
　　 就从内心掏走
　　 使我——
　　 更接近一个骨感的躯壳
　　 一棵一点就燃的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