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那年】平安丝路(征文·小说)
【一】
七月的天气,中原大地热情似火,毒辣的太阳好像一个巨大的火炉,将一个个行人烤得大汗淋漓,就连衣服也紧紧地贴着前胸后背。郑州站某站台前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刘兵背着一个大包,满头大汗站在旅客队伍里准备上车,他用手擦了擦不断流淌的汗水,用力眨了眨被汗水蛰得酸涩的难以睁开的眼睛向前看去,列车检票口长龙般的队伍很自然的排成两排,顺着列车排出去好远,他随着人流缓缓地向前走着……
站在刘兵前面的是一个妙龄少女,看上去像一个大学生,又像是一个独自远行的旅友。她背着一个红色的旅行包,齐耳的短发黑黝黝的,裸露的颈椎的部位白白的,出于一种好奇,更是出于一种异性的本能,刘兵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她几眼。
女孩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面,在接近检票口几米的地方,突然,另外一排一个穿得非常时髦的年轻人默默无声地靠了过来,渐渐地靠近了女孩子。刘兵看着那男孩将手伸向女孩子左侧裤兜里的钱夹,说时迟那时快,他急中生智用胯部迅速向女孩子靠了过去。女孩子如触电般迅速一转身,那男孩的手“嗖”的一下躲开了。
女孩子转过头,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愤怒地注视着刘兵足有30秒的时间,盯得刘兵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那男孩子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向前走着。女孩子平静了,继续跟着队伍走着,眼看再有几米就到了检票口了,那男孩子又靠近了女孩子,就在他的手即将拿到女孩子钱夹子的一瞬间,刘兵再次毫不犹豫地向女孩子撞过去。也许是背着旅行包的缘故,他用力过大,他将女孩子碰撞得踉跄了一下,那男孩子已经接近女孩子裤兜的手再次迅速躲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兵。女孩子愤怒地冲着刘兵大声地叫:“你干什么?流氓。”
刘兵脸一红,说:“不好意思,太阳晒得我有点头晕。”
检票口那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听到声音向这边看过来问:“怎么了?”
女孩子大胆的用手指了指刘兵:“他……他耍流氓……”
一个彪形大汉,穿着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来抓住刘兵的手:“走,到我们办公室去一下。”
刘兵面红耳赤说:“我没有耍流氓,她冤枉我。”
中年干警说:“少狡辩,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走。”
周围的人们一个个投过来奇奇怪怪的眼神,刘兵正眼厉色说:“干什么?我要上车呢,耽误了我的事情你负责?”
中年干警端详着刘兵,一时拿不定主义,他伸出手:“车票我看看。”
刘兵将车票紧紧地捏在手里,将票面让中年干警看。那干警说:“行了,你上车吧。”
中年干警问女孩子:“你没有丢东西吧?”
女孩子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没有就好,钱夹不要放在那个位置。”中年干警提醒着,“钱夹放的位置越低越安全。”
看着刘兵渐渐地走向车门,中年干警大声地提醒旅客:“车辆拥挤,请旅客们看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最近有一伙盗窃集团在铁路上活动非常猖獗,如果发现可疑的问题,请及时和车辆安保部门联系。”
【二】
刘兵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刚将旅行包放上行李架,回头看到那个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后,她汗流浃背,因为个子有点矮,一双手拿着红色的旅行包正愁如何将它放到那高高的行李架上去。刘兵不好意思的一笑:“来,我帮助你。”
女孩子大声地说:“我不要你帮,你走开。”
刘兵没有再言语,坐到了自己靠窗的座位上。女孩子说:“起来,那是我的座位。”
“你的?你几号?”
“12号。”
“你仔细地看看,靠窗的是11号,你现在那位置才是12号。不相信你自己看。”刘兵指着座位牌解释说。
女孩子说:“我不想和你这个臭流氓坐一起,你马上给我离开。”
刘兵火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话注意点,谁臭流氓了。我怎么流氓了?”
“你,怎么了?你不承认了?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不是臭流氓是什么?!”女孩子针锋相对。
刘兵气呼呼地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是我撞你一下,你的钱包早被小偷偷走了。”
女孩子:“我心甘情愿被小偷偷走也不想你这样的臭流氓骚扰。你起来,我的座位。”
刘兵欲言又止,心里说:好男不和女斗,不和她争吵了,坐哪里不是一样。
明明这是自己的座位,看着女孩子那霸气的样子,他不想再理会这个霸气十足,仿佛全天下人都与她为敌的女孩子,起身将靠窗的座位让给了她。
女孩子并没有领刘兵让位的情,仍然非常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坐下了。空调的凉气立开徐徐地吹着女孩子,她美滋滋地眯着眼睛说:“好舒服啊。”
【三】
女孩子叫苏艳,今年21岁,她这次的目的地是乌鲁木齐。第一次出门,看什么都觉得充满了敌意,失恋的痛苦时时刻刻在侵蚀着她的心扉和灵魂,她对男人更是丝毫没有一点点兴趣。妈妈不放心,从安徽农村将她送到郑州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钱包装好,一定不要把钱全部装在一起,以防不测。她只觉得妈妈唠唠叨叨的烦,夏天出门,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衣服,只有裤子有口袋,钱怎么放?
这次,如果不是大姨再三要求她去散散心的话,她真想一辈子不迈出那间房屋一步。她更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还有那样胆大包天的贼,敢对她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孩子下手,如果让她发现,她一定让他满脸开花。
刚才的一幕让她提高了警惕。她再次看了看身边这个面容黑紫紫的男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年轻人。看着道貌岸然,一副正派人的样子,其实男盗女娼,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摸自己的屁股,还振振有词的狡辩,他恨死了这样的口是心非的男人,一想起要和他零距离的坐一起几十个小时的旅行,心里像嚼蛆般的恶心。她想,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死光光呢?如果让她再次选择男朋友的话,他宁可一生一世不嫁人也不会选择这样的男人。她默默地想着,又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裤兜里的钱包。那是家里的1000多元全部积蓄,妈妈让自己全部带着,也是她从故乡到边疆迈出的重要一步。
她对新疆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从记事起就从父母亲和大姨妈大姨夫的通信以及电话来往中知道了遥远的新疆。听说那里很落后,可是,军人出身的大姨不但长得漂亮,还有一个在政府工作的好职业,大姨穿着军装的照片看上去不次于那些电影名星,那笑容,那身段实在是美她妈哭美——美死了。大姨和老实巴交,土里吧唧的妈妈相比,虽然是一奶同胞,两个人简直是天差地别。这让苏艳即羡慕又期待,这也是她同意到新疆的其中一个原因,她想换一个环境生活,让那些曾经的不愉快就此远离自己。
【四】
刘兵看着窗外,列车已经开始了运行,站台上面的房屋和树木纷纷向列车后退去,喧哗的车厢里渐渐的安静了许多。他向车箱中间放眼看去,那个穿着花港衫的年轻男孩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里是恨,是怨,甚至暗藏着杀机。
刘兵知道,对于坏他们好事情的人,他们都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也许会找机会报复。
刘兵装做若无其事,他在等待着那个机会,只要他的贼手敢再伸出来,他一定让他绳之以法。几天前回家途中就有两个人钱包失窃了的旅客,经过乘警反反复复的查找,再三努力,一无所获。
在刘兵的印象里,这条通往西部的列车还是比较安全的。那些乘警无论是便衣还是穿制服,一路上兢兢业业,加上现在车厢里基本都安装了视频头,让那些梁上君子们闻风丧胆。刘兵将头靠在座位后背上,闭目养神,他想休息下。可是,回家这些天的事情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出现。接到父亲去世的噩耗,他匆匆忙忙回家奔丧,一路上来来回回风尘仆仆,处理好了父亲的丧事,还没有守过头七,他就接到部队的命令,于是他又踏上了这条通往西部的漫漫长路,他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回喀什军营。
父亲的去世,让刘兵感到非常的伤感,原本去年就到了探亲的时间,父亲一次次打电话催促,翘首以待想他回家去团圆,可是,新的制式武器的列装,训练任务紧张,他和战友们开始了新武器的实验之中,让探亲假一次次推迟。万万没有想到,就这样和父亲永别了,回家看到的只是父亲的遗体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
父亲一生养育了他们兄弟姊妹三个,母亲的早逝,父亲感到分外孤单,刘兵多次让他到部队探亲,父亲又觉得年龄大了,深怕不能叶落归根,就这样错过了今生与父子团聚的机会。
想到这里,刘兵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说:忠孝不能两全啊。
【五】
穿港衫衣服的男孩子叫许争,一米七的个头,只有22岁。这次他和女朋友贾玲一起从新疆到中原,又从中原返回新疆,他们这些梁上君子感到现在的光景不好过了,车站,广场,就是列车上面也到处都是摄像头,稍一不慎就会被警察抓住了。许争在那里出神,贾玲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说:“看什么看,没有本事的家伙,眼看到手的肥肉又丢掉了,现在在车上,看你怎么办?”
许争据理力争:“我没有本事,你有本事,你怎么不出手?你看那个大高个虎视眈眈的样子,如果不是我机警,可能现在咱们已经戴上了免费的金手镯了。”
贾玲:“戴就戴,害怕什么啊,就这样没有钱的生活,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还不如干脆让你进去省心呢。”
“你妈妈不是给你几千块钱吗?为什么不用。”
“我妈妈是给我了钱,不是给你。”
“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的钱和我的钱还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你必须靠自己挣钱,去偷去抢,这是你选择的路。”
许争:“你想去你去吧,我是不想去遭那份洋罪。”
说着话,许争一屁股坐下去,贾玲大声地说:“你轻点,没有用的家伙,就那么个傻女孩你就会失手。”
“你看她跟前那个男的象一个铁塔一样,我如果不是反应快就完了。”许争说。
“我不管,如果没有钱回去,你就是背也要把我背回新疆去。”
“不要急嘛,这才是刚刚开始,我就不相信这次还那么点背。”
“眼看就山穷水尽了,你要等到下个世纪吗?”
“放心,放心。”
许争和贾玲正说着话,贾玲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贾玲看了看屏幕上面,知道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她非常不情愿地划动接听键:“你好,妈妈……”
妈妈焦急地说:“玲玲吗?你现在在哪里?你不是说要回来吗?为什么没有回来?”
贾玲:“我有事情,许争不回去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和那个许什么争的在一起?那个二流子,你和他在一起有什么结果吗?”
“你别管,我有我的自由。”
电话里面妈妈的话音更加焦急:“你如果不是我的女儿,我才懒得管你呢,你如果再不听话回来工作,我们就断绝一切交往。”
“断就断,随便你,瞌睡了,挂了,再见。”贾玲挂了电话。
许争:“又是你妈妈教训你了吧?”
“还不都是你,让你好好地考一个公务员的工作你就是不听,我看你这梁上君子的日子能干到什么时间?”
许争据理力争:“自由的日子不好吗?”
贾玲瞪了一眼许争:“很好,马上你就到你该去的地方去了。”
许争:“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到哪里?”
“通天大道你不走,偏要过那独木桥,我就想让你进那铁窗里面,关你个十年八年,让你好好地悔过一下。”
“你……”
“你什么你?有本事把钱拿来。”贾玲伸出手,许争立刻蔫了。
许争:“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马上就和你一样,金盆洗手,一时半会心里不能承受。你说我没本事,我想看看你有多强。”
贾玲继续说:“我不行,我早金盆洗手了,现在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否则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否则你就进大牢去,将牢底坐穿。”
许争:“你这个女人,心太歹毒了,你必须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呀。”
“你以为我想吗?这个世界哪里有不劳而获的,你这样混得了一时,难道混得了一世吗?,如果不是和你有过那些龌龊的几年流浪生活,我才懒得理你呢。”
【六】
列车长带着几个列车员单列从车厢里匆匆地走过,本来喧嚣的车箱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当列车长走到刘兵跟前的时间,她的目光停留了大约有30秒鈡。她在心里说:“12号那个不是刚刚上车时间被人举报的小伙子吗?看他眉清目秀的样子,难道他真的是小偷?”
刘兵也感觉到了列车长那奇奇怪怪的眼神,象一把刀子刻着自己,他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他清楚,这是列车长仍然在怀疑自己啊。
刘兵不想辩驳,他知道,此时此刻百口难辩,如果自己盲目辩驳,不但没有什么好处,相反还会招来更多的麻烦。他暗暗地下定决心,等待着机会,等我抓住了那个真正的贼的时间一定让你们看看,到底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他将头靠在靠背上,用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车箱里的每个人的表情。特别那个穿港衫的家伙。
女列车员李若冰看到列车长那眼神,紧走几步凑过去问列车长:“怎么?难道他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