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那一抹忘不了的青色(散文)
三月的天空,已是花香氤氲,弥漫着醉人的气息。窗外柳枝低垂,随风摇摆,淡淡的清香隔着窗户的缝隙飘进了屋里,刘星手拿画笔,却不知从何画起,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白色的画纸上还是那样干净的不尘不染,或许他的心里,他的青春,也同这白纸一样,多么想尽情地描绘出彩色的旋律,可是最终留下的却是一抹青色的记忆。
时光如水,一晃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他把最美的青春献给了那青青的草地和那梦中向往的橄榄绿。可是正是这醉人的绿,带给了他不可磨灭的记忆,给他套上了青涩的印记,他常常在梦里回忆这难言的情痴,情挚,情迷。
刘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后来我上了乡重点中学,而他去了县城复读。本来以为不会有交集的我们,没想到四年后,竟然在一高的校园内相遇了。此时的他,长得高大帅气,不大的单眼皮却透着睿智,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
高中的生活,紧张且过得很快。高二时我选择了理科,低一届的刘星选的是文科。平时我们很少交集,只是在学校的年度总结会上听到他的名字,知道他学习不错,很优秀,心里暗暗为他高兴。
虽然我们村离得很近,可是我们在学校却很少交流。仅有的几次,也不外是他向我借化学书看,或者是上体育课时,在操场上看到他的身影。就这样,经过激烈的高考之后,发挥并不太理想的我只好去省城一所大专院校就读。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而他还在象牙塔里过着重复昨天的日子。我的梦想走在路上,他的梦想伸向远方,看似一边是含苞待放,一边是满怀花香,其实又何尝不是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散落清凉呢?
刚入大学,一切都是新鲜的。当穿着青一色的草绿军装,站在金色阳光下训练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大学生活和高中不一样,虽然是高中的延续,但更多的是踏入社会的序曲。第一次开始享受双休的待遇,经过紧张拼搏过后猛然的放松,竟然悠闲地有些许落寞,难免会回想起高中紧张而充实的生活。
时光飞逝。那年寒假,我和许多同学一样,回到高中看望昔日的老同学。和刘星同班的一位好友晓燕聊起了刘星,听她说刘星去学画画了,当时有些惊异,但也为他高兴。后来晓燕说:“嗨,当时刘星还说柳絮肯定是没发挥好……”
“真的呀,哎,还是老同学了解我呀。”说着,我心里竟然莫名地升起淡淡的暖意。
其实回想起当年的高考,一股失落便不由得袭上心头。平时考试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不知道怎么回事,高考前夜竟然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思前想后,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映。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睡得很香甜,心里更急了,结果是越急越睡不着。后来终于迷迷糊糊睡了三四个小时,第二天精神自然恍惚,加上考前放在文具盒里的十元钱丢了,心里很是难受,放不下。要知道那可是父母辛苦种地外加省吃俭用攒下来,是我一星期的伙食费呀。高考成绩下来后,自然是不理想,只够上专科,离我的目标很远,可是也没有办法。家里为了供应我,已经是能借的都借的,而且哥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我不能再拖累家人了。只好在家人的劝说下,带着遗憾踏上了大学之旅,可是心中的失意,又有谁知道呢?原以为别人不会知道的,没想到还有同学的理解,顿时觉得心里安慰多了。
第二年暑假回家时,以为刘星会考到理想的大学,谁知道听乡亲们说,他当兵去了。同去的还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堂侄,另一个是邻村的同学。好男儿就是要当兵,这样也好。听刘星的母亲说,他在部队挺好的,以后可以考军校,当军官,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他在军队里穿着少有的橄榄绿,圆着军官梦。我在大学里继续学业,为将来的毕业作着准备。在大三的那年春节,赶会时碰到了刘星,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他。听说他复员了,觉得三年时间还没到呢,他怎么这么早就复员了?后来从乡亲处听到了他的故事,原来在部队时,谈了一个女友,那女孩儿经常去看他,每次总穿着淡青色的风衣,配上淡绿色的丝巾,在轻风吹拂下,很是俊秀飘逸,很是清新可人,就这样,那一抹青色飘进了他的眼里,留在了他的心里。一个是青春,一个是少年,两情相悦,那绿色的军营洒下了他们欢乐的笑声和甜蜜的足迹。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谁知幸福总是易逝,美丽的风景也总是走得最快。一日她向他提出了分手,不明所以的他,带着自负,带着不甘,带着怨恨,竟然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幸好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为情所伤的他,受不了刺激,后来在父母的安排下托关系提前办了退伍手续。
当时听了,真是替他惋惜,没想到,更让人惋惜的还在后头。回家后的他,帮助父母打理商店,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没想到,精神上刺激过度,留下了心结,经常会精神失常,做出些吓人的举动。很是同情他的遭遇,却也无能为力,记得实习的那个春季,天空淅淅沥沥下着细雨,我因为有事去了县城。回家后听说他来我们家里找我,当听说我不在家时,他没停就离开了。父母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有啥事,就是聊聊,当时多正常呀。我们那里风俗传统,一般男女同学平时很少交往说话的,更不用说是去找对方了。或许他有什么话要说吧,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作为女孩子的我,自然不好意思去他家问他。就这样,一切随着时间向前流逝。
后来好几年过去了,在积极的治疗和家人的关爱下,他的精神慢慢恢复正常了,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可是附近的乡亲们都知道他的事情,姑娘们也很少有愿意和他相处的,他一直单身了好久。后来娶了个外地的媳妇,人还算漂亮,这也总算是不错的结局。
多年后的我回老家时,看到他办了自己的画室,在画室的正中,放着一张大幅精美的油画。青青的草地,画中一位美丽的少女,眉头紧蹙,一抹淡淡的哀愁充满眼角眉梢,那飘逸的丝巾,裹着淡青色的风衣,沾着几片柳絮,低头回首的一刹那,正好映在了远方寻梦少年的眼眸里。那美好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不知怎的,那画面,让人看了心里生生作疼,止不住泪湿眼眶。
这唯美的画卷,青色的意境,又有几人能懂呢?这一切,或许要经过多少苦涩的心路历程,才能有今天的释然和超脱。如果当初不是那一抹青色不经意间映入眼眸,就不会有那一段难忘的青涩记忆,也不会有后来那一路上情感的波动和酸楚了。可是时光毕竟回不去,经历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修行和顿悟呢?假若没有当初,故事该是另一种结局吧?
往事如烟,年华不回。多少年了,那一抹橄榄绿,带着青色的记忆,藏着青涩的稚嫩,留下一抹情涩的回忆,融入那段青春的岁月,潜入我的笔端,珍藏在他的心底,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