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灿烂的时候重逢
我花了一生的时间寻找那个美丽的她,我无数次设想我们相逢的场景,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但是,我遇见的美丽的女子无数,与我说话的,并与我交往的,却从来没有。直到有一天,我年纪有些大了,我在失望中,突然就这种青春期的向往失去了兴趣。我的兴趣,转而是猪头肉和烤鸭了。每天若能吃上香喷喷的食物,我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命运也许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吧?也许你越想得到,越是得不到。而如果你放弃追求,那么,命运有可能偏偏给你送上门来。这是佛理呢?还是哲理呢?我并不真的知道。
那是那年的九月十日,教师节的那天。那时正是小城正是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下午的时候,秋天的太阳还有些热烈。有阵阵的凉风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本来我这时不会在广场逗留的,而是要踏上散步的路途。可是因为是教师,广场的台上在学校师生在表演节目,我就停在了广场。欣赏节目,然而节目差强人意。于是我在广场闲逛。就是那时,我看到不远的前方,风吹之处,一张不大的白纸片飞了出来。它是从一位少女的衣袋里飞出来的。那是位美丽的少女,而且我经常在小城相见。我觉得那可能是重要的东西,当然也可能是没用的东西。结果我走近了,看清了,是一张去往哈尔滨的火车票,而且就是今天的。我于是在后面追赶她,并喊她,她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只好跑着追上她,把车票递给了她。在在惶惑之中,感激地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本以为,我们就是两列火车,在路途上,这一次擦肩而过,然后就各奔自已的前方,再不相遇。然而,我们再次相遇了。
那天我在网吧上网,是在贴吧发诗。我正在电脑前打着诗,忽然感觉身边坐下了一个人。我转头一看,是她。她正微笑看着我。她坐了下来,转头对我说,你还会写诗啊?我说,当然。她说,把你QQ号告诉我吧,你人不错,拾金不昧,我们做个朋友吧。于是我告诉了她我的QQ号。
之后我们就成了网络上的朋友。她虽然不会写诗,但是也喜欢诗。于是,我以后在贴吧发的每首诗后,都有她较短的评论。
几个月的一天,她说她生日,几个同学朋友准备去饭店聚一次。邀请我去。我答应去,但说,因为没钱,所以不会买礼物。她说她不介意。
到了饭店后,点了许多的菜,然后我们大吃大喝,笑声满堂。她也很高兴,还喝了点酒。后来她说出去了。出去之后,好久没有回来。忽然就听见外面的大喊声,我们闻声出去,看见一个喝醉的男子在纠缠她。我们一起来的,有几个男同学。那几个男同学上前去理论,结果挨了打。我没有冲上去,我只是报了警。后来警察来了,平息了事情。
之后,她就不理我了。一个星期之后,她说,我们别再联系了,你那天的表现像个懦夫,我不喜欢一个懦夫。我解释,我从来胆就小。她说,不必解释。
我们不再联系了,有时在小城再在路上相遇,我们彼此都有些尴尬。她真的很美,美得让人心发跳。我本以为她是我一生中要寻找的那位女子,我以为这是神仙的赐予。可是现实是残酷的,神仙赐予了我,可是在我得意忘形,心满意足的时候,他又让她离我而去。我真的想,当时如果我不是个懦夫,该有多好啊?可是,我真的胆子很小。我受了伤,感情的伤痛,一直难以复平。然而一年之后,我终于修复了自已的伤口。再见她时,我平静而不再伤感。但我始终铭记我自已是一个懦夫。
再后来,她离开小城了,我想应该是考上了大学。而我,依然默默地无闻在在小城里,每天在贴吧发着诗歌。我觉得,我不会再与她重逢了。
那年的五月,我因有事,坐上火车,去遥远的南方。我经过了四川,经过四川的时候,恰好赶上汶川大地震。我临时做了决定,我要留下来,做为志愿者,寻找废墟里的人们。
那里条件很艰苦,而且每天都伴随着有余震发生。三天之中,我们在废墟之中,不断地救出生还者。第三天,下起了大雨,我们在雨中寻找失踪者。突然,我感觉有人拉了我的衣角一下。我转回头一看,天啊,满脸雨水,尘土的那位女子,竟然是她。她惊讶地说,怎么你会在这里?
我跟她说了我恰巧路过这里。她则说,她在成都读大学。因为学校组织营救人员,她于是报了名。
以后的日子里,她在她的那帮人里营救,我在我这帮人里。但我们时常会电话联系,互报平安。
那天,我们两个营救团体相遇了,并且在一座大楼的废墟发现了有几个人埋在里面,而且还活着。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挪开那些大的石块,并到了一个口子。这时需要有人进入到里面把人弄出来。我报了名,她也报了名。可是团体组织者说,女的没力气,到里面会误事。于是我们几个人进去了。
不想,进去之后,就发生了余震。我们几个带着被营救的人,眼瞅着就要出来的时候,被塌方封在了里面。那时我们蹲在黑暗的空间里,听着外面的铲车的轰鸣声,心里想着一定要生存下去。
一天后,我们全部被营救了出来。出来后,我看到她眼睛红肿着,哭着跑过来,抱住了我。
之后,我们继续展开营救工作。三天后,我再次给她打电话时,却怎么也打不通。我焦急万分。很快,传来消息说,他们的那个团体,在行车的途中,遇到到了山体滑坡。所有人生死不明。
而后,直到汶川整个营救结束,我再没有听到她的消息。我四处打听,可是根本没有她的消息。
在那个鲜花开满山坡的黄昏,我泪如雨下。我真的不明白,我与她每次的在一起,为什么总会波澜四起。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太美丽了吗?难道真的因为我们的友谊太伟大了吗?
我带着难掩的伤痛,默默地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小城。在小城,我每天都在等着她的消息,可是五年过去了,一直沓无音迅。
五年后的六月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散步,走到贮木场的小亭子,并在那坐下。我坐在那里,看着远山,看着蓝天白云,再次想到了她。顿时,思绪又翻滚而来,让我想往事真是不堪回首。于是我想起了我以这亭子为题写的一首宋词,临江仙。我那时大声念道。
仲夏开花花盈绿,风雨弥漫孤城。
满腔烦忧何以解,河水滔滔去,桥上谁相逢。
这时我听到后面有一个女声接着念道。
闲时登上小亭高,看叠峰峦几层。
壮志满怀只为抒,风吹凉如水,一曲劲弹筝。
我回头,一看,是她。我欣喜若狂,上前拉住她的手。可是,我得到的回应却令我吃惊。她缩回了他的手,有些慌张地看着我。
我问,你怎么了?
她说,我认识你吗?
我说,认识啊,我是那个诗人。你怎了?失忆了?
她说,那应该认识,我失忆了。五年前我被石头砸中,失去了记忆,被一个村子里的人救了。因为我思维出现了异常,所以我在村子里一待就是五年。现在我的思维正常了,可是记忆却还没有回复。我来这里旅游,想不到认识了你,而你说你认识我。
我说,这是你的故乡啊,你从小就是在这长大的。
她说,这么巧,怎么会,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说,可是你想起了那首诗。
她说,对,那首诗。然后她又反复的念那首诗。也许是那首诗刺激了她的记忆,突然,她大叫着说,我想起你来了,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知道我是谁了。
我那时泪水夺眶而出。
那时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风吹着,河水流动着。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是盛开的花朵。阳光灿烂地照耀着。我说,是因为遇见你,才总是波澜四起呢?还是本来就是波澜四起,不管遇不遇见你呢?
她说,那时我看一碗平静的水,我有种向前的勇气,于是我看到木栅栏纷纷裂开。我看到阳光灿烂里一片白,白得耀眼,我看到我追寻的身影。而你若是在蓝色里,你将奔跑着来见我,你将把花朵献给我。
这是我昨天写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