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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那年】我的娘(征文.小说)


作者:塬上草 秀才,2669.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97发表时间:2016-06-19 23:02:27
摘要:娘,我的娘!当您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的身边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您对于我有多么的重要;而当您离开我的时候,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您的珍贵——失去您,就像鱼儿失去了水,花儿失去了阳光,树儿失去了根……


   “走吧,闺女!”
   爹朝我招招手,然后就闷声不响地瞅着我。
   爹的话虽不多,但是我从爹的眼神里,还是能读出他的不舍。
   “爹,您也回去吧!”本来已经准备坐进驾驶室里的我,忽然又返身走回去,走到爹跟前说,“爹,您也要多注意身体,有啥事儿就给我打电话,不要怕浪费那几毛钱电话费!”
   “知道了,快走吧!”爹又朝我挥挥手。
   看着爹黑瘦黑瘦的脸,和他那干柴棒儿一样的手,我的眼窝里涌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
   当我再次坐进车里准备拧钥匙发动车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就觉得好像少了啥重要的东西一样。
   是不是忘了啥?没有啊!包,在副驾驶座上。手机?我打开包,手机在包里好好的睡着。那到底少了啥呢?我想了老半天,啥都不少!但是,我的心,却空空的疼。
   我忽然间想起来了——娘,少了我的娘!少了临走时娘的絮絮叨叨……
   “闺女,这些核桃、大枣你都拿上。电视里说,多吃核桃补脑子、补肾。多吃大枣,补血。这女人呀,全靠血养着,回去就吃,没了,再回来拿,咱树上长的,好。”
   “闺女,路上开车甭恁快,噢!”
   “闺女,到屋了,就给娘打个电话!”
   “闺女……”
   “娘,甭再闺女闺女的中不中,您闺女又不是三岁小娃,知道!”每次回娘家走的时候,娘都要送到村口,总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娘没完没了的叮嘱,叫我听得心里着实有些不耐烦。
   娘的絮絮叨叨被我打断了。
   娘的脸上,堆满了失望;眼里,装满了失落。
   “中了中了,不说了,死闺女,没咋哩,老嫌你娘啰嗦!”
   我看娘情绪低落的样子,心,就被后悔的手狠狠揪了一下,隐隐作疼。
   “娘,闺女哪有嫌您啰嗦,闺女是不想叫您操恁多心!”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在心里骂自己个没良心,狼心狗肺,白眼狼!娘啰嗦,那是对你好呀,你咋这么不知好歹哩?
   娘对我们永远都是这样:细心,体贴,周到——这些,她不光用行动来体现,还要全部用言语表达出来——这,就叫人有时候受不了——不像爹,只做不说,或者干脆不做也不说。
   我这个人呢,就是个直肠子,有啥,马上就放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出去了,又觉得后悔。自从我到城里工作,每回回娘家走的时候,娘都要看着我上车,临走了,还要扒在车门儿上说这说那,生怕丢下哪句话烂在肚子里难受。为这,我没少嫌娘啰嗦。
   “娘,我们都是大人了,以后就不要再为这个那个操心费神了,操心多了,头发白得早!”我给娘梳头的时候,看到她头上又多了不少白发。这个时候,我觉得娘其实怪可怜的。你说,她都操了一辈子心了,临老了,还在一天到晚为她的儿女操劳。
   自从娘走后,每次从娘家返城离开村子的时候,没有了娘的絮絮叨叨,我反而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我摇下车玻璃,示意爹回去。
   爹一个人立在村头,孤零零的。
   我看着爹的身边没有了娘,忽然觉得爹好可怜好可怜!有娘在的时候,我从没有这种感觉。
   我想哭。
   娘走了,走了都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每次逢七回来给娘烧纸走的时候,我的心都会有割肝割肺般的难受。
   回城的路上,泪水不知多少回模糊了我的双眼……
  
   “娘,你回吧,我一个人不怕!”
   “闺女,娘再送你一截儿?”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冬天的早起,天才蒙蒙亮,娘拉着我的手,走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上。因为天还不明,娘要一直把我送到学校。学校离我屋大概有三里多的山路,娘往返一回,就要浪费她大半晌。
   多少回,当我在熹微的晨光里走进学校,手里揣着娘塞给我的窝窝头或红薯干,再回头看看一直看着我的娘,我的心里就暖暖的。
   我给娘招招手;娘也朝我挥挥手。
   我上中学了,娘为了让我也跟其他同学一样,穿得体面一些,她两年没有添置一件新衣裳。她把棉衣拆了,再做成单衣。村里大闺女小媳妇都笑话她“老虎下山一张皮”!娘却笑笑说:“一张皮好,省得你们认不出我是谁!”逗得一杆闺女媳妇嘻嘻哈哈笑。娘把节省下来的布票,全部给我做了新衣裳,把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同学们见了,都羡慕我有一个好娘,更羡慕娘的一手好针线活。
   后来参加工作了,我几乎每个月都要往娘家跑一回。每回回来,娘一见我,不是说我瘦了,就是说我黑了。那阵子,我才生了娃儿不到一年,加上工作的压力,就不如才结婚和怀孕期间,又白又胖。
   娘看我瘦了黑了,眼圈儿就红了,湿了。
   “娘,我还年轻,比起您受的罪,我这算个啥?”我安慰娘。
   “闺女,我那是啥社会,你们这会儿是啥社会?不能比!娘看我闺女又黑又瘦,心里就难受!”娘喃喃地说着,用袖子擦去眼泪。
   “娘,您就甭再操心了,我已经找好了保姆。”
   “闺女,不中了,就把玲玲送回来,我给你看,雇个保姆花销大不说,也不放心。另外,工作也要悠着点儿,甭太累了!身子骨要紧!”
   娘要替我带闺女,我没答应。不为别的,我就是不想让娘太累!娘一辈子拉扯我们姊妹五个太不容易,到老了,又替我哥带孙子。孙子才带大,又要带外孙——娘可是过了七十的人了,该叫她享享清福了!至于工作嘛,我这个人从小就好强好胜,从来不愿意叫别人戳脊梁骨,所以,“悠着点”,只能说说而已。
   “你这闺女,打小就犟,都当妈了,都参加工作了,性子还没改!”
   “娘,你不是说,生就骨头长就肉么!这辈子只怕就是这了!”
   “死闺女,还在娘跟前逞能!”娘摇摇头,苦笑一下。
   在娘家住上一头半天,娘就变着法子给我做我最喜好吃的素饺子、菜馍馍、豆面条、糁子饭——小时候,我就是吃这些普普通通的农家饭长大的。到城里工作以后,每回回娘家,我都要美美地过一回农家饭的瘾——这些再普通不过的饭食,我啥时候都吃不烦。每吃一顿,那些或甜蜜或苦涩的童年记忆,都像过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过一遍。
   临走的时候,娘还要让我满载而归——大豆、小豆、高粱、玉谷糁子,就连红薯、芋头(土豆)这些城里到处都能买得到的东西,她都要装了送给我。我说城里能买到,不要。娘就说:“买那花钱不说,哪有咱自己个种的好吃?不上化肥,不打农药,放心!”
   我如果月儿四十没回去,娘就急了。
   娘不会使唤手机,她就叫爹把电话拨通,然后就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双手捂着,生怕手机跑了一样。为这,爹没少在我们姊妹几个跟前笑话娘。
   “闺女,上个星期咋没见你回来?”
   “娘,单位有事儿,星期天加班。”
   “好家伙,单位咋恁忙,连星期都不叫过?”
   “这不是情况特殊么!省委书记来视察工作,所有单位都在加班!”
   “吆,省委书记来咱这山窝窝了?哎呀,人家可是大官儿!闺女,你见着省委书记了没有?”
   “没有。我是搞后勤的,不用出头露面儿!”
   “你没见着省委书记?”娘显得很失落。
   “我在电视上见了!”我给娘说。
   “那能跟见真人一样?下回有机会,你就跟书记照张相,洗的时候多洗一张,给娘拿回来,挂在屋里,叫娘也风光风光!”
   “中,等有机会了,就跟书记合个影送给你。”我不想叫娘再失望,就答应了。可是,直到娘走了,我也没有兑现我的承诺。
  
   娘临走之前,遭了很多的罪。先是浑身关节疼,最后连走路都困难。我们带她到市里医院看病,她立在那里候诊,脸上豆大的汗珠像瓢泼一样往下滚,浑身还在打颤。我紧紧抱着娘,努力减轻娘的痛苦。娘苦笑一下,说没事儿。娘是个很有韧性的人,一般的疼疼痒痒,她从不吭声。我说:“娘,您都成这样了,还没事儿!难受了,您就哼几声!”说完,泪如泉涌。娘说:“没事儿,娘能支持住!”这就是我的娘,一个再苦再痛都从来不愿喊出来的人!
   那次回到县城,我坚决给娘买了一辆轮椅,再也不能叫娘那样遭罪了。后来,娘再外出看病治疗的时候,轮椅就随身携带。可是,每次外出,娘都要跟我们打一回嘴官司。她总是不愿意出去看病。她说:“人老了,就像机器老了一样,这零件那零件都不中用了,何必又花钱又费事,就在屋里寻个医生看看算了。”我们姊妹几个态度坚决,硬是连哄带骗,就把娘给弄到大医院了。
   做儿女的,谁忍心让自己的亲娘老子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而袖手旁观?我们尽心尽力给娘治病。可是,娘的病却一直不减轻,反而越来越重,后来,发展到严重的时候,她连咳嗽一声都震断肋骨。娘卧床不起,我就往娘家跑得更勤了,几乎一个星期一趟。
   “闺女,你看我这不死不活的,叫你们姊妹几个一个个跟着受累!”
   “娘,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要您好好活着!”
   “我老了,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早早死了好!”
   “娘,我不许您死,您要好好活着!”我紧紧抱着娘,泪水打湿了娘的衣裳。
   给娘洗洗头,剪剪指甲,擦洗擦洗身子,娘一下显得年轻了许多,利索了许多。在娘身边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又到了该返回的时候了。看着病床上的娘,我迈向门口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波涛汹涌,直到夺眶而出。
   “爹,我走了,娘就交给您了。您要寸步不离照看好娘,有啥事儿,就赶紧给我打电话!”跪在娘的床前哭够了,我不得不走的时候,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爹交代着,生怕爹一有事儿把娘一个人丢在屋里。
   娘在没病倒之前,很少进城。有两回,是我缠得她实在没法子了,她才勉强答应到我城里来小住几天。星期天,我带娘逛了商场超市,还给她买了她喜欢的衣裳、鞋袜,完了,又陪她下馆子,尽着娘爱吃的菜点。回到屋里,娘很高兴。可是,当双休日过完了,娘脸上的阳光就一扫而光,还笼罩着一层阴云。我知道,娘是住不惯城里的楼房。我想着法子哄娘高兴,让她在屋里看看电视,或者到楼下跟着大娘大叔跳跳广场舞。娘说她不会跳舞。我说不会可以学呀。娘说,都成老妖精了,还学跳舞,怪死人了。最后,我给她找来旧衣裳,让她没事就给拆了,然后撕成布条条,再拧成绳。那回娘见我要扔旧衣裳,就说扔了太可惜,不中撕成布条条,再拧成绳。娘说,旧衣裳扔了太可惜,拧成绳子,农村用处可广。我就给娘找来一大堆旧衣裳。娘就把这个当成她进城最大的营生,两手不闲地从早干到晚。娘干得可投入了,边干,还边哼着小曲儿。
   娘在城里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拧了将近二十米布绳儿。临回老家的时候,娘就像抱着宝贝疙瘩一样,把那捆绳子一直抱在怀里。
   后来,娘病了,每回进城看完病,我都要挽留她到家里住一些日子,可是,每回都叫娘给拒绝了。
  
   娘走了。
   娘的坟就在村里的后坡上。
   送娘走的时候,我把娘拧的绳子一部分装进了她的棺木里,一部分分给了我们姊妹几个——那根娘亲手拧成的绳子,就像长长的思念,一部分被娘带走了,而另一部分则被分成几份儿,留在了她儿女的身边。
   娘走后,每次回到娘家,没有了娘的知冷知热,没有了娘的问候叮咛;每回离开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没有了娘的絮絮叨叨,没有了娘送的核桃大枣、红薯芋头——尽管有时让人有些烦;回到城里,不管再多的日子没有回娘家,再也没有了娘的催促问询……娘走了,把她对儿女没完没了的爱,对儿女不厌其烦的牵挂,对儿女无微不至的关心……全都带走了。每每想起娘,我都情不自禁潸然泪奔。
   娘走后,每次回娘家,我都特别特别想叫娘再缠着我问这问那;每次离开村口回城的时候,我都很想很想叫娘再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每回到了该回娘家的日子,接不到娘催我回家的电话,我就心里发慌!娘,我的娘!当您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的身边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您对于我有多么的重要;而当您离开我的时候,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您的珍贵——失去您,就像鱼儿失去了水,花儿失去了阳光,树儿失去了根……
   “你入学的花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委屈的泪水,有人给你擦……”
   每当听到这首歌,我就想起了我娘。
   娘,我的娘,您在那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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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情真意切,催人泪下的一篇佳作。儿行千里母担忧,含辛茹苦养大了儿女的母亲,每次在女儿出门的时间,千叮咛万嘱咐,深怕一点点失误使女儿受委屈。等到女儿出嫁了以后,母亲仍然将女儿当成小孩子一样的细心关怀。在那采用布票买布的时期,娘总是一身衣服洗了穿,穿了洗,将省下的布票给女儿买新衣服。女儿一点点不舒服,娘就心疼不已,而她自己病了从来都是害怕花钱,能托就托,能挨过去就挨过去。娘的失去,给女儿心里造成很深的伤痛,站在娘的坟墓前,对母亲的思念更加真真切切,遗憾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娘永远的去了。娘的音容笑貌永远活在儿女的心中。欣赏老师佳作,特此倾情推荐。感谢赐稿,期待老师更多的精彩。【编辑:你猜】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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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你猜        2016-06-19 23:03:28
  世上只有妈妈好,每个人对母亲的情感是毋庸置疑的。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回复1 楼        文友:塬上草        2016-06-20 08:00:51
  谢谢你猜老总的精心编按,谢谢您的深夜辛苦!问好!敬茶!
2 楼        文友:你猜        2016-06-19 23:03:56
  学习老师佳作,祝创作愉快。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3 楼        文友:路焱        2016-06-20 01:52:19
  欣赏老师佳作,学习了!问好老师!
让有限的生命活到极致,生命无悔!
回复3 楼        文友:塬上草        2016-06-20 08:02:38
  谢谢路炎老师深夜留评,谢谢老师鼓励!遥祝老师夏安!
4 楼        文友:叶华君        2016-06-20 13:44:08
  再次拜读老师感人的佳作,问好偶像老师!
叶华君,成都市作协会员,东部新区草池街道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工,我有一颗善感而质朴的心,我爱我的家乡我的亲人!QQ1052430610
回复4 楼        文友:塬上草        2016-06-20 14:06:26
  问好华君社长,谢谢您的鼓励!
5 楼        文友:双头狼        2016-06-21 23:25:37
  每篇作品,都生动感人!都催人泪下,情义深深!经典作品,特别倾情推荐阅读欣赏!在此再次跟偶像老乡敬茶问安!祝福祝好!!!
回复5 楼        文友:塬上草        2016-06-22 13:26:46
  多谢夸奖,惭愧惭愧!当继续努力!问好老乡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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