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让岁月见证
序言
写下这个标题,乍一看,好像应该是一个极富浪漫情节的故事,但恰恰相反,这个故事并不浪漫,甚至其中可以说有些酸处和凄凉。
其实,时至今日,连主人公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江西的,由于他的皮肤比较黑,就叫他小黑吧。
上篇
那一年的春夏之交,生命中失去了一段让我刻骨铭心的爱情,当我身心俱疲地逃离了那个城市来到了上海发展,其实,与其说是寻求发展,倒不如说是疗伤。
开始的一段时间,迫于囊中羞涩,所以只能在卢湾区的一个老式弄堂里租了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窝”住了下来。里面最值钱的也是唯一的家当就是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破旧的洗脸盆,成语“家徒四壁”也无非如此情景了。由于是二楼又加上木制结构,感觉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因此我每天猫着腰上上下下时都非常注意,生怕一用力,下面的房东家就会遭到灭顶之灾一样。
每天下班后,不是赖在公司上网,就是在大街上闲逛,因为那个“窝”实在找不出任何让我有倦鸟归巢的留恋。房东阿姨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人很好,很热心;右边的邻居是一个从湖南来上海打工的夫妻,女的是做家政服务工作的,同时服务于四五家,男的是货车司机,偶尔晚上回家;左边的邻居则是一对从安徽来上海做冷饮批发生意的夫妻,那家男主人操着一口安徽口音很能侃。
上海的初夏已经有点像小蒸笼的感觉了,身上都是粘粘的,湿湿的,时时刻刻想洗澡。那年正赶上男足世界杯,于是像我这样的只会看不会踢的准球迷,每天晚上都到离住处很远的地方去蹭电视看,就成了我生活中“除夕春晚”了。不过,渐渐地听到了右边邻居两口子夜晚里激烈的争吵,隔三差五地就会上演。慢慢地争吵就演变成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后来房东说,她老公在外面赌球,输了不少钱。而且更痛苦的是,偶尔晚上看球回来,会听到左边邻居小夫妻做爱时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
越冷越打战,越热越出汗,越渴越吃盐,这话一点不假。前者会影响我的休息,后面都勾起我的回忆。此处不能久留,于是,我很快在网上找到了与我一样找合租室友的小黑。
网上,小黑说他在浦东花木的一个小区,一个人住,是在上海做小生意的。我当时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没钱没物,谁要想抢劫我,只能未遂。
见到小黑的第一眼我就彻底放心了,黑黑的、瘦瘦的、矮矮的,这是我对小黑的第一印象。干干净净的地板,排放合理的家具,叠放整齐的被褥,可以看出小黑是精心布置过的,而屋子里淡淡的香水味道和女人的胸罩以及卡通拖鞋,显然说明这里面有过女人居住。
只是另一个房间,也就是我的住处,显得有些简简单单和不加修饰,一张孤零零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凳子,还有一个形单影只的吊灯在静静贮立。
小黑,每天晚上回来得很晚,走得也很早。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天晚上,小黑回来得早一些,和小黑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从他们窃窃私语的说笑中,能感觉到小黑是快乐的,甚至是幸福的……
下篇
在异乡的日子,大家各有各的悲喜。
小黑照样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照样是有女人晚上过来住宿,大概一周一次的样子;而我在一家合资的IT企业朝九晚五,两个人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样。
上海的秋天是个迷人的季节,而秋天中的夜晚是那样的静谧,那样的安祥。
不过,渐渐地感觉到,隔壁女人回来的次数慢慢少了,而且中间还伴随着低声争吵,也许怕隔墙有耳吧。不过,一般情况下是女人的声音比较大。最后,伴随女人的摔门而走,争吵宣告结束。
不过那一年,一场不期而至的台风,让我和小黑有了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因为台风时,学校放假,工人停工。我和小黑也不约而同地猫在家里。我在看书,小黑敲门后拿着两包烟走了进来,
于是,在吞云吐雾中,两个原本陌生的男人,由于一次台风,而有一次谈话,这种逻辑有点猴子骑骆驼一样的滑稽。
小黑,来自江西,以前是帮别人开车跑长途货运的。那个晚上偶尔过来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两个人是同一个地方的,打小光屁股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天生不是一块上学的料,小黑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辍学后,小黑就跟着同村的大人一起跑运输。而小黑的女友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初中毕业,考上了高中,后来又考上了当地一所师范院校。
差距大了,不过,两个人的感情却没有拉开。
为此,小黑一直憧憬着未来,努力地工作,没日没夜地挣钱,为女友的不离不弃。
凭着一个在上海教育系统工作的远房亲戚的关系,毕业后,小黑的女友幸运地被分配到了上海浦东的一所小学任课。由于跑长途货运,长期在外面,不能经常陪女友,小黑就毅然决然放弃了货运公司的工作,义无反顾地来到了上海,在浦东的一个综合市场里卖花。
每天早上五点左右,就要起床到浦西批发鲜花,然后再用三轮车拉到浦东来卖,晚上,卖完所有花后立即回住处,因为那里有女友和饭菜在等他。
小黑,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吐出,烟在屋子里袅袅而起。
不过,后来,他发现两个人的感情慢慢地淡了,也疏远了。以至于后来,女友以考研为由,搬离了那个小屋住进了学校。
外面的台风小了下来,天色也暗了下来。我也第一次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领略了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坦诚,其实也拉近了我们的关系。
以后的日子里,我也下意识地开始更多地关注了这个表面其貌不扬而内心重情念旧的男人。只是女友回来的次数更少了,而且每次回来前,小黑总是穿起那身笔挺的西服,打上鲜艳的领带,喷些淡淡的香水去学校接。不过,即使在这样盛装的情况下,小黑偶尔还是会空手而回。
第二年春天,一个杏花春雨的时节,我的工作也发生了变动,我的住处也要由浦东搬到浦西。我去综合市场找小黑告别。
上海的综合市场,永远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小黑,一个只能坐得下的地方,紧靠着一个修车铺,只是鲜艳欲滴的花与黑乎乎的车铺显得是那样的不协调。真不知道靠这样的一个小花店,小黑是如何生活了。
当然,告别时刻总会说些青春永驻财源广进的拜年话,然后就是又一番的吐云吐雾。
“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离开上海了。”小黑悠悠地说。
我显得有些诧异。
“其实,我们两个是不可能走到结婚的那一天的,虽然到今天为止,我们两个将近十近的爱情了。”小黑显得有些伤感且失落。
我拍拍小黑的肩膀说:“兄弟,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样严重。”
“我只是不敢面对与另一个人的另一个十年!”小黑的眼睛湿了……
告别了小黑,我心情很沉重:小黑与女友十年的感情,却在这样的城市人生洗礼中显得斑斑玻玻、支离破碎。
若干年后,一次出差回来,又一次路过那个综合集贸市场,我还刻意地去寻找了小黑当年卖花的地方,不过,已是人去楼空了。站在那个地方,我久久驻足:
有人说真爱无敌,爱情,也在岁月的见证下所向无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