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月光下的乡村女(微型小说)
梅艳本是那种特别活跃的人,常常拉着一群山村的野丫头去满田野逛,扒墙上树,赶几十里山路去看露天电影,活活泼泼如一只不肯安分一刻的野蝴蝶,翩翩扇动着彩色的翅膀,到处飞翔不息。
可每当乡村深蓝的天空,挂着一轮明亮皎洁的月亮时,梅艳却一动不动地不肯离开,喃喃低语而陶醉地说:“别闹别闹,你们看月亮多美啊!”有时,她会在温柔的沙滩上,安安静静地坐好一会儿,然后姗姗地走到倒水河上那座青石板桥,倚桥静静地伫立。青石板桥凌驾于清清的河水之上,古朴而幽静。桥两头岸边林立的柳树,袅袅着依依的青枝绿叶,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披一树树的月光银辉,树影婆娑。梅艳披一肩长发,淑娴安静地立于桥上,夜风吹过,她便长发飘飘,一张少女的脸,与天上的月亮交相辉映,美得让人深深地震撼,屏住了呼吸。她吸引了许多人去围观。偶尔,有一位大学男生望见了,久久地站在倒水河岸边,站到夜阑人静时分。他还念着卞之琳的诗句《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后来,那位大学男生亦站在青石板桥上,与她肩并肩,不时轻声地说说笑笑……
再后来,她随那位大学男生去了远方,在那儿打工。大学男生在那座繁华的大城市中找到了工作。但过了一段时间,美好的二人世界闹翻了。大学男生爱上了另一位大学女生。那位大学女生颇惊艳,是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望着弃自己而去,他与那个她卿卿我我,梅艳悲痛欲绝,山村野丫头的野性子突然暴发出来。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跳起脚来骂他俩。她甚至不上班,常常叫骂,吵得别人不能睡觉。人们随那男生一起说她是泼妇。但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一直那么自我伤害。直到有一晚,她走上了高楼顶,望见了久违的月光,月光如水似故乡的歌谣,安抚、慰藉了她受伤的心灵。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活活泼泼如蝴蝶。
有月光的夜晚,她常常拉着乡村出远门打工的乡妹子,携带着草席,竹席,到最高的楼顶上乘凉,有说有笑,唱唱吟吟,洋溢了对生活的热爱。
她又回到了故乡,她又姗姗地走上凌驾于清清河水之上的青石板桥,静静地伫立,湿湿凉凉的河水和温柔拂动的月光,又把她的生命吹得一片清清爽爽。渐渐地,她又笑出了往日在乡村时的那一脸温情恬静的阳光。她对村中的人说,家乡的月光真好,清凉的月光可以给心灵疗伤,月光让我懂得了“心宽天地阔”,“心好,则万事万物皆好”。
有一天晚上,那位大学男生又跑回来找她,望着青石板桥上长发飘飘的她,又长吟起了那首卞之琳写的《断章》……
梅艳笑吟吟地说,别再念诗了,世上再好的诗都没有我故乡这铺天盖地一片清凉的月光好,我只会在本地找一个厚道善良的人嫁了,好过乡村的日子,有月光就出来凉凉。过去的事,我不再难过了,你走吧。
那大学男生忧伤地走了。
故乡的夜和月光中的故事,让人怦然心动,回味无穷,意境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