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我的炒股史(散文)
昨天问一位股民朋友:“最近股市怎样?”他说:“最近股市暴跌!”我又问他:“睡眠怎样呢?”他说:“像婴儿般的睡眠!”我赞叹道:“不愧是高手,这样都能睡得着?”他沉默半晌说:“我常常是半夜醒来,哭一会儿再睡!”
今天股市又一次以绿脸开盘,而且大盘已经跌破了2400点关口,妻这个档口发来短信,与其说是调侃,还不如说是通过这种试炫耀一下自己当初打死都不炒股的高瞻远瞩。
学文科的我对花花绿绿的数字一向头晕,而且,每次点钞票不是多就是少,还曾经初中时被老师戏称“数学是向语文老师学的”,以至于高中时我的目标锁定就是文科。
当然,股票我也是一窍不通。不过,没吃过猪,但见过猪跑。
2007年,祖国股市一片飘红,公办室、饭桌上、甚至连理发店的发型师在理发时都言必称股票。那架势,你要不炒股不是落伍了,就是会觉得不好意思。我切身的体会是,我们小区的老头老太太起早摊黑地“挤地铁,爬公交”去股票交易所,像当年“铁道游击队员”一样。
上海电视台有一档叫《老娘舅》现场调解栏目,那段时间大部分都是围绕着老公要卖房子炒股老婆不让而闹离婚,或者子女要拿父母的退休金去炒股父母意见分歧的。不过,在那个节目里,第一次见识了上海的很多“老娘舅”是女人。
而发生在我身边的例子,更是活生生的。
老翟的坐骑也由二个轮子的换成四个轮子的,家里除了父母和孩子没有换,其它都已经焕然一新了。怪不得,这孙子一直有一个反动论调:吃菜一荤一素,老婆一正一负,好看的逛大街,难看的做家务。
老钱的房子,也由一室一厅换成三室二厅的了,即便是板寸,也天天往脑袋上喷摩丝,远远地看起来像一根根的条形码;嘴当然也没有闲着,整天没事就哼哼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南腔北调,而一跃成为公司里著名的走廊歌手。
就连三脚还踹不出来一个屁的小孙也受益于股市,腰板硬了就是不一样,容光焕发的,像老树发新芽一样,头发抿得油光水滑的,苍蝇落到上面都会摔跟头。但这哥们有一个传统,就是扣门,因此得名:著名铁公鸡!发了财,别人也没有让他兼济天下,就是为了大家的“红眼病”也得积极主动地放点血出来吧,谁知道他还继续不识时务地保持一毛不拔本色,同事们也不客气,平时嘴里的小孙,直接变成“小孙子”了!
想想别人,一个个都从默默无闻通过炒股变得人模狗样,人五人六的,我为什么不能苍蝇落到脑袋上摔跟头啊,心里那个酸哪,就像正室见到小三一样。
不过,想睡觉时,就有人递枕头过来。
一天,有一个哥们神神秘秘地把我从座位上拉到墙角,样子像偷地雷的一样,悄悄告诉我:“京东方现在5块钱,有可靠消息说要涨到12块!大量吃进吧,快!”然后,转身离开,猴急的样子,像火烧屁股了一样。
“大量吃饭还可以!”我故作潇洒。
其实,心里那个小算盘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打了起来:1股赚7块,100股赚700块,10000股赚70000块,100万股……往下不敢想了,反正一下子就肥猪拱门,朝思暮想的“百万富翁梦”瞬间就指日可待了。
同时,我还把成为百万富翁后的支出都列了出来:香车美女,不过美女是现成的,一幢可以跟十个八个跟头撞不到墙的大HOURSE,剩下的就是夜夜歌舞升平,隔三差五的新马泰夏威夷了。
前景无限美好,但是,这一切都要首先做通妻“打死不炒股”的思想工作才行。
下班后,我特意在小区门口的花店里,给妻买了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因为以我的经验,现在拍马屁不但要施以甜言蜜语,还要有切切实实的行动,否则,效果只能是事倍功半,而我的这个举动还引起了在大门口纳凉的老头老太太不停侧目,还窃窃私语。
“现在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太阳难道还会从西边出来?”妻一边揶揄我,一边拉开窗帘,把头探到窗外。
饭桌上,我除了夸奖了当天的饭们和菜们外,还对妻的工作和对家庭的付出,给予了大加赞赏,并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妻一直在一边笑而不答。
“两口子拜年,别说那些话,有话就直说,光传球不射门,多让人着急啊!”最好,妻终于忍不住“点刹”了我的发言。
我感觉时机已经成熟,索性就直接往股票上引了,不过,一听到股票,妻立即以“今晚的海带丝蛋花汤味道不错吧”顾左右而言它了,态度也自然不言自明了。我知道,成功的拍马屁,还是需要有一个过程的。
很多官员贪污腐败都缘于枕边风,这说明枕边风的威力还是巨大的。一级不行二级,二级不行三级,三级不行,直接台风。晚上,我旁征博引、拿数据、举例子,甚至国务院的报告都引用了,列举了中国股市的N多利好,当我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口干舌燥地陈列完了我的论据,妻早已给了我一个冷冰冰的后背,且已经鼾声四起了。那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做知心大姐的难处了。
就这样,我的“百万富翁梦”变得如同那个夜晚忽扇忽扇地眨着眼睛的星星一样遥远了。
全国人民都懂得:不在饿人面前吧唧嘴巴,但是,那个神秘兮兮的哥们还常常自己的战绩刺激我:今天涨了一块,前天日进一万。每当这时,我悔得不但肠子,甚至连肚子都青了个遍。
于是,我每天下班后,就和同事打牌或者喝酒而不回家,以示抗议。而每次都会被妻以断粮草为威胁而镇压。而且,妻还总结出一条经验:管理的警钟一会儿不叫,自由主义思想就立刻有抬头的倾向!
不过,随后的日子里,大盘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一泄千里,市场上也是一片哀鸿。“条形码”脑袋上的条形码,也因为心情不佳而纷纷卧倒了,小孙子也因为被深深套牢而天天面挂菜色,当然“神秘兮兮”也未能未免,气得他恨不得把自己脑袋当西瓜拍了。
这,才让我严重失衡的心态,有了些许的平衡,不过其中,对于“神秘兮兮”的套牢,我还在“隔岸观火”,心里总有一种“吃人家的饭,还砸人家的锅”的感觉。
“我就知道有这一天,今天证明了我当初不同意你炒股的决定是对的!”瞎猫撞上死耗子后,妻又在饭桌上沾沾自喜。
“诸葛亮来了,快跑!”对于妻的这种事后诸葛亮,我一向不以为然。
不过,邻居那两口子炒股赚钱时,恩爱得像一对连体婴儿一样,但到后来“套牢”被迫割肉时,生活就被叮叮当当、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所取代了,家里,除了孩子没有摔,其它能摔的基本都摔过了。
直到现在,国内的股市都一直处于低水平徘徊中,像一个重情的女人失恋后,一直走不出感情的雨季一样。当然,现在也鲜有人关注,更不会有人津津乐道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尽管如此,每当股市一片飘红时或者有利好消息出来时,我都会下意识地想起我曾经指日可待的“百万富翁梦”,那症状像下雨天时,风湿病患者隐隐作痛的腿一样。
当然,我的炒股史,更像一部中国近代史,几近徘徊,也充满了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