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傻娃(微小说)
准确地说,是我害死了傻娃。
我与傻娃并没有多大关系,他是我们村一个衰败家庭的孩子,无人想管,不是我有心救济,或许他早就死了。
两种想法,总是交织着,撕裂得我的头好痛。喝了好多酒后,觉得自己好像醉了,又好像很清醒。
傻娃的后事,我这个号称“多管闲事”的人处理的。傻娃也不是完全没有亲人,但我想平时都不太关心傻娃的他们,这时也没什么脸面,送傻娃最后一程吧。
我安排傻娃火化了,买了个精美的骨灰盒。骨灰盒是在火化场购买的。销售人员,从我口中知晓这只是个与我并无亲缘关系的傻子,向我推荐了很一般价格便宜的盒子。令他吃惊的是,我却偏选中了精美且价格昂贵的。
销售人员,抛出一个很奇怪的微笑。在决定卖给我盒子的前一刻,我特别注意到,他表情凝重了一会,好像在思考什么。
火化完毕后,工作人员把傻娃的身体熔灰装进了精美的骨灰盒。每个人到生命尽头都会成灰,骨灰盒并无多重,但它分明重重地压在我手上。
我把骨灰盒用一件傻娃母亲生前留下,还比较新的漂亮衣服包好,然后合葬在他母亲的墓里。
合葬完毕,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画面,在纸钱烟雾升起的时候,傻娃的母亲微笑着抱着他。
葬礼很简单,对于他,保持一种安静的告别足矣,对于太多人来说,他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早已注定是一个完全可无的人。
我想到了傻娃的母亲,傻娃母亲是自杀的。傻娃生下来后,是个弱智孩子,她一直精心照顾着。自从她的丈夫抛弃了她,跟着另一个女人跑了后,她觉得自己再没有力气面对自己的孩子了,于是选择了死亡。
傻娃的母亲身子很不好,是个药罐子,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自从傻娃确认为傻子后,就得了抑郁症,她经常去骂那些对自己儿子冷眼的人,导致很多人刻意躲她。有人说,她的死亡也是一种解脱,何必留在这世上找罪。
完成了傻娃的后事,当天夜晚,村子进入足够的安宁,我又一次回顾了傻娃死亡的前后。
也可以这样讲,傻娃是被阿三害死的。
傻娃死亡的前几天,我心爱的小红和我分手了,她选择了一个比我足够有钱长相很丑的男人。她告诉我她爱他,她一直在强调:她是真的爱他。她说了那么多遍,让我怀疑,她是不是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
我们分手的那晚,小红和我进行了最后的热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我们宽衣解带,用一场激情的方式进行最后的告别。最后的冲刺,注定到达终点,在我离开她的身体时,小红的眼睛里流下了几滴泪水。在我的脑海中,这短暂的几秒,是整个夜晚最真实的部分。
小红离开的第二天,我就和酒做了朋友,我扔给阿三一些钱,让他照顾傻娃几天,阿三答应了,并且信誓旦旦地说,让我放心。
阿三并非完全没有照顾傻娃,据他后来讲,他给傻娃带来一箩筐地瓜,并洗干净了两个,削了皮,给了傻娃。傻娃喜欢吃这个,但他只是把这两个吃完了,其余的都没吃,就躺在床上饿死了。
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但脑子并没有放弃运转。梦里,又回到了傻娃死亡的屋子,傻娃最后是抱着母亲的相片离开人世的。
梦里,傻娃对我讲话了,他告诉我,他一直在等着母亲给他削东西吃。生前,她的母亲每次给她吃水果,都洗干净了,把皮削了,递给他。
我醒了,突然觉得梦似乎是真实的,但我在想,傻娃怎么傻到连自己饿了都不知道吃呢?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又浮现出傻娃母亲温和的笑脸。
深夜,我狠狠地砸碎了家中最后一瓶酒,这破碎的声音,很快被夜晚吞噬干净,面对镜子中安静帅气的自己,我又一次看到了傻娃。
我对傻娃说,从这一刻起,我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