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的26日，我在四川涪陵战友陈冬生的召唤下，集结到“高炮营80后战友风采”微信群里，到今天为止，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们这个微信群，已经集结到位了85位退伍战友。
　　
　　 一
　　 进入战友微信群的一个月来，我有着太多的感慨，当然，我也感觉到，听到集结号而集结到微信群的战友们，也有着许多感慨。大家热热闹闹地聊着天儿，相互倾诉着分别三十多年来的思念之情，还有些没有进入微信群的战友，也分别通过电话取得了联系。
　　 我与老营长闵珍华、老排长余新华、老志愿兵何宜祥、何汉章，还有我们排的战友尚先往、樊闻宇、曹剑毛、黄德清、范小毛等人，也都是在微信群外用电话联系上的。
　　 尤其是营长闵珍华，联系上他的时候，我非常激动，电话里听得出来，他好像也有些小小的激动。毕竟，我们有二十九年不见了，能不想念么？
　　 闵营长转业后，被安置在武昌公安分局工作，去年退休前，已是三级警监的警衔了，相当于少将军衔。
　　 从许副营长发来的照片看，闵营长并不显老，还是那么干练和潇洒。
　　 在我的印象中，闵营长是个不怒自威的人。
　　 当时，我们师部只要是集合开会，我记得，洪副师长总会高声喊问：“高炮营的闵珍华到了没有？”闵营长立即答“到”，并跑步出列。洪副师长大声吩咐：“闵营长，你集合一下队伍吧。”闵营长又是响亮地回答：“是！”然后是一个标准干脆地转身，面向操场上的各营将士，扫视了几秒钟后，响亮地喊出集合的口令：“立正，向右看——齐！”那声音犹如利剑划破长空，只听得操场上发出“啪”地一声响，然后，是一阵轻微地挪动脚步的声音，一个整齐的草绿色方阵，便在瞬间形成了。这时，将士们听到炸雷一般的口令声再次响起：“向前——看，稍息！立正——”紧接着，闵营长跑步到洪副师长右前方，大声报告：“副师长同志，全师各营将士集合完毕，请您指示！”洪副师长依例发出指令：“请稍息。”“是！”闵营长再次转身，面向绿色方阵：“稍息！”然后跑步入列。
　　 那时候，最令我们骄傲的是，我们高炮营在每次的歌咏比赛中，总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成为师直各营的翘楚。闵营长那干脆有力的拍子，特别地鼓舞士气，战士们的歌声，总会像春雷滚过大地一般，有一种很强的震憾力，并且是那种摄人心魄的震憾！
　　 新兵训练结束后，来自湖北、山东、河南的十余名新兵，被补充到高射机枪排，而高机排又隶属于营部直管。我记得，刚下连队第二天中午，吃罢午饭后，我把在新兵连没顾得上洗的衣服，端到水池边去洗涮。当时，我正在洗一件衬衣，只听得一个尖声音说：“新兵蛋子，把我这条裤衩洗一下。”接着，一件东西便飞进了我的脸盆，溅了我一身的洗衣粉沫子，我抓起来飞进来的东西一看，真是一条裤衩，我毫不犹豫地将裤衩砸向那个老兵的脸上。他看我发怒了，转身就往班宿舍逃去，我奋起直追，在二楼转角处，我一把抠掉了钉住营房后窗的一块椽子皮，直接追进班宿舍，照准那个名叫张勇的老兵一通乱砍。闵营长听说有老兵欺负新兵，引发斗殴事件后，连忙冲进我们班宿舍，一把夺下我手中的椽子皮，伸手拎住张勇的衣领：“怎么又是你小子？！”又朝我吼了一声：“余秀武，你跟我走，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当闵营长从大门口哨兵那里得知，是张勇欺负了我时，便朝我摆了摆手：“你依然去洗衣服吧。”然后，把张勇狠训了一通。其实，这个张勇也只比我早了一年，但也确实能算作老兵。如果他不是把裤衩直接砸进我洗上衣的盆子里，而是放在水池边上，我肯定会帮他洗好的。我们新兵下连队后，总会想办法与班长和老兵处好关系的，每一个新兵都会抢着打扫卫生，抢着帮老兵洗衣服，都想给班长和老兵留下好印象，因为，这关系到以后的进步，同时，我们也想通过套关系，好从他们那里学到真本领。
　　
　　 二
　　 曹剑毛是比我晚一年的兵，来自湖南郴州市的永兴县农村，小伙子长得非常机灵，也非常好学。每个周末，当别的兵三五成群地找同乡战友吹牛聊天时，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在班宿舍里学习。就因为这一点，高机排的班长和老兵们都很喜欢他。当营部向我们排要一个通信员时，排长余新华第一个就想到了机灵的曹剑毛。
　　 在营部当通信员的两年时间里，曹剑毛自学完成了大学专科的法律自修，考取了律师执业证。他只要一有空闲时间，总喜欢到我们高机排，找我谈心聊天。
　　 他虽然也在高炮营战友微信群里，但由于他不是实名，而是以“愚人”这个昵称出现的，我也一直不知道“愚人”是谁？半个月前，通过微信群里其他战友给我的电话号码，我联系上了曹剑毛，听到我的声音后，他显然也很激动和兴奋，一口一声“老班长”地叫着，叫得我心里热乎乎的。他在电话中告诉我，由于他在部队的刻苦自修，拿到了律师执业证，退伍后，便被永兴县公安局选中，从基层派出所干起，后来调回县局管组织人事工作，现在专门管后勤部门工作。
　　 我当时联系上他时，他好像有点忙，说是晚上给我电话，大约晚九点半的时候，他的电话如约而至，我们俩在电话中聊了半个多小时，感慨最多的是，如果不是部队对我们的培养教育，在“军地两用人才”的自学活动中，拿到了律师执业证，他一个没有后台的农村娃，再怎么也不可能进入公安警察的队伍中来。对于这一点，我也有同感，我在部队时，如果没有参加“绿洲文学创作函授”的自学，退伍回到地方后，即使按照伤残军人安置政策，给我安排了工作，我也可能有着诸多的不适应，从而被单位所淘汰。可以这么说，是部队造就了我们，我们唯有继续保持军人本色，才算是对部队最好的报答。
　　 当曹剑毛从我口中得知，当年是排长余新华，推荐他到营部当通信员的内幕后，便问我有没有老排长的电话？我说我有，并且也在前几天同老排长取得了联系。我同时还告诉他，老排长跟他是同行，在湖北鄂州某派出所工作，明年就能退休了。因为他急于想同老排长取得联系，便匆匆地结束了跟我的通话，我也及时地把老排长余新华的电话发给了他。第二天，他在微信上给我留言说，他当晚就与老排长联系上了，彼此聊了半个多小时，而且聊得非常愉快。
　　 曹剑毛还在微信上发来了他的一张近照，我看到他除了比在部队时成熟了许多，面相上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三
　　 许副营长是个非常尽职的微信群主，为了使微信群保持一个良好的秩序，他对微信群的工作做了一下安排：他和麻城的徐家文继续联络各地战友，李平负责吹起床号和熄灯号，我负责记录下战友集结后的每一点感动，然后写成文章，在微信群里进行分享。
　　 我由于平时工作很忙，空闲时间，还总想着为江山散文，多编发一些作者来稿，所以，便将微信群开到了免打扰模式，偶尔点开微信群，看一看群内动态，截止昨天晚上，微信群里已经集结了85位战友，教导员黄明义和老排长陈恒万也进了微信群，而且还非常活跃。群里最活跃的，当数陶芃、周亚英、易兵、王国洪、潘爱民等几个八四年兵，他们每天都要聊到很晚，等李平吹第二遍熄灯号时，他们才勉强肯睡。也难怪，分别近三十年了，忽然又集结到一起，自然有着说不完的心里话。
　　 可能是由于我在微信群里说话不多的原因，老排长陈恒万直到昨天晚上，才注意到我在群里。见面第一句话，他就问我现在还在写文章没有？我说我还在写，一直没有放弃这个爱好，因为我不会玩别的，只会玩一玩文字，但是水平不高，属于“麻袋绣花——底子太差”那一类的业余水平。他加我为微信好友后，让我发一篇近作给他看看。我找到前不久发表在江山文学网的散文《再次感谢微信》，转发给他看了后，他问我有没有参加过援建胜利油田施工任务，让我在文章中加上那一段经过。我说我将在下一篇文章中，写进那段经过，他说他期待着我的下一篇。
　　 我退伍前，排长陈恒万刚从石家庄陆军学院进修回来，担任着一连连长，他爱人也请了探亲假，专程去了一趟部队，那是一个美丽、贤惠，歌也唱得好的女人。我至今都还记得，她教给我们的那首歌，歌名好像是《日月与星辰》，那歌词写得非常优美，曲调旋律也很美，我现在还能哼上那么一小段儿：“一样的日月,照着海峡两岸,一样的星辰,伴着同胞思恋。你问黄河，我问阿里山，为什么你我总在梦中相见？一样的日月，照在九州河山,一样的星辰，印在同胞心间。你问长江，我问日月潭，为什么你我总在梦中相见？为什么你我总在梦中相见……”当时，嫂子还将那首歌的曲谱和歌词，端端正正地抄在我的笔记本上，后来，好像是被同乡战友耿忠建的老婆陈世银强要硬拿去了。
　　 从部队退伍回来后，每当唱起这首歌时，我就会想起老排长和那蔼可亲的军嫂，我向老排长要他和嫂子的照片时，老排长却说他不会发照片。交流中得知，老排长在闵营长转业，被师部提拔当了营长，于上个世纪的1996年，转业到部队驻地的巩义市检察院工作，嫂子后来没教书了，改行当了列车乘务员，前两年已经退休。
　　
　　 四
　　 集结号吹响后，有些战友虽然没进微信群，却在微信群外分别取得了联系，司机班的何宜祥，也是我在群外联系上的。
　　 老何是二连司机班班长，后来转了志愿兵，我们一起去山东胜利油田执行过援建任务，同住在一间活动板房内。老何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天从工地上回来后，他都要到炊事班弄点热水，把毛巾浸湿后，认真地擦洗裆部，说是烧裆烧得厉害，如果不擦干净，将来会染上“绣球风”的，我们当时不懂得什么是“绣球风”，便哄笑着向他请教，老何便认真的向我们解释说：“‘绣球风’又名肾囊风，中医病名。是指以阴囊皮肤潮红、起疹、湿润或有渗液，瘙痒剧烈，痛如火燎为主要表现的湿疮类疾病。相当于西医病名阴囊湿疹。得上那个病，是很麻烦的，它会让你坐卧不宁，寑食难安的。”
　　 比我大一岁的老何，从部队转业后，一直在湖北京山县人大办公室工作，他的声音一点也没变，相貌也没有多大变化，而且也不显老。
　　 说到胜利油田施工，我就想到了在军马场建十里鱼塘的56个日夜。开始的时候，因为没有帐蓬，我们就每个班挖一个地窝子，上面盖上蓬布，但地窝子里爱积水，往往到天亮时，我们的鞋子都漂在水面上。后来有了帐蓬，我们就两个班共用一顶帐蓬。这还都不算苦，最苦的是缺淡水，部队生活用水，都是从很远的地方，用槽罐车运去的，每人每天只供应一茶缸凉水，刷牙、洗脸和洗脚，全靠那一茶缸水。老何就教给了我们一个节约用水的方法，那就是，先把毛巾叠成小方块，放在盆子里用半缸子水润湿，先用湿毛巾擦脸，然后拧干毛巾，把水挤在盆子里，再用剩下的半缸子水刷牙，刷牙也在盆子上面刷，那水便用来洗脚。这个方法后来在全营得到推广，大家都说，还是老何的办法多，这个方法，对节约用水有很大的帮助。
　　 时任济南军区政委的迟浩田，去军马场看望部队时。从施工部队领导那里了解到，由于任务要求紧迫，部队昼夜施工，很多战士手上端着饭碗，吃着吃着便睡着了。迟政委去看望部队时，问到我们营的一个小个子兵：“小同志，干活累不累？”
　　 “报告首长，我可以说真话吗？”
　　 “可以呀，我最喜欢听真话了。”
　　 “报告首长，的确很累。”
　　 “小同志，你有什么要求吗？”
　　 “报告首长，我想睡觉。”
　　 迟政委听了那个小个子兵的“要求”后，立即下令，让所有施工部队休整三天，并以营为单位，带战士们到东方红镇好好地泡一个澡。
　　 我记得，在迟政委去看望部队之前，我因为疲累和贫血的原因，晚上出来方便时，晕倒在帐蓬外，睡了整整一个晚上，身上落了薄薄一层雪，居然没有被冻死。
　　
　　 五
　　 微信集结号吹响后，我还与襄阳战友尚先往、黄德清和樊闻宇取得了联系，黄德清和樊闻宇后来进了微信群，尚先往却不让我拉他进群，只说就这样联系很好。
　　 尚先往也是高机排的兵，退伍回家后，在襄樊人寿保险公司工作，与我们县的两个战友经常有联系，并且通过他们，打听过我的消息。黄德清和樊闻宇也是高机排的兵，樊闻宇因为患了脱发症，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他就干脆剃成了光头。
　　 说到剃光头，我就想起在部队的一段趣事。有一天检查军容风纪时，山东的一个兵，因为头发略长，被营部扣了我们高机排的分，流动红旗也被别的排夺走了。那个山东兵一气之下，剃了个光头，我们排所有的兵，便齐齐响应，全部剃成了光头。有一天早晨会操后，营部依例检查军容风纪，检查到我们排的队列前时，副营长曾旺元喊一声“脱帽”，我们便齐齐地取下头上的军帽，亮出一排亮闪闪的光头，曾副营长笑得捂着肚子，蹭在地上直喊“哎哟”。笑罢了，他就板着脸，问我们排是谁带头理的光头？结果，我们排所有的兵齐声回答：“是我！”从此，我们这个“光头排”，便在全营喊出了名。
　　 “我们的头上虽然剃了光头，打靶却不能剃了‘光头’哟。”排长余新华警告我们说。在黄河滩首次打航模拖靶时，我们排以两发命中拖靶的优异成绩，赢得了营长闵珍华的高度评价。
　　 吹响集结号，退伍近三十年的高炮营战友，纷纷从四面八方集结到微信群里，没有进微信群的战友，也同群里的战友分别取得了联系。战友集结后，那份热情，像这夏日里的气温一样，逐渐升高；那份感动，却是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微信群的里外，一直在热烈地谈论着、热聊着，相互感动着……
　　 昨天上午，微信群里的战友，从一个名叫“袁峰”的八七年兵发的消息中得知，安徽太湖有一个战友突然惨遭车祸，需要大量医疗费救治的消息后，纷纷通过微信，向那位车祸受伤的战友捐款，袁峰他们从400公里以外驱车赶到捐款现场……事实上，很多战友根本就不认识那位车祸受伤的战友，据说，他也是八七年入伍的兵。但是，听说他曾经是高炮营的兵，大家便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