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三天了，但是李辉却是没有睡一个安稳觉。每次一睡着，总会在梦里见着一个长发遮面的女鬼来向他索命。他害怕极了。他一个劲儿地向那个女鬼辩解，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害死你的。直到惊醒后，李辉才发现这又是一个噩梦。
　　 李辉怎么也想不到，这次回家过年会出现这档子事。李辉甚至觉得在这和平的家乡小镇中自己是最邪恶的人。走出家门，眼里所见的都是人们在迎接新春前的喜气景象。很多人都开始购年货，杀年猪。李辉小时候是很喜欢看杀年猪的。一头肥大的猪被几个壮汉按到断命板上，手握杀猪刀的屠夫向猪颈部一捅，抽刀后，年猪的颈部便血流如注。年猪在临死前作最后的挣扎和哀嚎。那一刻，李辉并不认为杀年猪是一件有多么残忍和血腥的事。然而，现在，他见到杀年猪的情景，心里却油然而生畏惧感。
　　 如今，中国的农村人口一大批一大批地涌入城镇，像一股自古未有过的洪流，怎么也挡不住。城镇渐渐成了饱和之状，而大片的农村像是一个快要消失的帝国一样，急剧地败落了。
　　 李辉的家也是在三年前从寂寥的山村中搬进他们的镇中的。由于他常年在闽南工作，家乡的家也只能说是家乡的房子了。
　　 今年过年，李辉原计划是不回来的。但是，李父李母却坚持让他回来。李辉心里知道，李父李母在催婚。他在外谈过几个女朋友，后来却都是以失败而告终。所以，李父李母在家里给他请媒婆说了一门亲。说通俗一点，这次他回来是相亲的。
　　 李辉相亲的对象是叶家村的，叫叶清，现在福州打工，听说最近几天就会回来。李辉一听相亲对象也姓叶，心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媒婆把李辉的相亲对象夸得天花乱坠，李父李母高兴得不得了。只盼望李辉能够相亲成功，早日把那个姑娘娶进门。倘若没有那档子事，李辉也许挺期盼这次相亲的。可是这些天，他惶恐地过着，度日如年，根本没有心思考虑相亲这回事。
　　 冉星的电话依然无法拨通。李辉心里明白，他肯定已经躲到外地去了。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太可能在犯大事后又若无其事地待在家中等待东窗事发。
　　 冉星的出逃好像给了李辉什么启示似的。顿时，他也产生了外逃的想法。对，逃离，不能坐以待毙。
　　 话说回来，如果李辉这次没有与冉星一同回来，也就不会摊上那档子事，在他看来，自己犯事纯粹就是冉星把自己拖下水的。一想到这些，他便对冉星产生了仇恨。毕竟，这一步错棋关系到了他这一生。他心里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先被警察抓住了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冉星供出来。
　　 眼看就要过年了，李辉真的坐上了南下的汽车，李父李母对儿子的反常行为不理解，也气得够呛。唉，儿大不由娘，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了。
　　 二
　　 李辉又到了他在福建泉州工作的公司里。大多数打工人员都回家过年了，所以大街小巷都显得很冷清。李辉天天都呆在公司宿舍里，不敢出门。只是一听到街上有警笛声响起，他都会紧张起来。
　　 李辉心里也做过好的打算，只要那具尸体不被别人发现，等时间久了，那档子事也就会烟消云散了。再说了，那具尸体被他和冉星埋在了冉星老家的一片乱坟岗上，一般是不可能被发现的。这天知地知的事，只要冉星自己不说，这档子事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在腊月二十九那天，有人敲响了李辉宿舍的房门。李辉以为是老乡来访。当打开门后，才发现是两个陌生人。还未待李辉作何反应时，那两个人就把他双手反扭，铐上了手铐。李辉大叫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对方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是警察，你涉嫌一起强奸案。李辉心里有些懵，他不由自主地说道，强奸案？！你们一定搞错了。
　　 上了警车，李辉才知道那两个警察是家乡的民警。警察一直未停，在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的时候，李辉居然又回到了家乡小镇上。只是这次他却坐进了拘留室里。被审讯时，县刑侦大队长何建告诉他，叶紫控告你强奸，你认罪吗？李辉一听何警官提起叶紫这个名，顿时就吓得魂不守舍。何建见状，认为李辉必涉案，于是便向他告知政策，说，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李辉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李辉这事太蹊跷了，他不敢认罪，所以他否定了。
　　 正月初一，李辉和另外几个男人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李辉不知道警察准备让他们做什么。头天夜里，李辉一夜未眠，因为这时候叶紫跑进警局报案告他，是一件多么恐怖的多么诡异的事呀。因为那晚叶紫的确是被冉星用石头砸死了的，而且还是他们俩亲自挖坑把叶紫埋进乱坟岗中的。这会儿怎么可能爬出来报案的？难道真是冤魂不散，来找他们报仇索命吗？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可是，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在告自己呢？李辉苦思冥想着。突然，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叶紫。叶紫的额头上还被包扎着。她一走进房间，眼睛就盯着李辉他们几个人。而李辉在见到叶紫的第一眼时就已经吓呆了。他睁大了双眼，口张得很大，他仿佛使出了很大的劲才叫出一句话，鬼呀，鬼呀。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害死你的。
　　 叶紫也当然也认出了李辉就是那晚强奸她的两个人之一。随后，李辉再次被带进了审讯室。在审讯室里，李辉仿佛神经错乱似的，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口里不停地说着，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害死你的。
　　 何警官是专门负责叶紫这个案子的人。他见到李辉语无伦次，就给他递了一支烟，想让他缓缓状态。很快，李辉就把那支烟给抽尽了。
　　 何警官对李辉说，李辉，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是走南闯北的人，见过世面，也应该知道违法必究这个理。交代吧，这对你有利。
　　 李辉看了一眼何警官，他说，可以再给我一支烟吗？
　　 何警官又给他点燃了一支烟。李辉接过手后便猛吸了一口。他努力地回忆着那晚的情景。他记得冉星用石头在叶紫的额头咂了数下，随后，叶紫便血流满面，没了动静。而且那晚是他们亲自把她埋在了乱坟岗，虽然他血流满面，但是她身穿一件红色毛呢外套，秀发齐肩，戴着水滴珍珠耳环。这些特点是很容易认出来的。的确，那晚埋下的就是叶紫。为什么？为什么叶紫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呢？难道那晚她没有死去，之后又从坟里爬出来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三
　　 终于，李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求再见一面叶紫。然而他的这个要求被何警官拒绝了。李辉又说，不见叶紫就不交代，何警官沉思了一下，答应了他的要求。
　　 待叶紫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时，李辉他还是有些心惊胆寒。终于，他壮着胆子问叶紫，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叶紫冰冷地回答，你说我是人还是鬼呢？见叶紫怨而带恨的表情，李辉的心都提到嗓门了。他颤抖地说，那晚强奸你和用石头砸你的人是冉星，我没有害你。叶紫幽怨地问道，是吗？你真的没做？在李辉的眼里，此刻的叶紫真的很像一个来向他索命的冤魂一样，那鬼魅的神情，怨恨的语气，和他以前在恐怖电影中看到的女鬼一模一样。终于，他虚脱了似的，耷拉着脑袋，说，那晚我是强奸过你，不过都是冉星逼我的。他说只有我也强奸了你才算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是他用石头砸你的，他还威胁我，如果我不照他说的那样做，他连我也整死。所以我，所以我……
　　 李辉越说越激动，眼睛睁得很大，表情显得扭曲。接着他又开口了，他对站在一旁的何警官说，你们应该去抓冉星，是他先强奸她的，也是他用石头砸她的。他才是凶手。
　　 何警官说，他跑不掉的，我们正在通缉他。
　　 李辉稍微冷静了一下，他看着何警官，问道，如果你们抓不到他，会不会让我扛所有的罪名？
　　 何警官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是逃不掉的。现在你应该详细地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了吧。
　　 李辉望了望还在一旁的叶紫，想说什么似的。但何警官看出了他的心思，说，给你录口供时，其他人都会回避的。何警官说完，就叫同事把叶紫带了出去。
　　 此刻，李辉又看了看审讯桌上的香烟，说，可以再给我一支吗？何警官第三次为他点燃香烟，递给了他。犹如上次一样，他接过香烟后就猛吸了一口。
　　 终于，李辉开口说起那档子事的经过了。
　　 元旦过了一周后，我们公司就放春节了。我准备回家过年，然而车票不好买。就在那时，我在一个老乡微信群里看到冉星发的拼车回家的信息。我就联系了他。他在泉州的一个公司里跑业务多年了，赚了不少钱，前几年就买了小车。他说他每年都回家，一个人回家在路上太无聊，于是就打算找两三个老乡一起拼车回家。至到出发的那天，我才发现还有一个女孩与我们一起拼车回家。上了车，简短地聊了几句后，我就知道了我们三个是在属同一个镇，只是老家都各在一个村。
　　 那个女孩穿着红色毛呢外套，里面穿着白色毛呢衫，那毛呢衫好像挺薄，或者说挺柔软，把她那丰满的胸脯修饰得很性感。她带着水滴珍珠耳环，秀发齐肩，那娇美的脸蛋像剔透的水晶一样，诱惑着男人蠢蠢欲动的心，让人恨不得去抚摸，去亲吻。
　　 冉星一见到她，便对她说，美女，你穿得这么性感，就不怕哥哥半路劫色。然而，她却以为是老乡的玩笑话，所以，她也笑着说，劫色，就怕你满足不了我。
　　 冉星把她的玩笑当成了赤裸裸的诱惑，挑衅。于是冉星又笑着说，那我们在路上就大战几百个回合，怎么样？而她却也没有生气，只是嗲着声音说，讨厌。
　　 我在一旁听着他们说着那些荤段子，以为他们是早就认识的朋友呢。后来才得知，那个女孩叫叶紫，是一家公司的文职员。她也是看到冉星的拼车微信才来的。也许彼此都是老乡，所以开起玩笑来就放得很开。
　　 四
　　 我实在不明白，面对冉星一路上的骚扰动作和语言挑逗，叶紫不但不生气，还与冉星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他的话茬儿。叶紫坐在副驾驶上，我坐在后排的位置，我有几次都看到冉星时不时地伸手去摸她的大腿。她只是把冉星的手拍开，并没有生气。当时我就想，叶紫肯定也不是一个传统的女人。看到叶紫婀娜的身姿，嗅着她在车里散发的女人香，在我内心里也涌起了男人原始的欲望。我像中了邪似的，也跟叶紫讲起了荤段子，问她跟多少男人上过床，问她的三围是多少，甚至问她是不是“白虎”。她依然没有生气，只是嗲声说着，讨厌，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下流。
　　 当天下午，车子开下高速，到了一个服务区休息。在叶紫去如厕的时候，冉星悄悄地对我说，今晚敢不敢把她上了。我以为他又在开玩笑，就回答说，肯定敢，小事一桩。冉星坏笑了一下，说，一言为定。今晚上看我的信号，见机行事。我也笑着说，一言为定。
　　 我也没想到冉星他说的是真的。那天晚上，不知道是几点，正在睡觉的我被冉星悄悄拍醒，他向我使了一个眼色，并悄悄地说，你先下车，呆会儿我结束了你就来。我见副驾驶上的叶紫好像还在熟睡。而我也迷迷糊糊地真的下了车，下了车被冷风一吹我就清醒了。我见车已经开下了高速，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想起了冉星下午说过的话，顿时我就害怕了。我叫冉星别这样做，可是冉星已经锁了车门，车里是开了灯的。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冉星开始脱叶紫的衣服。叶紫被惊醒了。她开始尖叫，反抗，也开始哭泣了。冉星脱女人衣服很有手段，虽然叶紫极力反抗，但他还是两三下就把她的衣服和裤子扒下来了。我站在车外，看到叶紫那白晰的肌肤，忽高忽低的胸脯，还有那反抗时的尖叫，我鬼迷心窍似的打断了自己从善的念头。我隔着车窗玻璃，观察着车里那肮脏却又诱人的画面，静静地，静静地，我彻底沉沦了。
　　 我不知道我在车外站了多久。寒冬的夜里很冷很冷，但那一刻，我心里却又热血沸腾。终于，车门打开了。冉星提着裤子走了出来。他径直朝我走来，笑着对我说，真的不错，快去吧。我摇了摇头。这时他点燃了一支烟，收住笑容，望向四周，说，你干不干反正都有你一份。我问，一份什么？他这时又笑着说，你说呢？我这时看他的小有一点阴森。他催我快点去干。我朝车里看了看，叶紫蜷缩着在哭。我内心矛盾着，像是在水与火的情欲中挣扎徘徊。最终，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我像一只失去人性的狼，扑向了她。她反抗了几下，就不反抗了。她任我摆布着，发泄着自己的欲望。她哭泣着，像是一只绝望的羔羊一样。
　　 也许是太过紧张，也许是太过刺激，就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完事了。我也提着裤子下了来。冉星见我这么快完事，他还笑着对我说，你要去看看医生。我却满脑子迷迷糊糊，仿佛觉得没人说话，周围一片安静。
　　 冉星朝车里的叶紫说，赶快穿好衣服，待会儿我们要出发了。之后，他给我递了一支烟。我们俩就这样抽着烟来平息刚才的激情。
　　 我望着夜空，又望了望漆黑的周围。那真是月黑风高的恐怖的夜色。
　　 五
　　 再次上了车，冉星发动了车子，准备出发。叶紫已经穿好了衣服。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同样，冉星和我也沉默不言。我看着她那凌乱的样子，有了一丝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