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那年】没有垃圾的年月(征文·散文)
早上,拎着家里积攒的一大袋垃圾下楼,看到楼下忙忙碌碌的清洁工人,禁不住一声叹息:每天这么多的生活垃圾,该给这座城市造成多大的负担啊!忽然想起,数十年前自己生活的农村老家,人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垃圾”一词,压根儿就不知“垃圾”为何物。那个时候,农村还处于贫困年代,大街小巷杂乱无章,房屋院落破旧不堪,用今天的眼光看还属于“脏乱差”。可就是在那种环境条件下,农村生活中却没有消化不了的垃圾,也用不着垃圾袋、垃圾桶等这些卫生设施。对此,今天的人们也许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若仔细一想却也不难理解。
生活垃圾对于家庭来说,其实就是没有用处的物品,因而只能废弃。在当时的农村,人们眼中只有暂时用不着的东西,从来没有无用的东西,别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就是脚下取之不尽的黄土和随处可见的碎石,谁也不敢轻视,说不定哪天、哪个地方就会用得着,需要了便是宝贝。至于农家屋里、院里的东西,更是农人用双手一样样、一件件拿进家门的,每一样都有其用途。那时的农村老家,人们若是下地干活归来,从来不会空手进家门,总要随身带点东西,哪怕是一把柴禾、一缕青草。这些东西到了院里,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归宿,从来不会被长久搁置,更不会成为百无一用的物品。
更为重要的是,那时农村家庭与田地之间,有一条看不见却运行顺畅的流水线:所有来自田野的东西,经过农家生活的正确利用和巧妙处理,都能自动返回到田野中,循环往复,无尽无穷。
如今生活中的垃圾,很多属于剩菜、剩饭,这在当时的农村少之又少。那时农家生活贫穷,桌上的饭菜时常填不饱农人的肚子,更不用说还有家畜、家禽嗷嗷待哺了。至于蔬菜,人们没有条件挑三拣四或去粗取精,总是最大限度地加以利用,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能吃的都尽量吃掉。记得当时过年时,家里总会买几个土豆、几根淮山做菜,食用时从来不削皮,而是用麦秸轻轻地擦,只把薄薄的表皮和根须磨掉即可,容不得一丁点儿的浪费。那时择菜时扒下的老菜叶子、萝卜缨子,早有圈里的猪、笼里的兔在等着;吃熟地瓜时剥下的皮,还未等落地,就已被家里的狗接去吃了。就是一把青草进了家门,也要先经过家畜们的口,等到它们也不吃的时候,往往已经所剩无几。因此,在那生活物品并不充裕的年代,在人和畜、禽的轮番轰炸下,粮、菜、草都被最大限度地利用。当然,凡是经过人和畜、禽肚子的食物,最后的归宿自然是农田里。
农村是化废为宝的另一个重要途径,便是农家的锅灶。小时候,家里做饭从来没有烧过煤,而是烧各种柴草。农家的锅灶从来不挑剔,只要是能点燃的物品,样样皆可,多多益善。于是,不管是树枝、庄稼秆还是野草,只要没有其它用途了,最后的归宿肯定是锅灶,在这里发挥它们最后的光和热。在灶堂那熊熊的火焰中,粗柴大棒也好,碎叶草屑也罢,顷刻之间都会变成草木灰,并很快返回到农田或菜园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到消化垃圾,就不能不提到当时各家各户都有的猪圈。那时老家有句俗语:“养猪图积肥,赚钱是顺便”,意思是说家庭养猪的主要目的还是积攒肥料。农村的猪圈里都有一个沤肥的大池子,似乎就是一个垃圾掩埋、处理场,家畜吃剩的鲜草、菜根,院子里扫起来的尘土,甚至洗菜、洗脸的水等,都汇集到这个池子里。猪则喜欢到池子里面踩来踩去,起到搅拌作用,每半年便能沤上一池子有机肥,最后的归宿自然也是农田。
那时,农家生活物品多产自田园,吃不了、烧不掉、沤不烂的东西很少。别说是一般的生活物品,就是拆除一幢旧房屋,也能很快消化干净,基本上不留痕迹。如今生活中成为垃圾的许多物品,如玻璃、塑料制品等,当时还非常少见。那时如果有个玻璃瓶子,不管原先是装什么用的,农家都会当作宝贝,舍不得扔掉,用来盛酱油、醋等物品。记得我小时候家里用来装酱油的,就是一个原先装有机磷剧毒农药的瓶子,“骷髅”标志就做在玻璃瓶上,异常醒目,令人望而生畏,但家里一直用了很多年。那时农村吃的油、酱油和醋,大部分是散装的,都需要瓶子装,而不会产生新的瓶子。我上小学时,夏天学生要带水到学校,需要一个大瓶子,但家里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母亲费了不少周折,才跟邻居要到一个能装一斤多水的瓶子,我如获至宝,天天精心保管,唯恐打碎。除了瓶子,农村很少再有其它玻璃制品,就连住房的窗子,也都是在木格子上贴窗纸。
如今司空见惯的塑料制品,在那时更是稀罕物。偶然得到一个装化肥的塑料袋子,往往都被用来挡窗户,甚至披在身上当雨衣。记得塑料布刚时兴时,家里为我买了一块透明的,让我上学时路上挡雨用,但连续多天都没有用得上。一天下午,我带着塑料布到野外拔草,忽然乌云滚滚雷声大作,眼看一场雷阵雨就要降临。我与另外一个小伙伴故意不回家躲雨,而是把塑料布蒙在头上,任凭风吹雨打,体验塑料布挡雨的感觉。那场大雨下得天昏地暗,雷声也一直不断,半个多小时才结束。我们虽然没有被大雨直接淋到,但身上的衣服却全被汗水湿透了。
当时唯一无法被农田消化的垃圾,便是煤渣,老家叫“琉璃渣子”。当时生产队种植黄菸,“笼屋”烤菸需要烧煤,每年都会产生一些煤渣,但数量并不大。村里人喜欢把煤渣用来垫路,或盖房子时打进土墙,以此增强墙壁抗击雨水侵蚀的能力,使这些煤渣也变成宝贝,总积攒不下。至于农家冬天生炉子烧煤,都会掺上土做成煤饼,不仅节省用煤,而且烧出的不再是煤渣,而是不会结块的“炉渣土”,可以消化在土壤里。
在我的印象中,那时农村生活中不管多么破旧的物品,似乎总能找到再利用的途径。如衣服穿破了,可以做棉衣的里子;里子再破了,可以“打培子”做布鞋;布鞋破得不能再穿了,还可以从“货郎”那里换到针头线脑等生活用品。那时别说破布,就是梳下来的一缕头发,也不会随手扔掉,积攒起来照样可以换有用的东西。有位名人曾经说过,垃圾不是没有用的东西,只是放错了地方,看来极有道理。
回首当年,农村生活中之所以没有垃圾积存的压力,一是废弃物品本身就少,二是具有良性循环系统,可以及时化垃圾于无形,变废为宝。如今生活垃圾的增多,无疑是社会发展和民众生活水准提升的体现,但也不能任其发展,因为每一份垃圾都是源于资源。我想,凭着国人的聪明智慧和优良传统,生活垃圾的控制与处理肯定会越来越科学合理。试想,如果将来有一天城市生活中也没有垃圾,那该多好!
敬上一杯在红袍!
打五笔容易错!
祝夏日快乐,吉祥如意!
祝老师吉祥如意!
祝夏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