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走过】米球追忆(散文)
年前,和姑娘一起到超市购物。在小食品陈列柜前,姑娘停住了脚步。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一袋袋白色的圆圆的大米球上面。拿起一袋米球,姑娘端详了半天。好像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迟疑片刻她举起米球回过头来,天真的对我说:“妈,我小时候的最爱!”我笑了:“你知道吗乖,米球也是妈小时候的最爱呢”!于是家里的年货当中就多了一种食品—米球。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没吃过米球。最早的一次吃米球是在上高中一年级时,那只米球是姐姐买给我吃的。
那时家里很不富裕,一天三顿饭能吃饱就是上等家庭。农村已经开始实行农田责任承包制,比起以前集体吃大锅饭的日子好了许多。父亲勤劳,除了种植小麦、玉米、棉花等主要农作物以外,还开垦荒地种植一些农副产品,比如:芝麻、大豆、绿豆等等。
父亲靠每年卖一平车粮食来供我读高中。每当快到开学的时节,父亲就会套好牛车,让那头耕地多年的老牛拉着一车麦子,到附近的粮站去卖掉。然后到我的母校去缴当季学费,再把剩下的钱送到学校大灶上,交给管账务的“事务”,为我换取食堂吃饭的饭票。
我家一共姊妹九个,排在前三名的是早逝的伯父留给我父母的孩子。我的大姐和二姐分别比我大六岁和三岁。她们俩只在本村读了初中,我是唯一一个,在姐妹三个里面上过高中的女孩子。为了考上县里的高中,父母亲对我给予了很大的期望。
我的学校在离家十五里地的古城。古城是解放前的老县城,听老人们讲,为了解放古城,赶走日本侵略者,八路军和鬼子激烈战斗了几天几夜。战斗期间,从原上到古城十几里土路上,白天黑夜都是川流不息的人们。有运送粮食弹药的群众,也有抬担架运送伤员的妇女救援队。战斗期间,枪炮声一直不断。直到好几天后才攻下城堡,炸毁日本鬼子的炮楼。但是我解放军战士伤亡惨重,损失巨大。据说我们上学的路上就经过那片一望无际的田野,就是在战争中牺牲的解放军安葬的地方。当时军人们的遗体排满了那田野,具体有多少牺牲的战士,数也数不清。
每当路过那片长着绿油油庄稼的农田时,我的脑海里中仿佛就出现解放战斗的猛烈场面,当然这些场面都是在电影屏幕上看到过的,再加以想象就形成了幻觉中的画面。一阵微风吹过,庄稼地里的叶子会发出轻微的唏嗦声,就好像是烈士的冤魂在向我们诉说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提醒我们在安逸的生活中不要忘却烈士们曾经付出的宝贵生命。
学校建在坐北向南的最高地带,连接校园和操场的是一座古老的拱桥。我不知道它的年龄,但我喜欢在下课时站在桥上向东南方眺望。因为离学校几里地的地方,有两座厂房,一座位于路北,一座位于路南。路南的是一家玻璃器皿加工厂,我的大姐就在个玻璃器冥厂当炉前工。
姐姐不但人长得漂亮,和厂里同事相处得很和睦。而且在工作中也特别认真,她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总是加班加点的做好每一项工作,所以一直被厂里评为先进模范。姐姐工作特别努力,一个月能拿到三几十块钱的工资。这个收入在当时的小厂子里几乎没有人能够超越她。每当姐姐领到工钱时,她就会第一时间去学校找我。
每次看见大姐带着灿烂的笑容在学校大门口等我,就知道大姐要带给我惊喜了!
大姐带着我走出学校,牵着我的手去老古城唯一的那条街道上买东西。每一次她都会给我买一个或者两个大米球,递到我手里然后看着我吃。姐姐看着我吃地香香甜甜的样子,特别开心。她那时的眼神,像极了一位母亲在疼爱的看着,看着自己饥不择食的孩子吃东西。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痛爱、怜悯以及那种关怀,那种只有用血脉才能感受到的亲情,三十多年来让我一直难以忘怀!
高中三年,我在学校的唯一期盼就是大姐去学校找我,然后带我吃大米球。大米球成了中学时期解馋和改善生活的唯一食品,当然也是我最喜欢吃的食品。您可能不知道那种一咬满口儿的脆,又一咬满口儿的甜,再一咬又是满嘴儿的香,然后在嘴里反复的嚼一嚼呀,满嘴儿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吧?
每每吃到姐姐买的米球,那种甜蜜幸福的滋味儿,和散掉的米粒一并粘在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那种美好的情景一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高中三年,除了在食堂吃饭,我几乎很少买零食吃,几分钱一个的米球就是那个时代最奢侈的副食和人间最好的美味了!
前几年大姐不幸在一次车祸中突然离我们而去,从此后她对我的疼爱和那份独有的美丽永远消失在人生的中途!我的生命中再也感受不到大姐慈母般的关怀和教诲。她那倩秀的身材,灿烂的笑容,白里透红的皮肤,以及那双靓丽而深邃的双眸永远留在了人生的第四十八个春秋!
每当看到米球,我就又一次怀念起高中三年的生涯,每当看到米球,我就想起亲爱的大姐。她的勤劳勇敢,她的和善慈爱,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永远镶嵌在我心里。
往事过去三十余载,如今的我已经身为人妻,身为人母,子女也都长大成人。可是我对米球的宠爱还依然如故;对吃米球的向往还依然如故!因为这种小食品记载了我难忘的中学时代;因为这种食品深深地浸透了姐姐那份永远不能够再延续的关爱!
今生永远难忘米球甜脆的味道,就如今生永远难舍姐姐曾经对我付出的亲情!就用这一粒粒洁白而香甜的大米凝成的爱来祭奠吧,祭奠姐姐短暂而美丽的生命!祭奠这份过早遗失的姐妹之情!祈祷姐姐远逝的灵魂在他乡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