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行
决定到青城山找一处农家乐过周末。
一路奔驰,下车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一个山坳里的农家小院里安顿下来。这是一个叫柿子园的地方,独门独户,和周围的几个院子都隔得比较远。抬眼四望,坡坡坎坎,层层叠叠,一派绿意。要的就是这样的地方。闻到了那种混合着泥土、青草、庄稼地、炊烟、农家肥、猪圈等的气息,这是真正的乡村的气息。突然有一种久违了的,而又极其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呢?对了,是那种置身于山乡所特有的宁静之中的感觉。没有汽车,没有机器,没有广播喇叭,没有一切人工制造的东西发出的声响……偶尔的鸡鸣狗吠使那种“静”的程度更甚。
同伴中有人注意到了院子里奔跑着的几只漂亮的母鸡。它们身材匀称,毛色发亮,浑身上下裹得紧绷绷的,很是逗人爱。晚上就吃鸡吧,肯定比超市里买的肉鸡好得多,绿色食品哦!有没有白果嘛?有啊。主人家把屋后的几株大白果树指给我们看。白果炖鸡!有没有老腊肉嘛?自然是有的。晚饭的主菜就这样定下来了。主人家去杀鸡,我们则围着吃饭的大圆桌子帮着剥白果皮,叽叽喳喳地闹麻了。
开饭了,满桌子的菜,除了我们自己点的那两样,还有从地里现摘来的藤藤菜、青海椒、黄瓜、嫩玉米……一伙平日里多少故作矜持的女人们像孩子一样发出“耶——”的赞叹。有人眼明手快,端着碗去舀米汤,马上就有人跟着去了,一盆米汤不一会儿就见了底。女主人说,晓得你们城头的人就喜欢这些。
吃过饭,碗一丢,出去逛逛。有人在感叹,不做饭,不洗碗,这样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一听就是平时在家里尽职尽责的主妇。
穿过竹林,走过菜地,在山间的小道上漫步,这才发现,白天还静悄悄的,显得有些空旷的地方,突然出现了那么多的人。从那些大大小小的“农家乐”里,从附近那些曾经是部队营房的大院里,从那些度假村里、单位的招待所里……人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地涌出来,一看就知道绝大多数是从城里来的。在这样的小环境中,人和人之间好像变得很亲近了,即便不认识,也相互打着招呼,问别人住在哪儿,条件怎么样。这些人有的是和我们一样临时来游玩的,也有的是在这里长住的。我们还兴趣盎然地进了好几家的院子,去见识那些形形色色的农家乐。有一家接待的都是重庆人,很可能是开始有几个重庆人到这里来,觉得还不错,于是就一传十,十传百,接连不断地来了许多重庆人。主人干脆就把他的院子命名为“渝乐园”。
回到住处,有人要打麻将,有人要看电视。剩下的,搬几把竹椅子,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喝着盖碗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享受着山乡的夜。
很晚才躺下,灭了灯,却怎么也睡不着。四下里只剩下黑暗和寂静。没有远远近近闪烁的霓虹灯,也没有彻夜长明的路灯。把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清屋子里的东西,看不清手表上的指针。外面,小虫子在哼哼唧唧,青蛙不时地叫上几声,竹林、树叶、草丛被风吹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是夜的本来面目。白天刚到时感受到的那种宁静又飘然而至……感受着这种宁静,不由得回想起我当知青的那个地方,山更大,沟更深,无论抬头向哪个方向看,除了山还是山。那无边无际的山像屏障一样把我们的小村子和外面的世界隔开来。从早到晚,大部分时间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有时候,你会觉得那种“静”变成了一种有形的东西,笼罩着一切。面对着它,你甚至开始怀疑山外面真的还有那么大的世界,那么多的人,还有那样的喧哗、热闹和拥挤……
第二天,去爬了一天的山,累得回来倒头就睡。等到一觉醒来,推开窗户,呼吸着醉人的新鲜的空气,想到马上就要回城去,竟然有那么一点点怅惘。
人就是这样,在乡下时,向往城市的喧哗,久居闹市,又怀念乡村的宁静。向往现代化,追求文明程度的不断提高,却又留念大自然的原始风貌,怀念远古的纯朴……
为了心灵的平衡,应该过一段时间就到乡下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