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案子后，牙间咬着烟卷，左手握着一把半尺多长的尖刀，正在一根磨刀棒上不停地来回蹭着。“哧－－哧－－”，声音尖锐而刺耳，像他手里的那把尖刀。其实，刀已经很锋利了，但他还是蹭个没完，这是他的广告。
　　 一条狗蜷缩在他的脚旁，眼睛黑亮亮的。它刚被他从狗圈里领出来，看见案子前围了一圈人，闻到周围笼罩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有些惊惧。它不时地歪过头，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一下他的裤管，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我不像那些没良心的人，净卖病死的、毒死的狗肉。我的狗都是自己亲自养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他眯着眼，歪着头，嘴里的烟卷冒着白烟，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是，那太缺德了，我都不敢吃狗肉了。”一个人说。
　　 “还是他卖的狗肉让人放心，都是现杀现卖。”另一个人说。
　　 “不绑起来杀，它还不跑了？”又一个人问。
　　 “听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是第一次光顾我这。我自己养的狗，它逃不掉的。”他很得意，猫下腰，摸了摸狗的脑袋。“看！是不是我自己养的？”
　　 狗精神一振，连忙晃着尾巴，就要站起来。他手轻轻一按，狗又老实地趴了下去，尾巴却依旧在晃，扫着地上的尘土。
　　 身后，大锅里的水翻起了花；案子前也已经围满了人，是时候了，他蹲了下来。
　　 狗无声地凑了过来，蹭他的胳膊。他“噗”地吐掉烟头，一手擒着尖刀，一手轻轻地抚摸着狗的脑袋，狗晃着尾巴，身子却在抖。摸了几下后，他就将狗脑袋慢慢地夹在了腋下，另只手将尖刀毫无声息地捅进了狗脖子，只剩刀柄。狗身子一震，“嗷”地叫一声，猛地挣出脑袋，夹着尾巴窜到了旁边的柈子堆旁，脖子上汩汩地冒着血。人们一阵惊呼。
　　 他胸有成竹，用一块抹布擦了擦刀上的血，伸出一只手，向狗勾了勾。狗瞅着他，犹豫了一会，眼睛里闪着水光，慢慢地走了回来，血在地上撒了一条线。他不慌不忙，用手摩挲着狗的脑门，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孩子。狗闭着眼，身子抖个不停，口里发出“呜呜”的低鸣。
　　 尖刀又插进了狗的脖子，不偏不斜，还是刚才的位置。狗又“嗷”地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柈子堆。血洇湿了它颈上的毛，像戴了一个鲜红的脖套。他蹲在原地不动，眼睛温柔地瞅着狗，继续勾手。狗卧在地上，两条前腿抖得厉害，一双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十几秒后，狗艰难地站了起来，颤抖着向他爬去，像踩着棉花。周围响起了一阵赞叹声。
　　 狗爬到了他身边，抬起头看他。他一手拿着刀，另一只手又开始来回地抚摸狗的脑袋。狗卧在地上，微闭着眼，嘴巴无力地搭在他的膝盖上。摸了几下后，他再次把刀捅入了狗的脖子，轻车熟路。又一声哀鸣，像走丢的孩子在哭，狗歪着身子，又窜回了柈子堆，它的身上都是血，像穿了件妖艳的红袍子。
　　 他继续向狗勾着手，手上的尖刀沾满了血，一滴滴地落在了土里，地上开起了一朵朵桃花。在人们不可思议的惊呼下，狗又匍匐着向他爬去，身子扭曲着，抖成一团，荡着水的波纹，像在筛糠。血染红了它身下的灰土，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味。
　　 就这样，在这条狗来回爬了五次后，他才重新调整了下刀的位置，一刀扎进了狗的心脏。他心满意足，向周围看了一眼。叫好声响了起来，他的嘴角翘了翘，把狗的尸体投入了锅里。
　　 半小时后，一具褪了皮、开了膛的狗摆在了案上，眼睛大睁着，早已失去了黑色的光，只有绝望的灰白。
　　 人们蜂拥而上，转眼间就把它瓜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