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养蜂人(散文)
他们随花香而行,在雪白的梨花、红艳的桃花、紫色的紫云英、金色的油菜花中舞动。哪里有花香,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他们就是养蜂人。
我们村里就有一位养蜂人姓张,大家都叫他老张,年纪六十多岁。岁月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头不白,眼不花,精神好得很,都得益于养蜂。蜂蜜具备养颜、抗衰老的功效;而养蜂人随花而动,体魄得到了锻炼;养蜂人欣赏美丽的花朵,心灵得到洗涤。
老张是一名退伍军人,曾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左腿负过伤,走路有点瘸。五六十年代的农村,太需要劳动力了,老张的腿不灵活,只能算半个劳力,没有女孩愿意嫁给他。老张相当郁闷,整天在村子里瞎逛,无心农事,成为了村子里的一名闲汉,也成为了村里教育小孩的反面教材。
我们村远离繁华,什么都缺,最不缺花香。春天,冰寒刚过,田地里的油菜花开始绽放,一簇簇金色的花,似铺了一层黄金在大地上,迷人的花香,让人们从冬困中醒了过来;雪白的梨花,把大地再次染白;艳丽的桃花,红艳迷人,似群明媚的女子,向人们招手。夏天,青色的稻苗抽穗了,长出了白色的稻花;一片片玉米林,也长出似天线般的花朵,多么迷人啊!秋天,桂花、茶油花香满天地;冬天,万物萧条,冷傲的梅花静静开放。如此多的花朵,如此美丽的花朵,当然需要观赏之人。一群群小小的蜜蜂,振动着翅膀,追逐着花香,不错过任何一种花开。它们是花的最忠实追随者,闻香而动。
老张四十岁的时候,日子越过越差,家里几乎揭不开锅,若不是他作为退伍伤员,有一些政府补贴,早饿死了。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人生已经过了一半,再游荡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老张看见忙忙碌碌的小蜜蜂,在金黄的油菜花上忙进忙出,他爱上了勤劳的小蜜蜂。
当一群小蜜蜂迷了路,飞到了老张家门口,他好心的收留了它们,从家中找出闲置了很久的木桶,打了一个洞,然后把这群蜜蜂小心翼翼的引入。小蜜蜂有了新家,有了归宿,不停地进进出出,在山野寻找花朵,采回花蜜,酿成蜂蜜。蜂群越来越壮大,从一个木桶,变成了五个木桶。
老张的家成为了蜜蜂的落脚地,无数蜜蜂在飞舞。为了照看蜜蜂,老张不再是一个闲汉,变得勤快起来,而蜂蜜可以换些钱,补贴家用,老张的日子也不再苦兮兮。
当蜜蜂越来越多,村子附近的花朵供养不上,老张就背上行囊,挑上蜂箱,开始追香之旅。他跋山涉水,翻过了无数座山,趟过了无数条河,很累很苦,但是他只要看到蜜蜂,欢快地在花尖上跳舞,觉得一切很值得。
老张追赶着花香,欣赏着美丽的花朵,人越来越开朗,似又重回到了年轻时代。村子里的人们看他重新站了起来,热心地为他张罗对象,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只说了一句话,一定要爱我的蜜蜂。
茶花从小喜欢小动物,特别是小蚂蚁、小青蛙之类。小时候,她看到一群蚂蚁过马路,可以看上一整天,给它们护航,帮它们引路。她对于蜜蜂有一些害怕,毕竟蜜蜂会蛰人。当她看到老张家漫天飞舞的蜜蜂,老张在其中走来走去,似千军万马的指挥官,她被深深吸引住,答应嫁给老张。
老张与茶花一起追逐花香,一起共享美丽的花朵。日子过得很累,却很开心。第二年,茶花为老张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小张,老张的嘴巴几乎都笑裂了。小张在百花蜜的滋养下,健康地成长着,以优秀成绩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县城里安了家。
岁月的车轮飞快转动,老张马上六十岁了,儿子也成家了,再也不需要他奔走了。小张多次让老张到县城里住,老张却不愿意,舍不得离开这群可爱的小精灵。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城里的人们越来越喜欢原生态的食品,老张的蜂蜜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越来越多的人闻香而来,抢购老张的原生态蜂蜜。
老张并没有变得开心起来,反而愁眉苦脸。蜂蜜产量有限,根本不够卖。许多人都下了定金,排队都排到了好几年之后。小张听说了后,特意从县城里买了一大包白糖回来,准备用白糖熬制蜂蜜代替原生态蜂蜜出售。老张发现后,气得直接掀翻了小张的铁锅,大叫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顺手拿起灶台边的扫帚追着小张打,嘴里不停地骂道:“你怎么能如此黑心,没有就是没有,连诚信的原则都失去了,还做什么人。”
老张长期与蜜蜂打交道,与花打交道,心灵纯洁,容不得半点杂质。他相当生气,儿子怎么能够被金钱迷住了双眼,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他未来的路还很长,连这点诱惑都挡不住,如何越走越远呢?
邻居们纷纷过来劝说,老张才平息了怒火,却没有真正原谅小张,让他滚回县城里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老张的正派作为,让购买蜂蜜的客户,更加相信他。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无数的人涌进了老张村子,购买蜂蜜。
于是,老张决定带领村民们共同致富,大公无私的把蜂群分给乡亲们,传授他们养蜂经验,同时也传递了一个理念:“人无信则不立,业无信则不兴。”在老张的带领下,养蜂队伍越来越大,成为了方圆百里的名村。
不久后,小张也回到了村子,他不走正路,丢掉了工作。老张并没有原谅他,对小张爱理不理。为了加入养蜂队伍,小张在乡亲们面前立下重誓,绝对不以假替真,老张才默认他一起学习养蜂。
老张制定了相互监督制度,凡是蜂蜜造假者,被发现了,就失去养蜂人的资格。小张经历了磨难之后,渐渐明白了,很多时候,钱并不是一切。当老张离开人世,小张成为了养蜂领路人,打算组建公司,批量销售原生态蜂蜜。小张的公司一直遵循着老张“以诚信为本”的原则,有多少原生蜂蜜就销售多少,绝不掺假,业务越来越广,遍布全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