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忘不了(日子征文·散文)
一
娘过世已有一段时间了,可我心里还老是想着,娘还在,她一直都不曾离去!
娘仙逝的时候八十四岁。按说是到了寿终正寝的年龄,为什么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会在娘亲离世的时候,都会感到有种锥心的痛,是多么不想接受和多么舍不得。
唉,千言万语难以言说我的感受……
一九三二年四月初九日凌晨,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斗在天空中微微地闪现,几声青蛙咕咕呱呱,也在由远而近地向上星村的观坝塘传来,此时,青砖瓦房内的何家大媳妇,突然感到了一阵阵的肚子痛,她知道,腹内的胎儿即将分娩了,这是她的第四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叫运兰,老二是儿子叫运文,老三是女儿叫运芳。
喜欢推算的人们都在跟大腹女人说:何嫂,按你前面几胎的生男生女规律,你这胎,必定又是个儿子。
何嫂心想,如果自己这一胎生的真是男孩,那么,就该接运文的续称,叫他运章。
何家大媳妇是个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她的娘家很富裕,从小姐到夫人的这些日子,何家大媳妇过得也还算舒适,身边虽然没有贴身的侍女供她使唤,可家里的大小活计,却是从来就没让她干,运兰运文运芳这三个孩子,除了给她们喂奶外,基本上都是由保姆带着。
现在,何家大嫂又要临盆生产了,她丈夫是经商的生意人,出门去贩货还没回家来。
何家大嫂肚子痛得厉害,她一个人躺在床铺上呻吟着,无人知晓,只得强行将自己的大腹身子撑起,扶着墙壁,去隔壁的房间里将保姆叫醒。
保姆的年龄不是很大,但辈分居高,何家的人都叫她徳婶。
徳婶很能干,不仅是小孩带得好,家务活干得好,而且还会接生,当她在睡意朦胧中听到何家大嫂叫她时,就一个急翻身迅速地坐了起来,并对何家大嫂说:何大嫂,看你这样子,准是要临盆了,现在,你男人又不在家,这夜半时分,也不方便去外面叫接生婆,你还是快到床上去躺下,我马上就起来,我来为你接毛毛吧。
德婶的手脚很麻利,她来到何家大媳妇的房间,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产前准备都做好。
使劲,用力,随着哇的一声啼哭,一个血糊糊的毛娃娃就降生了。这小毛毛不是人们推算出来的男孩,她是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娃子。
这个小小的女娃子,她长大后就是我的娘,那个何家大媳妇,就是我的外婆,运兰和运芳是我的大姨和小姨,运文是我那个唯一的舅舅,那个经商做生意的老板,就是我的外公。
外公得知我的外婆生了我娘后,虽然我的老外祖有些重男轻女,不喜欢这个小孙女,可我外公他不嫌弃,他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女娃的。
外公在外做生意回来,都会给我娘弄回很多好吃的东西,奶粉和白糖之类都会拣好的买,不管价格有多昂贵,他都舍得。
外公没事就会抱着逗着我娘,我娘在外公的怀里,也是尽情地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父爱。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在我娘出生二个多月的时候,外公在出门贩货时,不幸染上恶疾,回家后医治无效,没几天就撒手西去了,当天,我娘出生只有七十个日子。
我的外公有三兄弟,他是老大,一家大小全是仗着他苦心经营的几个店铺过日子,外公撒手了,我的两个叔外公都不懂得做生意,而且还爱赌,没过多长时间,几个店铺就因没银子进货而面临倒闭。
因为家庭有经济危机,我的两个叔外公就想在生活上面进行节减,他们首先是赶走家里的所有佣人,然后就是瞧我外婆她们娘儿几个不顺眼,总说她们是在吃闲饭,说女孩子迟早是别人家里的人,还说要把我娘和我小姨送去别人家。外婆当时不肯,并极力央求,才不至于将我娘从襁褓中送走。
等我娘长到一岁多时,我的俩个叔外公,就坚决不准再抚养我娘了,俩个叔外公不顾我娘的拼命阻挡,抱着我娘就往外走。
是我十岁的大姨和我七岁的舅舅看到我叔外公他们的举动后,就悄无声息地尾随着抱走我娘的人,并又悄无声息地将我娘抱了回来。
外婆家因为没有了我外公而日子过得拮据,而外婆的娘家还是很殷实,外婆的兄弟们看着我外婆拖儿带女的过得这么辛苦,就总是会送些银钱来接济。
有了外婆娘家的支援,我叔外公他们也就将对我外婆她们娘儿的白眼有所收敛了。
外婆是封建社会的小脚女人,也是有传统美德的善良女人。
当我外婆的娘家人每次问我外婆的日子过得好不好时,我外婆总会哭脸扮成笑脸的掩饰,从来就不向兄弟诉说自己内心的苦。耳濡目染,几个孩子也就随着外婆的习性而温柔内向。
外婆是小姐出身,虽不会做粗活,却是读过很多诗书的人,她心灵手又巧,一根丝线,可以在手中编出很多美丽的花结,一张薄纸,可以在手中剪出很多如生的花鸟。
我娘是我外婆最小的孩子,当然会得到外婆最多的怜爱,我娘说要麻雀时,我外婆就会给我娘剪麻雀,我娘说要老虎时,我外婆就会给我娘剪老虎。看得多了,我娘也就学习和掌握了外婆的这门手艺,以至于后来有很多的亲朋好友在举办红白喜事时,都会叫我娘去为他们剪窗花或扎花朵。
我娘虽然在出生七十天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可她依然在几个哥哥姐姐的呵护下正常的成长着。
我娘五岁那年,她看着比自己大二个月的表姐去上学,就非常的羡慕,并跟着一同前往,无奈课堂上的私塾老师是要收学费的,我娘没有交学费,只好任由私塾老师把她从教室里赶了出来,我娘没办法,只有待到表姐放学回家后,她再去拿着表姐的书本看,并要表姐教她念。
我外婆见我娘这么的爱学习,就心生怜爱,并问她的兄弟要得几两银子,再托人去书店买得几本书籍,让我娘在家里抄写。
没有多长时间,我娘就把那《三字经》《增广贤文》《女儿经》等一些为人处世的书,背写得滚瓜烂熟。旧社会的人,思想很传统,书也大多都是礼教,女孩子家,只要能懂得三从四德百依百顺就行。
学着什么样的知识就会做出什么样的人,我娘和我大姨小姨她们,在我外婆的悉心教养下,个个都长成了百依百顺的贤淑女子。
我大姨十七岁那年,我的俩个叔外公他们就说一不二的为我大姨做了主,把我大姨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了很多岁的张桂芝当妻子,而且居家还远,要坐车坐船几天才能到达。
大姨嫁去后,常常一个人对着家乡的方向哭,将思念也会用书信的形式寄给我外婆和我娘她们,我娘读着我大姨的来信,就会情不自禁的去求我外婆和我叔外公,要我外婆和我叔外公他们,把我大姨从远方接回来,不要让我大姨一个人在那受着思乡之苦。
叔外公他们办的事情,哪是我外婆能改变得了的,可怜我娘这个十来岁的孩子的话,说出来简直连耳边风都称不上,没人理会。
我娘看不到她大姐,只能和小姨急得偷偷地哭,可我舅舅不会哭,因为,那时的舅舅,他已经长成一个小男子汉了。
我舅舅他懂得,有很多的事情,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想要有自己说话的份量和地位,那就得挺起腰杆,争取权力,以地位说话。
舅舅平素少言语,可脾气很倔,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和二个妹妹的软弱与无助,就怒不可遏地对我叔外公他们说,你们不要太欺人了,以后,我们娘儿几个的事情,都不要你们管。
然后,我舅舅就拉着自己的母亲,牵着自己的二个妹妹,回到自个的房间里。这一反脸,也就注定了一件摆在眼前的事,不要叔外公他们管了,那就须得另外生活。
我老外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大孙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就有些心疼,况且,将我大姨骗到远方嫁出的事情,也是我老外祖不知情的。
为了避免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再故计重演,我老外祖也就对我的二个叔外公他们发了狠话:你们把运兰嫁去这么远,而且,那地方还年年遭水灾,真是造孽呀。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嫁出去的女是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你这二个化生子崽,以后,再也不可干这没良心的事了。俩个叔外公在自己父母的呵斥下,不得不低头落耳。
舅舅为了让母亲和二个妹妹在以后的日子不再受委屈,就坚决的要跟我叔外公他们分开过,老外祖和叔外公见我舅舅态度这么坚决,也就只好顺其自然了。
从那天起,即便是生活过得艰苦,即便是遇上再大困难,我娘并跟着我的外婆和舅舅还有小姨他们一起成长着。时间渐渐地流走,我娘也由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长到了十六岁。
我娘十六岁那年,我的舅舅就已经娶妻了,我的小姨,也在这一年,嫁去了婆家,屋子里就剩下我娘和我外婆是形单影只。
外婆用一种慈爱的眼光将我娘上下打量,心里就想,唉,三个女儿现已嫁出了二个,就这小丫头还留在自己的身边候着,心里竟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酸楚。看着身边的小满女,虽然是穿着姐姐穿过的破旧衣服,却依然裹不住那芙蓉出水般俊俏。
于是,外婆就心生怜爱的对我娘说:运满,你长到这么大,娘都不曾为你添置过几件新衣服,你一直都是捡旧,孩子,你也不能老是穿着这些姐姐们留给你的旧衣服了,赶明儿等上星桥街上赶集,你就到笼子里捉两只老母鸡去集市上卖掉,再用卖鸡的钱,到街上的布店买些花布回来,我要请来裁缝,为你做上二套新衣服。
旧时的裁缝制作衣服,全都是手工缝制,就连衣服的纽扣,也是将布块剪成条状,再用针线缝成布带,然后打结成纽。一套衣服,如果靠一个人缝制,那就得做上好几天了。
外婆为了节省工钱,就主动帮裁缝打下手,我娘也主动帮裁缝盘纽扣做小件,我娘心灵手巧,做出来的东西,很是合得裁缝的心意。
裁缝见我娘聪明贤淑,且又这么地能干,就在自己的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这个裁缝叫李三财,是一个能说会道的长者,他家有二个儿子,大儿子叫李守河,小儿子叫李吉河,李守河比李吉河大二岁,他们都长成了大小伙,年龄也到了二十上下。
李三财想着自家的儿子,再看看眼前的小丫,心里就盘算,如果能够把这小丫头说合到自家去,做自己的儿媳妇,那该是件多好的事。
盘算归盘算,可李三财又想,这提亲说媒的事,自己虽然在以前也成就了几对姻缘,但那都是帮别人家介绍的,说起来比较轻松自在。现如今要轮到帮自家儿子说合,倒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于是,李三财就欲言又止的把心中所想咽了回去,嗯,这事还是不要急,回家后找自己的徒弟来帮这个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三财的徒弟叫胡敬秋,他们是邻近,两家相距只有几百米远,平日里
互帮衬关系甚好,没有什么存放在心里说不得的话。
李三财去找敬秋徒弟之时,正好赶上敬秋在家里修房子:敬秋哎,歇息一下,今儿个我可是非比寻常的来找你办件事,我想托你为我儿子……
二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李三财对敬秋说的这些话,不单是敬秋听得明白,正在隔壁房间做事的二个年轻小伙,他们也听得明白。
这两个年轻小伙不是别人,他俩个,乃是敬秋的两个亲弟弟。大的叫敬泉,小的叫敬庭。
敬泉已有二十二岁,比李三财的大儿子李守河还要大几个月,婚姻的事情,也还不曾有所着落。敬泉在隔壁房间听李三叔如此这般地说,心里头就不由得暗自想起,嗯,儿大当婚,父母之命,婚姻大事还是有父亲关照的好。
看那李家兄弟的命,就是要比自己好。自己十多岁死了父亲,跟着老娘和哥哥嫂子一起,过着紧巴巴的苦日子,几间茅屋低矮简陋,遇上又刮风又下雨的时候,房间里会到处流动着污浊浊的水,发出霉气。
自己的年龄比那李家老大还大好几个月,却不曾有媒人来上门提起过。咦,这也许都是命,想也是无用的,还是仔细修房吧,把房屋修好后,还要去帮姐姐家里收稻子。
姐姐嫁到离自家尚有三十里远的石潭镇烈马冲,姐夫黄明杰体弱多病,做不得重的体力活,生下三个孩子都还年幼,也还做不得什么事,每年到了种收时节,都是靠娘家弟弟去帮扶着。
第二天早上,敬泉为了能帮姐姐家多收稻子,所以特意赶了个早,天还没亮就起了床,把还没修好的房屋留给哥哥和弟弟去完工。
敬泉用篮子装上几个没有煮熟的红薯,以此当作给外甥们的礼物,如果自己在路上走饿了,也可以拿着当早餐吃。
健步如风,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着,不觉就来到了上星桥,我外婆家就住在离上星桥不远的观坝塘边上。
微风吹拂,头脑清醒,敬泉突然就想起了李三叔先天下午对自己哥哥说的那一番话。
是的,没错,这里就是上星桥了,李三叔说的那个人家,就是离这里不远。
李三叔是这方圆十多里见世面最多的人,他说那家有个好女子,就保准没有错。这女子既然是被李三叔夸赞的人,我何不在这停留片刻,去这女子门前看看,去将她打量一番,先睹为快,看得清了,也好回家告诉哥哥实情,说李三叔的话,绝对的是当真不假。
一个人单行很自由,想怎样安排就怎样安排。于是,敬泉就将手里的篮子,放置在路边的草从中,转弯一个小拐,就来到我外婆家的附近了。
外婆家的房子有点大,比起敬泉家住的那茅屋,还真的是有些差别。青色的烧砖上面还盖着很多闪光的琉璃瓦。
能这样大手笔地书写生活,书写日子,真的是不容易。
这样的写作精神,难得可贵。
来自于生活的文字,永远散发着光芒,温暖着阅读者的心。
生米,加油!编完这篇文字,我发自内心地告诉你,你写了一篇好作品!给你点赞!
的地得的用法要注意,给你改了不少。
然而,瑕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