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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专栏·心不设防】晚安,爱情


作者:不设防 秀才,2436.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835发表时间:2009-08-19 23:20:01

【专栏·心不设防】晚安,爱情 接近,经过,离开,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爱情的宿命。
   ??——作者题记
  
   早晨大概7点钟的时候,风,轻轻的吹过来,轻轻的穿过半掩的窗户,绣着蝴蝶暗花的米黄色窗帘随风飘动。淡红色的墙壁,墙角处一个高脚的花瓶,以及里面附着着一些灰尘的百合花,然后是书架和一张精致的双层茶几,茶几上随便的躺着半盒烟,两只高脚杯,一只是空的,另外一只里还有一点点残酒,杯口处有一个似有似无的唇印。两个空酒瓶,茶几上站着一个,地上躺着一个,地上躺着的那一个酒瓶口正对处,是一个硕在的床垫,床垫上躺着一个人——杨泊。
   又一阵风夹杂着初秋的寒意袭来,杨泊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身子,蹙眉,然后睁开了眼睛,他用眼睛逡巡四周,在最后确定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之后,便把眼神定格在屋顶的那个老式玻璃吊灯上。天亮了,那吊灯的光像第一次出去乞讨的乞丐,竟然有些害羞和寒碜起来。
   杨泊感觉到脑袋一阵一阵的胀疼,他极力的想要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它却像烧坏了的电影拷贝一样,不完整,不连续,有大量的空白和杂音,这些都让杨泊头疼欲裂。死鱼一样的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吊灯,思维却在过去的时间里来回的穿梭。
   夜,是最容易生长爱情的地方,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杨泊偶然从一个三流诗人的集子里看到这样一句话。看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杨泊的心里其实在冷笑,他心说,干吗不说的直接一点,夜里是最适合做爱的时候。那年杨泊二十二岁还很年轻,二十二岁还很年轻的大学生杨泊会吹一口动人的洞箫,会写一手漂亮的好字,他生活丰富,精力充沛,对自己有一个美好未来的自信像一道鼓满了风的帆。
   夏天,夜晚,杨泊坐在学校的草坪上,身体后仰,双手撑地,大脑在飞快的旋转,他在筹划一件事情,准确的说他是在筹划一场爱情。因为杨泊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同班的嫣然,那是一个喜欢穿牛仔裤和白色T恤的女孩。
   杨泊并没有像有些人那样被爱情折磨的抬不起头来,因为他很自信,他有信心把嫣然追到手,并打算娶嫣然为妻,带给他幸福的一生。至少那个时候的杨泊是这样想的,虽然那个时候的嫣然已经名花有主了,但这不但没有影响到杨泊的自信,反而更加激发了杨泊公鸡一样的斗志,杨泊相信,在嫣然名花有主的情况去追她的那种感觉,远远要比她没有人追更刺激。
   嫣然喜欢吃雪糕,是绿豆沙做成的那一种,有两层包装,里面一层是纸,外面一层是硬纸。于是,杨泊每天晚上都会在图书馆为嫣然送上,嫣然也不拒绝,只是微微的笑笑,便接了去,到门口取了包,然后,和杨泊一起往操场上去。
   夏天的风在空旷的操场上流转,嫣然熟练的去掉雪糕的纸包装,把里面的包装纸放在一张手纸里团起来,把外面的一层硬纸放在旁边。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杨泊像一个虔诚的观众一样在旁边看着,他们彼此都不说话。嫣然吃完,把雪糕梗用手纸包起来,然后放进自己的小包里,顺势躺下,拿起雪糕的外包装纸,开始折一种被她称之为大象的动物。
   嫣然折成的大象,杨泊无论从那一个方向看,都看不出有大象的样子,杨泊一直很奇怪,嫣然为什么老是喜欢管这一团被折的乱七八糟的硬纸叫做象,那怕是折上一只鹤也好啊,即使是看着不像,有点诗意也可以啊,或者说折上一个风铃也可以啊,但嫣然偏偏喜欢折大象,杨泊无数次在心里哑然失笑。
   你要追我吗?在一次吃完雪糕之后,嫣然一边折大象一边直不溜丢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杨泊的脑袋有点发蒙,但那只是瞬间的事。杨泊回答道,是啊,怎么了?有问题吗?没有啊,嫣然有点无所谓的回答。你不怕我的男朋友K你啊?嫣然又问。不怕啊,杨泊说。其实你也没有必要怕,因为我根本没有男朋友,我对别人说我有男朋友,只是怕男生来骚扰我。那你不怕我骚扰你?杨泊问。没有啊,我一直在等着你追我啊。
   靠,什么意思?杨泊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嫣然看着杨泊有点痴痴的表情,白了杨泊一眼说道,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只不过没有说出来,一直放在心里,我在等着你追我啊,这样我才能占据主动,要不然就不是你给我买雪糕了,说不定就是我给你买箫了。嫣然说完嘻嘻的笑了起来,嫣然银铃般的笑声在操场上飘荡开来,宛若打开了一坛千年的陈酿,沁的杨泊一阵飘飘然。
   就好象好戏开场前,演员都要有一个亮相一样,嫣然精心设计的这样一个小把戏,让杨泊愈加喜欢起这个可爱的小女生来。
   正如我们每一个人所希望的那样,高大帅气的男生杨泊和小可爱女生嫣然开始恋爱了。夜晚是迷人的,恋爱的夜更加迷人,杨泊和嫣然一起在夜里漫步,一起躺在草坪上数星星,一起把吃剩的雪糕皮折成一个个名曰大象的纸团。
   正如我们每一个人所不愿意看到的那样,毕业时他们都哭了,然后,他们分手了。他们的爱很真很纯,像西藏天空的一朵朵白云,像远山深涧里的一汩清泉,无需向任何人标榜,无需在任何地方镌刻,他们无言的相约,把这份感情放在心里的一个角落,此生任何人都不会再有机会去光临那个地方。
   刚开始他们联系的还很频繁,后来慢慢的就淡了,再后来繁忙的生活让他们终于失去了联系,在失去联系以前,他们都知道对方都已经各自娶妻嫁人,也许像西方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过着快乐的生活。
   快乐、悲伤、空虚和无聊把仿佛无休无止的日子拖的更长,流水一样的岁月于无形中消磨着青春和理想,你的,我的,杨泊的,我们所有人的。
   八年后,已经是个离婚男人的杨泊,每天都会去一个叫人鬼情未了的酒吧里买醉。杨泊的身体已经发福,脑袋上已经有了不容易被人察觉的白发,额头上已经有了三条明显的呈长江状的皱纹。
   夜,洒吧,暧昧的灯光,迷离的眼神,散发着美丽光晕的高脚杯,永远都穿着干净制服的侍者,这些都会让杨泊的灵魂出窍,神游天外。杨泊喜欢要上一打的干啤,一杯一杯慢慢的啜饮。外人看着觉得他是在品酒似的,而只有杨泊自己知道,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喝的酒是究竟是什么味道,或者说无论是什么,在杨泊嘴里都如白开水般无味,品一切而无味的感觉是神奇的,杨泊常常沉迷于这种感觉中不能自拨。
   每天晚上在酒吧里的杨泊,像一个病人,刚开始杨泊觉得自己这种状况很不正常,可是后来,当他打量整个酒吧时,他发现十有八九的人都和他一样。于是,杨泊得出一个证明,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因为他和别人看起来一样,并且,杨泊敢肯定,他自己的感觉也和别人一样。反过来说,即使自己是不正常的,因为很多人都一样,所以也就是正常的了。这种感觉真神奇,杨泊经常在自己的心里说。
   夜,如约般的来临,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熟悉的灯光,陌生的人,精致的酒器。杨泊一脸宁静的坐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像是细数着来来往往的那些人。
   忽然,像是一阵风掠过宁静的湖,杨泊的心动了一下,一个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随后,杨泊赶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在他看来,那个想法荒诞至极。怎么可能是她?这个女人妆画的如此妖媚,穿着如此的暴露。而且嫣然是从来不穿高跟鞋的啊,而她的鞋跟不但高而且细,杨泊的心里面一边嘀咕,一边产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蔑视来。那个女人顺抛坐在吧台边的一个旋转椅上,要了一杯酒,便给了杨泊一个背影。
   是的,这个女人的身影让杨泊一下子便想起了嫣然,杨泊的酒再难已喝下去,起身结帐便离开了,连侍者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杨泊。从那个女人身边经过时,杨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乱急了。
   杨泊没有去打扰那个女人,多少年了,嫣然早已经不是一个人,他是杨泊心灵最深处一座美奂美仑的玻璃盏,在它的面前,杨泊像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用一种惊诧崇拜甚至是艳羡的眼神去打量它,多少次,他都示图把它小心翼翼的拿起,但多次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它的完美让杨泊无从下手,更惧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它打碎。当然,杨泊更害怕别人把它打碎,包括嫣然本人在内。
   又是一个晚上,又是那个女人,又是在那个时间。杨泊平静如水的生活开始被打乱了,杨泊心神不宁,然后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只要杨泊一闭眼眼,嫣然就会站在他的面前,慢慢的,嫣然开始固执的和洒吧里的那个女人重合起来。
   杨泊只好跟单位请了假,打算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晚上,他又来到了那个酒吧,那个女人好像早已经在那里。杨泊拿起一杯酒过去搭讪,没有错,她就是嫣然,当杨泊第一次在近距离看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他在心里就这样肯定的说。
   嫣然?杨泊似问非问的搭讪道。女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随便的扔出一句话,干吗?想上我啊。掏钱啊,有钱就可以啊,一看就是老油条了,还装处干吗?
   杨泊被哽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说了声对不起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得到了明确答案的杨泊,心里应该恢复到很久以前的平静,可是杨泊没有,他的心里更加翻江倒海起来。
   她明明就是嫣然,那身形,那眉嘴,没有错,虽然她画了浓妆,杨泊一次又一次的肯定自己的推理,最后,杨泊又一次一次的把自己推翻,因为很明显,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一个卖春女郎,这和嫣然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再说嫣然的家可是在遥远的江南啊,怎么可能到这个北方小城呢?
   这天晚上,杨泊把自己喝多了,酒喝多了的男人便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男人,所以男人们犯了什么错误之后一般都会说,当时我喝多了云云。酒喝多了的杨泊便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杨泊,他仿佛是故意的又好象是真实的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目光散淡,头枕着一只胳膊,手里拿着酒杯晃啊晃。透过那晃啊晃的酒杯,那个女人的背影在模糊与更模糊之间变幻。杨泊困了,倦了,他睡意朦胧,他想努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无济于事,困倦最终将他降服,他昏昏沉沉的睡去。
   在酒吧里喝醉的杨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样子像一条被生活遗弃的失魂落魄的狗,可怜至极。他受尽了生活的苦吗?他被他爱的人伤害吗?人生对他不公吗?他的朋友因为他自己的过失而离他而去吗?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日子让他不堪忍受吗?他看到了太多的人性的丑恶吗?他觉得自己异常的孤单?他那颗小心翼翼的心经历了太多风雨吗?他觉得自己不够愚蠢的看待自己和自己周围的存在?
   这一切我们谁都不知道,只有杨泊自己知道罢了。
   杨泊的潜意识模糊的告诉他,有人在推他,然后把他拖上了一辆车,那个人从杨泊的身上取下钥匙,打开房门,然后把杨泊轻轻的放在床垫上。那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坐在床垫的一角,顺手拿起一个杯子,倒上酒,一个人喝了起来,许久,掩门离去。
   当杨泊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脑袋一阵一阵的胀疼,他极力的想要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它却像烧坏了的电影拷贝一样,不完整,不连续,有大量的空白和杂音,这些都让杨泊头疼欲裂。死鱼一样的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吊灯,思维却在过去的时间里来回的穿梭。
   回忆让我们的生活变的美好和痛苦,杨泊从回忆中醒来,回到了现实。现实总是匆忙的,于是,杨泊匆忙的,喝了一口水,拿起外套,锁了门,几乎是小跑着朝楼下奔去,到底去哪里,去干什么,杨泊自己也不知道,这也许是他自己经年养成的习惯吧。
   杨泊上班的路上有一个药店,杨泊便顺路拿了一瓶止疼片,往嘴里塞了两片,顿时感觉到一身的轻松,杨泊笑了笑,上班去了。
   之后,杨泊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像嫣然的女人,当然,很可能她就是嫣然。杨泊仍然每天去哪个酒吧买醉,仍然天天无所事事的忙碌着过生活。那次酒吧的邂逅就像一粒石子投入宁静的糊面,波光滟滟之后一切又恢复原始的平静与安祥。
   当杨泊再一次见到嫣然的时候,是在那天晚上之后五年的清明节。杨泊的一个朋友病世,杨泊去陵园给他上坟。在墓碑林立的陵园里,杨泊感觉到寒冷与孤独,于是,杨泊打算从陵园的角上抄捷径翻墙出去,当他快步走到陵园角落的时候,一个墓碑上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嫣然。没错,是嫣然,墓碑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生年不祥,卒年正是五年前。
   杨泊先是慢慢的蹲下看墓碑,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只不过没有说出来,一直放在心里,我在等着你追我啊,这样我才能占据主动,要不然就不是你给我买雪糕了,说不定就是我给你买箫了。边说话她边捡起绿豆沙雪糕的硬皮包来,折成一只象,对杨泊说,送给你,这回你看我折的像大象吗?
   然后,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杨泊哭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杨泊的哭也是静悄悄的。若大的天地之间,所有的仅仅是一个落魄的男人和一个冰凉的墓碑。
   之后,杨泊离开了他原本再也不打算离开的城市,飘泊去了远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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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个过程,生命反复遁蹈的过程,从最初的接近,到认知的经过,再到最后的离开,这是谁都无法挣脱的宿命,世事如此,感情亦是如此。时光如梭,白驹过隙,多少旧事,如烟似花,祭奠封尘,在时光的飞梭里模糊不清,若即若离。那些可以让我们开怀的笑释然的哭的记忆,在现实灰白色的浅色调里,无一不是在奔赴那场盛大的宿命。非常清淅的小说,情节如电影般在戚漠的背景里展开,一个男子落拓的情感以及猥琐的现实如绘画般在眼前铺开,引人入胜。小说语言一直是作者行文的一个特色,朴实却不失精湛的力道,字字灼情,且作者对细节的描写相当深刻入微,可以看出作者非凡的文化底蕴,感染内心。思想徘徊于游离与现实之中,无形之中引出作者题记中的中心思想,文章通过记叙杨泊浑浑噩噩的一段感情,记忆与现实穿插,快乐、悲伤、空虚把仿佛无休无止的日子拖的更长,流水一样的岁月于无形中消磨着青春和理想,你的,我的,杨泊的,亦或是我们所有人的,都变了模样。散文化的语言,清淅飘逸,别有一番风味。接近、经过、离开,这是我们每个人爱情的宿命,慢慢长路,三个最直接的点,非经历而不能跨越。生命中经历的爱情,不总是像梁祝般轰轰列列,也不可能总是如罗密欧与朱丽叶般悱恻缠绵,那些平淡隐晦零碎中的经历,都是证明,证明琐碎的时光里来到过我们生命里的爱情以及曾经爱过的身影,然后在时光设定的程序里,遁着轨迹,走下去,也只有轻轻地说声,晚安,爱情。浅见,感谢作者的支持,感谢赐稿,推荐阅读!(推荐理由:中性的文字,随意的叙说,琐碎之中道来不般的见解,入骨三分!)【编辑:消失若默】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9082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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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沐岩衾        2009-08-20 11:22:46
  浅淡的文字下波涛汹涌。问好大叔,小说写的真好。
在文字里快乐,幸福,悲伤。
2 楼        文友:上官争和        2009-08-21 12:57:41
  老哥常来啊,我们很欢迎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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