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我捧着继母的骨灰，驱车一千公里，来到她前夫的老家——内蒙古扎兰屯，一个寂静的小村庄。村外是一个并不高大的小山丘。沿着曲曲折折的土路，我们看到几座不大显眼的坟茔。她前夫的族人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仪式，把她的骨灰与去世已有半个世纪的前夫葬在一起。
　　 继母16岁嫁到这里，夫家在当地算是殷实之家，可丈夫脾气暴躁，对她非打即骂。在唯一的女儿刚懂事的时候，那个暴戾的丈夫死于一场意外，从此，她在夫家忍气吞声，苦苦等待孩子慢慢成人。
　　 我20岁在外磨练的时候，母亲已去世8年。一天，父亲来信，告诉我继母来家的消息，从此，我们开始了25年的母子情深。她视我们几个已经成年的孩子如己出，我们待她老人家也似亲母。
　　 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们相依相伴四分之一个世纪。父亲九十高龄无疾而终，要得益于继母无微不至的照顾。
　　 86岁那年，继母弥留之际，嘴里和我们不停地念叨：“你爸爸是好人啊。”当我和大姐（她的女儿）询问身后去哪的时候，她的眼角流下几滴浑浊的眼泪，坚定的说：“回扎兰屯。”
　　 原来，母亲曾经和大姐谈到，回归老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考虑父亲走的时候说过，能让我那已经去世了三十年的亲生母亲回到父亲的身边。
　　 在继母的坟上，我捧上了最后一把黄土。下山的时候，族人告诉我，按规矩不能回头。可是到了坡底，我终于没有忍住，默默回望。
　　 我相信，继母会永远保佑我，老天更不会怪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