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一表真名世 ——读《陈情表》有感
一位老爷子到银行取款,就差300米了,实在走不动了,跌坐墙角,大口喘气。他告诉扶他起来的女士说:他有两个博士毕业的儿子,都在美国……
养博士而空巢,何用之有?成博士而远游,何孝之有?如此如此,何荣耀之有?
《陈情表》一文,教过很多遍了,今年又教,忽然觉得自己爱上李密了。
李密不想做官吗?绝对不是。《晋书·李密传》中说,李密为了奉养祖母,上《陈情表》坚决婉拒了“太子洗马”的任命,但是,当他为祖母守丧三年之后,立马就听从朝廷的召唤,重新做了洗马,后来还嫌汉中太守官太小,惹怒了皇上,被凉了起来。
我喜欢李密,就是因为他在“忠孝”两难之间,毅然决然选择了“孝”。很简单,“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刘(祖母姓刘)之日短也”。
而今,有不少的先进人士在做报告中都哭哭啼啼说自己如何对不起爹妈,顾了大家顾不了小家。我想问,连爹妈都不孝顺的人,能真正为人家?真正为大家?真正为国家?
李密是不是因为孝敬祖母就荒废了自己的事业了呢?没有。《李密传》里说:“有暇则讲学忘疲,而师事谯周,周门人方之游夏。”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李密有时间就去学习,忘记了疲劳。他跟谯周学习,谯周的学生把他比作子游和子夏。子游和子夏名列孔子的十大最优秀的学生(俗称“孔门十哲”),精通《春秋左氏传》,以文学见长。
所以,我就不明白,你的成功非要建立在“不孝顺”的基础上吗?你以为,地球离开你就不转了吗?你以为你的工作你的能力是无人能代替的吗?真的有一点是无人能代替的,那就是对你的爹妈的孝心!
不要为自己的冷漠、懒惰、无情找借口,你忍心让你的兄弟或姊妹牺牲了事业牺牲了前途,成就了你的名气你的仕途,你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的道理吗?
我可以想象出,当李密精心侍奉汤药、未曾废离的时候,祖母的心中是多么幸福,李密的心中是多么坦然;我也可以想象出,当你站在领奖台上,病床上的爹娘心中是多么渴望,你的心中就没有痛苦?回去吧,当爹妈需要你的时候;回来吧,别等爹妈不在了的时候。
你给爹妈修再豪华的坟墓,不如多陪爹妈一天。我敢断言,那些热衷于修坟的人,不是炫耀,就是胆怯——害怕爹妈。放心吧,我们的爹妈,你再怎么忤逆,他们都会原谅你——“孩子们也不容易啊!”
尽孝道有没有耽误李密的前程呢?没有。李密为祖母守孝三年之后,立刻就被重用。是金子,不怕被埋没个一时半会儿。是孝子,真怕耽搁一时半刻。有多少人为不能在老人弥留时刻守在身边而抱恨终生?
“臣侍汤药,未曾废离。”我侍奉祖母吃饭喝药,从来就没有停止侍奉离开过她。我们几人能够?于是,造出个借口:久病床前无孝子。我想问,怎么就没有“久病床前无慈亲”的借口呢?难道只能有无私的爹娘,就不能有无私的儿女?
还是李密懂道理,“乌鸟私情,愿乞终养。”乌鸦尚知反哺,何况人乎?你亲手给爹娘做过饭吗?你亲自给爹娘喂过药吗?看看李密是怎样做的吧:“刘氏有疾,则涕泣侧息,未尝解衣,饮膳汤药必先尝后进。”
好一个“先尝后进”!我眼睛之所见,都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用嘴轻轻地吹着热腾腾的饭菜,小心翼翼地递到儿孙的唇边,真的少见李密般的“先尝后进”。
有多少文人墨客撰文书写忏悔?贾平凹的《我不是个好儿子》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可是,我们是为贾平凹的忏悔感动呢,还是为“子欲孝而亲不在”流泪呢?
史铁生听到母亲在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未成年的女儿啊……”我想,史铁生一生当中,这是他最痛的伤。用他自己的话说:“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两年?为什么在她儿子就快要碰撞开一条路的时候,她却忽然熬不住了?莫非她来此世上只是为了替儿子担忧,却不该分享我的一点点快乐?她匆匆离我去时才只有四十九呀!”
去年,父亲受伤住院,行走不方便。当我抱着年纪80、体重80的父亲,心中止不住流泪。爹妈抱过我们多少次,你知道吗?你知道你越长越大,越大越沉,而爹妈越老越小,越小越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