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脊梁】寻墓(散文)
去年雀巢为纪念抗战70周年开展了征文活动,我写了一篇“抗战中的三·五支队”发表在我的博客上,不久我很意外地收到了同是新四军后代烈士子女,远在深圳的小文姐姐的纸条留言,她告诉我她父亲朱光至今坟墓一直没有找到,全国解放后母亲通过组织和自己的不断寻找始终未果,直到母亲病重,临终前把所有的孩子叫到病床前,母亲告诉孩子们父亲坟墓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听说在泰山烈士陵园,去了几次都末果,希望孩子们能找到父亲墓,让他们夫妻俩能在地下团圆。送走母亲,小文姐姐走上了漫长的找父亲坟墓的路程,几年过去了,母亲骨灰盒孤零零地躺在墓地。小文姐姐看到了我写的“抗战中的三·五支队”这篇博文,知道我父亲和她的父亲曾在同一个部队,而且我父亲还健在,说不定知道些情况,提供些有价值的线索。
小文姐告诉我,她父亲在淮海战役前就牺牲了,父亲死后母亲独自一个人将孩子们抚养成人,她父亲牺牲的时候她还很小,几乎对父亲没有什么印象,对父亲的一切也是成人后从母亲及父亲战友口中得知到的,她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在自己有生之年找到父亲的坟茔,并将父亲安葬在等他一辈子的母亲身边。
根据小文姐提供的信息,她父亲朱光1943年在浙东地区抗日最困难的时期,华中局派她父亲任中共鄞(慈)县委书记的,我建议她找一下我父亲老战友建国后第一任慈溪县委书记黄建英的女儿,我把联系电话给了她,不久小文姐和华儿姐一行人来到鄞州区横街镇革命史迹陈列馆,在这里小文姐终于看到了自己父亲的事迹介绍,摸着没有体温、冰凉的父亲塑像,小文姐百感交集,心在滴血……父亲你在那里啊?让女儿好找。
村干部带着她们一行到大岚烈士墓,这是在1943年7月大岚歼灭战,1943年8月13日蜻蜓岗战斗(三五支队打伪县政府),1943年12月柿林村伏击战(打八十八团)等战役牺牲的烈士。大岚烈士墓屹立在青山之畔,69年的天人相隔,69年的两不相知,69年的朝思暮想,当年从军的亲人如今身在何处,小文姐一语未出,泪已流下,顾不上休息,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往大岚烈士墓,她是多么希望父亲能葬在这里啊!自从母亲过世后,多么想找到父亲的墓葬,为他上坟祭扫,让父母在地下团圆成了小文姐魂牵梦萦的一件大事。走近大岚烈士陵园,一排排烈士名字找过去,没有父亲的名字,小文姐流泪了,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了深圳。
春去冬来,一天我收到了小文姐qq留言,告诉我她的发小也在找父亲坟墓,她父亲是当年一纵政治部主任,问我父亲知道不。
第二天我回家问我父亲,父亲马上回忆起曾经的一段往事,小文姐发小父亲当年参加孟良崮战役,这是由陈毅、粟裕指挥的华东野战军在沂蒙山区进行的,一场大规模运动战和阵地战相结合的重大战役。我华东野战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国民党军整编第74师被完全消灭。战役地点就在山东省的蒙阴县。当时国民党军依仗着有飞机,对我阵地进行疯狂的轰炸,当时一纵政治部主任、政委和警卫员三人躲在村外的一颗大槐树下,一匹马被炸弹的轰炸声惊吓,挣脱着从大槐树下跑了出来,暴露了目标,敌机认为有马跑出来的地方一定是个不小的官,雨点样的炸弹飞向大槐树,政治部主任、政委和警卫员三人全部牺牲,到最后大槐树的树技全部被炸断,只剩下树干顽强的屹立在那里。当时牺牲的烈士就埋葬在离战场不远的村子里。
根据我父亲提供的线索,小文姐发小来到当年父亲战斗过的战场遗址,70年前的战场如今已是高楼万丈,而当年埋葬的烈士陵园却完好如初,虽然这些墓没有人来认领,村庄也在不断地搞建设,当地百姓仍保持着坟墓的原状,不让墓地受到破坏,善良的村民认为虽然英雄永远地倒下了,但不能让英雄感到孤单,更不能让英雄的后人感到心寒,他们坚信总有一天他们的后人会找到这里。村里的乡亲们总是把烈士墓清扫得干干净净,并在墓地周围陆陆续续地种植了许多松树和柏树,如今放眼望去,苍松翠柏就像战士的挺拔的身姿守卫在烈士身旁,小文姐的发小在这里终于看到了父亲的墓碑,她扑通一声跪倒在父亲坟前泣不成声:“爸爸呀爸爸,我终于找到了你!”70年了为找父亲墓有多少辛酸,自打母亲去世后,女儿从中年一直找到两翼班白的老妇人,看到父亲墓碑怎能不让人泪如珠落,久久不愿起来。
小文姐知道发小找到父亲坟墓替她高兴,也为自己难过,我又让她加入20军后代群与新四军后代群,这是她父亲曾经战斗过的部队,希望她的父亲和后代的父辈们埋在一起便于寻找,由于小文姐不知道她父亲究竟是那场战役牺牲的,给寻找带来了一定难度,小文姐决定永不言弃继续东奔西走,继续寻寻觅觅……
小文姐这份执着精神深深感动着我,我回家有意识向父亲打听他所参加的战役烈士埋葬的情况。父亲告诉我,当时每场战役牺牲的烈士,都由当地百姓埋葬在自己村庄,后来全国解放后,新建的烈士陵园有部分是只有名字没有尸骨的,也有不少烈士只有尸骨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为了劳苦大众能过上好日子,为了打败了日本侵略者,为了解放全中国,这些先烈前赴后继,甘洒热血他们是民族的脊梁,是他们的流血牺牲换来了我们今天幸福美好生活,我们不能忘记他们,忘记他们就是背叛!
今年20军后代准备重走父辈路,我叫小文姐去参加,沿着父亲曾经走过的足迹,去寻找父亲埋葬的地方,愿朱光叔叔在天上有知,让小文姐能早日找到你,愿小文姐的梦想携带儿女来到你的墓前,小文姐期待着父亲与母亲在地下团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