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故事】橱窗人(散文)
我难过时,她在笑;我喜悦时,她不见了。
——题记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穿上棉”。这可不,一场绵绵秋雨,让人冻得全身直打哆嗦。哪怕是脚步,也要马不停蹄地、使劲地撞击着地板,为了争取一点点温度。
说来也怪,伴着秋雨一同来的,还有我那郁闷的心情。
也不知单位领导吃了哪门子药,一大早拿着我们就开涮,对着我们就是一顿臭骂。不得不承认,职场就是这样,官高一级压死人,领导的话就是圣旨,要么听,要么滚。
本来心情挺好的,结果被她泼妇骂街式地骂了一场,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即使想了一上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挠破脑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郁闷的心情,持续到了中午,仿佛胃口也不喜欢我们领导,导致它在生闷气,结果我却挨了饿。
领导一皱眉,同仁抖三抖。谁想面对一位愁眉苦脸、刚好又是在气头上的的领导呢?好像没有任何人愿意吧!中午时分,我们都躲在电视台楼下的咖啡屋。
我们几位同事坐在二楼靠窗位置,能够看到窗外所发生的一切。
昨天的天,还是艳阳高照,人们都还穿着短袖、短裤、裙子,可是今天,却给所有人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即使我们躲在咖啡厅,隔着窗户,也能够感受到窗外的冷。
坐在咖啡厅,望着窗外,雨水浸润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我的内心。郁闷的心情,开始在我身体里蔓延着。
起初只是心里感到不爽,接下来全身都感觉不自在,包括每一个细胞。
扫描窗外时,不经意间看到,有位她,在对着我微笑。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非常讨厌有人在我面前微笑,因为会让我感到很不爽。
可是,她的微笑却极其自然,让我看了之后又想多看两眼。
用手擦一擦玻璃上的水汽,我才看清楚了她。其实,我见过她,她是对面门店里的模特。只不过,前段时间的她,身上穿得是一件浅粉色的碎花短袖,一条绣有牡丹花的百褶裙。
我想,她也是能感知到温度,要不然今天怎么会披上一件浅黄色外衣,穿上一条黑色长裤呢?
今天窗外的温度真的很低,她穿着很暖很暖,所以,她在笑。
每天上下班,我都能看到她。只不过,脚步太过于匆忙,而忽略了路边的风景,还有她。
上班的时候脚步都是被上了发条,一路在赶。下班的时候,身轻如燕,自由自在地往公交车站台赶。
每当我下班的时候,都要经过那家服装店门口。每次,我都会看一下那个站在橱窗里的她,一动不动,笑容甜美。
她是站在潮流前线的女子,身上的衣服经常换,穿着耀眼。纤细的腿,瘦小的腰,灯笼式的眼睛,吸引着无数双眼球。
起初,她白皙的皮肤,放光的眼睛,还有那勾魂的服装,总能停住无数人的脚步,包括我。
她来到这里,注定接受无数人的赞誉。她只负责站着,衣服也由她人来更换,她只用微笑就行。
每当我看到她时,她总是在笑,那种笑,我形容不出,但是能感觉是她内心最真诚、最善意的表达。无论上班,还是下班,看到她,内心就是一种安慰。
她,会受到其他人的抚摸和模仿,当然还会有嘲讽和讥笑。可是,她,始终一副常乐的样子,随心,自然。
后来某一天,在秋叶纷纷落地的季节,我再次路过这家门店,又看到她站在橱窗中,凝视着远方。
她的眼神有些黯淡,开始不像以往那样子迷人,只不过,她身上的衣服依旧万分让人心动。
她的身材没变,依旧婀娜多姿,让人无比垂涎,蠢蠢欲动。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那一个姿势,一站,仿佛就是永久。
某一天,我突然间注意到,她皮肤的颜色开始变得暗黄,白皙不再了。即使她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也挡不住她那开始变暗的皮肤。
季节在变,她嘴角上翘的弧度也在发生着改变。也许,这是她自己的一种不自信吧!只因她的身旁,出现了一位崭新的、更加妩媚的模特。
可是,有一天 ,在我下班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一支胳膊似乎脱臼了,手臂耷拉着,眼角闪烁着泪光,浅黄色的羽绒服也挡不住她内心的悲伤。
她还在努力地撑着笑颜,为了迎合她人的愉悦和欢喜,她还在拼命地微笑着接受着她人的点评与嘲笑。我想:她也许并不想为她人欢悦而努力,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存在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许我都在欢庆新年的到来,喜悦的事情总是在撬动着我的嘴巴,一直地乐着。
当我再次经过那家门店时,她已经不在了。当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经过时,当我抬起头不经意看到她不在时,那一刻,我站在风中,任凭冷风亲吻着我的脸。
我的脑海中,回放了她的一生。
她,崭新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每天更换着最潮最新的服装,微笑面对着所有人。那段时光,她是幸福的,她是无忧无虑的……
接下来,她开始变得暗淡,嘴角上翘的弧度也在改变,她开始变得郁闷。人们可能是习惯了她的存在,都在按部就班地更换着她身上的衣服,再也没有了新鲜感。哪怕是落在她身上的附灰,也很少有人去打理。
当她身上不经意出现残缺时,人们还会尽力遮掩这些残缺,用服装遮盖着,造成无数假象。虽说,她身上的服装不停的在变化,而内心开始变得空虚。她看到了,在她身边出现新模特的时候,她看到了生命的终点。
当她的价值不再时,当她不再崭新时,当有新的模特可以替代时,她的生命就此告别。在她生命结束时,她还会站在橱窗内强颜微笑,对,她的微笑被所有人铭记,她是一位橱窗人。
也许此时此刻的她,正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独自哭泣;也或许,她的身旁会有很多位与她一样的橱窗人,她们都在静静地躺着。虽然她们都存在着,但是价值已经不再了。她们只不过是这些人的玩物而已,一旦没有了价值,她们将没有了看世界的权利。
我想,橱窗人和我们是一样的吧!光彩耀眼、接受着无数人的赞誉来到这个世界上。在生命的长河里,努力地去活在别人的眼里,只求受到更多、更高、更好的赞誉。在经历苦痛和冷落之后,我们都会慢慢的改变,褪去华丽的外衣,卸下光环。最终沦落到漆黑的角落里,独自品尝人生最后的孤单。何时离开人世,也是给人们设定的一个谜。
我想橱窗人和人一样。是的,到如今,我一直深信,橱窗人是有生命的,轨迹和人们一致。
是的,没错,橱窗人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