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专栏】难忘蒜苔儿的浓香(随笔)
剥了一天的蒜苔儿,弄的两只手绿乎乎的,大拇指的指甲缝里灌满了绿色的蒜汁,使手指缝里特别的疼痛。
这种蒜苔儿来自于紫皮蒜中。紫皮蒜是我们家乡很有盛名的特产之一,它与其它地方的大蒜完全不同。这种紫蒜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个头匀、蒜瓣大、味道浓辣、营养丰富,而且还有奇特的药效作用。它盛名远扬,畅销国内外,是人们餐桌上人人喜爱和必不可少的菜肴。
每年的六月份就是蒜农们抽卖蒜苔儿的旺季,每天的集市上堆满了胖胖嫩嫩的蒜苔儿,人们都在争先恐后地采购着回家尝鲜,这种蒜苔儿要比平常季节的蒜苔儿好吃的多得多。
剥蒜苔儿是我从小练成的一门“技术”,每当夏天蒜苔儿旺季时,我就像完成一项任务一样,十斤或二十斤的蒜苔儿堆放在我面前,我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它们那层薄薄的“衣服”完整的“脱”下来。那一根根蒜苔儿就像有灵性一样,用那浓浓得蒜香味和我一起去回放着那古老的留声机:
在我很小的时候,贫困的生活让人们苍桑满布,夏天都吃不上几样蔬菜,更别说冬天了,如果有几颗腌白菜和几十斤土豆过冬,那真是人们奢望的天堂生活了。为了在过年的时候有菜吃,人们只能在夏天晒一些干菜,如:很小很小的茄子晒成干儿、舍不得扔掉的西瓜皮也晒成干儿、然后采一些灰灰菜、扫帚菜和荠菜等野菜晒干,再捡一点老白菜叶子一块晒干,反是能吃的家菜和野菜,一律都晒在太阳下,因为这些东西都能在肚子里“凑数”。最高级得菜就是晒蒜苔了。人们再穷每年夏天都要买一些剥晒起来。
母亲剥蒜苔真是高手,那胖乎乎得蒜苔在她的手里就像变魔术一样,都乖乖地“脱下”了张张白纱一样的“外衣”,露出了翠绿的肌肤,散出了醉人的蒜香。然后再用针线都串起来,趁这大好的太阳都凉晒起来。
看着大人们那利索剥蒜苔儿的样子,我好奇得也学着剥了起来,但是被我剥过得蒜苔儿象遭了大难一样,上面的肉都被我给抠下来了,每一根都是伤痕累累的。而且还把手指甲缝弄的火辣辣的疼。
那时候不管进了那一家的院子里,墙壁上挂着那琳琅满目的干菜就是夏天里最亮丽得一道风景。也是人们准备过年、过节和请宾待客最好的菜肴了。
新年在人们得苦涩絮叨中到来了。那年月的冬天是出奇地寒冷,太阳下的雪景是特别得刺眼,长龙似的炊烟在那古老得房顶上飘荡着年味。最得意的是我们这些无知的孩子们了,我们抹着鼻涕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新衣服”,高兴地奔走相告:今天要吃“好吃的”了。
母亲手脚利地准备着一家人的年饭,她先用平常舍不得吃而攒下来的一点白面和玉米面蒸一锅馒头,然后取出一些干菜,先用温水把它们泡嫩,然后切成段,再用买好的一点点猪肉或荤油把那些干蒜苔儿、茄子干儿和西瓜皮干儿都上锅炒出来。还有那些干野菜,母亲把它们用盐、酱、醋拌成凉的。反正平常舍不得吃得调料今天都用上了。一会得功夫几个荤素搭配、冷热均匀的菜就摆上了餐桌。
这就是一年中最好的美味佳肴了。在那些菜肴中,那盘蒜苔儿菜是最引人眼球儿和筷头了。因为一年到底也看不见一点肉,今天看见菜盘里的那几片肉,我和弟弟就象是两只贪吃的小狗一样口水流着好长。那浓浓得香味自然随着炊烟飘满了大街小巷。锅碗瓢盆得交响曲乘着大街上那卷着雪花的西北风,把家家户户的香味都交融在一起,那年过得别提多有意思了。
那时候不管是什么菜,母亲做得是津津有味,我们吃得是蜜口香甜。我心里天真的想:如果每天都有蒜苔炒,永远都有馒头吃该多好了。就这样我们在年年的期盼中长当成人。
时光慢慢的流失,多少年过去了,一切都成了往事。现在各大超市吃的喝的真是四季常青应有尽有。那些干干净净翠绿般的蒜苔儿看起来很新鲜,可是怎么吃也没有夏天的紫皮蒜苔儿好吃,更吃不出干蒜苔儿中那母亲的味道来。
不惑之年的我为了常能吃到干蒜苔儿,对剥蒜苔儿和晒干菜的嗜好有曾无减,甚至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乐趣,每年夏天我不听家人的劝说,把剥过的蒜苔儿凉满了凉台,老远一看象一块块绿色的小窗帘。那浓浓得蒜香味让我很痴迷。晒出的干菜中又多了几样:茄子干、豆角丝和葫芦条。甚至多少还晒一点野菜。以前是用它们充饥,现在是吃这些菜是尝鲜儿调味儿。望着这些干菜,它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带回了那古老的向阳院里:母亲、睦邻们剥蒜苔儿和各家各院墙上凉干菜的情景历历在目,那不知疼痛的童年仿佛就在昨天。
岁月不知疲倦地交替着春夏秋冬,不知不觉中我已被夕纱包裹。感谢父母把我送上了人生的列车,让我在那一幕幕呼啸而过的风景中细嚼慢咽着里面的酸甜苦辣,每一道风景就象一根细细的长针,深深地扎在我的骨子里。让我在往事得苍凉与流年得缝隙里,寻找着自己曾经的足迹。剥蒜苔儿虽然是件太平常不过的事了,可是它给我的回忆却是永远、永远……
今天我又剥了好多蒜苔儿,那浓浓的蒜味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