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脊梁】抗美援朝20军60师文工团的女兵们(散文)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华好儿女,齐心团结紧,抗美援朝,打败美国野心狼!”这首曾激励志愿军将士英勇杀敌、唱响半个世纪的英雄战歌,到今天仍拨动着人们的心弦。
65年前,我抗美援朝志原军一群优秀儿女,为了祖国和人民边彊安全,远离家乡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赴汤蹈火、视死如归,谱写了一首首气壮山河的英雄史诗,创造了人类战争史上的光辉典范,打败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在硝烟弥漫抗美援朝战场上,曾活跃着一支跟随主力部队的文工团,他就是20军60师文工团。这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苦的队伍。文工团总共只有22个人,8名男战士,14名女战士,团长黄明是延安鲁艺学校毕业的学生,是一位老资格的革命军人,指导员吴琴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女干部,14名女战士中只有一名是出身于工农家庭,其余全是来自书香门弟的富家小姐,她们就读在学校,接受了革命思想,毅然参军投奔到血与火的战场。这批文工团团员都很年轻,平均年龄不到20岁,还面带稚气,他们不知道将面临的是怎样的残酷与考验,在冰天雪地、炮火连天的朝鲜战场,他们同浴血奋战的志愿军战士们一道并肩战斗,在战壕里、在坑道中、在行军的路上,经常可以看见一边是敌人的炮弹在周围爆炸,一边是梳着辫子的女兵就在路边,啪啪地打着快板给战士们鼓劲,给战士们送去故土的亲情,成为前线一道靓丽的风景。他们在远离祖国的朝鲜,展示自己的青春和才华,挥洒着自己的热情与热血,这22人中,有一个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所在文工团随主力部队参加了第二次战役,这是扭转朝鲜战局的一次重要战役,在低于零下40度的冰天雪地里,文工团战士行军中要躲避美军敌机扫射,还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做斗争;文工团在战场上不仅仅要展示才艺,还要随时听从前线指挥部的命令,参加战地抢救、冲破封锁线护理伤员、加固工事、运送粮食。文工团成为师部拉得动的机动部队。
第二次战役后,20军60师已好几天没有吃上饭了,都是土豆加雪充饥,前线的公路冰结得很厚也很滑,供应粮食的汽车根本开不上去,为解决部队吃饭问题,前线指挥部在几里路外设了个供应点,部队要从供应点去把米背回来。主力部队都在一线作战,于是文工团女孩子就成了背粮食的主力军,女兵们肩上背着米袋,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还常常要遭到敌军的袭击,炮弹不断在头顶上空或身旁爆炸,天上时不时美国佬的飞机会抛下炸弹,这对花季中的文工团女兵从心理上到体力上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经过战火中洗礼的文工团女兵们,很快积累了战争经验,有了躲避炮火袭击的方法,凡听到打过来的炮弹发出呼啸的声音时,说明炮弹离得较远,可以不理它,该干嘛干嘛,如听到炮弹发出哧哧的声音,说明弹着点已经离这儿不远了,必须立即卧倒隐蔽。就在敌人的飞机不断地轰炸中,躲藏在军车下面的小战士就牺牲了,这让文工团的女兵们深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我军经过艰苦卓越的战斗,志愿军在朝鲜东西两线反击推进,将三八线以北地区基本收复,取得了巨大胜利。母亲所在文工团利用战斗间隙,下到各个连队采访好人好事,把战士们的英雄事迹编成节目,每个文工团成员都要求“一专多能”,22个人里不但要会一、二种乐器,还要会写剧本。快板、锣鼓、提琴、二胡、手风琴、小号等乐器成了文工团员手中的独特的“武器”,舞蹈演员不但要会跳舞还要会编舞,母亲当时是文工团主要舞蹈演员,很多舞蹈动作都是我母亲与战友们自己编排的。
每场战役下来庆祝胜利,文工团都要深入部队到前沿开展阵地文艺慰问演出活动,他们的精彩表演给战士们带来欢乐,歌声、琴声在山谷里回荡,将士们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每个节目演出结束时,台下观看的战友们都报以热烈的掌声,特别是歌颂为国捐躯的英雄们的节目,演到动情处,演员们和台下的战友们都会泪流满面,演出结束后战友们互相拥抱在一起,为牺牲的战友放声大哭,她们是多么舍不得一起来参战,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啊!
到后来,60师文工团才有了从国内运来的部分服装、道具,原来下部队跳舞没有演出服装,文工团女兵们只能就地取材,有时用被单改装一下,或采些地上的野花做成头饰表演。1952年10月回国后,60师文工团的女兵们才穿上了正规演出服。
第五次战役打响了,这是抗美援朝的最后一场战役,枪林弹雨挡不住文工团女兵们的脚步,饥寒交迫难不倒她们,文工团女兵们只要想到战友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浑身有股使不完的劲。第五次战役前线下来了很多伤员,师部命令文工团建立临时包扎所,在战场的一个大山洞里,文工团女兵们很快转换了角色,成为战场上的临时卫生员,急救包用完了她们就从敌人的尸体上去收集;绷带不够用,就去捡敌人投照明弹的降落伞,把它撕成布条做绷带;药棉用完了,就从尸体上的棉衣里抽出棉絮煮沸消毒后做成棉球,解决了给伤员清洗、包扎伤口医疗用品的不足;伤员脚冻坏了文工团女兵们先用温水给伤员泡脚,再用自己体温焐脚,伤员大小便解出凝结了,就放在火堆里化开了再倒,最苦的就是洗纱布了,要在结冰的河水里敲开冰块,在冰冷的河水里洗纱布,为了伤员,文工团女兵们付出了她们所有的热情。
包扎所山洞里空气混浊,而且缺药缺粮,文工团女兵们想尽办法护理着伤员,而受伤下来的战士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也深深感染着文工团的女兵们,为了给伤员们打起精神,文工团女兵们给伤员送上了精神食粮,唱起了革命歌曲,甜甜的歌声滋润着伤员们的心,让他们感受到为祖国而战是光荣的。
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在朝鲜战场主要手段是使用空军和炮火进行狂轰滥炸,韩伪军是帮凶,文工团包扎所虽然在山洞里,也不安全,母亲他们就遭遇过韩伪军的偷袭;因此,文工团有可能随时转移。转移时,文工团女兵们要背负超过她们体重的伤员行军,连续翻越几座山头,急行军数小时追赶主力部队,女兵们早已个个累得汗如雨下气喘呼呼,尽管这样她们始终没有放弃伤员,把所有轻、重伤员带回部队,为此,战后文工团立了集体三等功。
今天,朝鲜战争爆发虽然已经过去整整65周年了,但是,朝鲜战场那些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的岁月依然在她们心头时常浮现,昔日英姿勃发的志愿军女兵,现在大都已是满头白发的苍然老人。我母亲与她的战友们从来就没有过多的物质奢求,心中留恋的和珍惜的,唯有战争岁月的激情和为国献身的精神。正因为有了她们才使“八一”军旗更加鲜艳,这些杰出的女性用自己的青春和行动,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留下了色彩斑澜的身影,在中国军事史上涂下了浓重的一笔。